“行了,不就几本书吗?慢慢要看就留给她看呗,回头咱再找几本给思思!” “爸!这些书现在特别难找,书店都没有了,我们好多知青就是因为没有书,才跑回家,想要找点资料,认真备考!” 秦思冲着秦守业嚷嚷着,她爸怎么这么像着秦绵绵,一点都不为她考虑! “你上高中时候的书,你妈都给你留着呢,就你那学习成绩,先把课本学明白了就不错了! 你别跟我瞪眼睛,我们车间也有技术员,人家也要参加高考,就是看的高中课本! 人家可都说了,课本是基础,考试题怎么变也出不了课本的范围! 你基础还没学明白,绵绵那些资料你看得懂吗?别回头哪样都没学明白,更考不出好成绩!” 秦思被她爸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万万没想到,这么长时间没看到她爸了,她爸现在这么能言善道。 动不动就是谁谁说了,谁谁还都是有文化的厉害人,让她想推翻都难。 这不,她刚想说什么,秦守业就捉住了她的话头, “咋地?你比我们厂技术员还厉害?人家也是你们高中毕业的,当时成绩可是第一呢! 没干过车间,自学成才,成了谁都服的技术员,脑瓜子老厉害了! 这样的人都在看课本,你咋就看不了?回头你把课本都看了,要是一字不差的话,多难的资料爸都给你找!” 一下给秦思整没电了! 秦守业又从堂箱子里,翻出前几天亲戚过来送的点心八件盒子,往炕桌上一放, “赶快吃点心,这么好的点心我和你妈都没舍得吃!” 然后又从里面挑出了秦绵绵最吃的蝴蝶酥,拿油纸包着下了地,走到秦绵绵面前,把油纸放到她旁边的桌子上, “老闺女,快吃,蝴蝶酥爸都给你挑出来了!” 秦绵绵心里一暖,抬头冲秦守业笑了下,“谢谢爸!” 秦守业拍了拍秦绵绵的胳膊,“赶快吃吧,爸特意给你留的。” 秦思撇了撇嘴,觉自己手里拿得牛舌饼都不香了, “爸,我也想吃蝴蝶酥!” “滚一边去,看见人拉屎腚就刺挠的玩意儿! 你不说蝴蝶酥掉渣,嫌吃着磨叽吗?看人家吃你又眼馋! 这么多好吃的也堵不上你嘴,那你就别吃了!” 秦思的嘴一下就闭上了,仿佛又回到从前被她爸咆哮吼叫的子了。 还是刘玉珍看不过眼了,心说再怎么说大闺女也结婚了,现在回来算客,哪能像从前那样大呼小叫呢。 刚想冲着秦守业絮叨两句,就听秦守业冲着她也是一顿吼, “你也嘴闭上,好子过到头了?啥都想做主了?别忘了小姑原来说你的话,碗端不平小心回头掉地上,飞蛋打!” 一提到秦老太太,刘玉珍呐呐的闭上了嘴。 好不容易老太太看她顺眼了点儿,可别又回到原来,一见她就头白脸,没好气的样子了! 秦思边吃边诉苦,讲得无非是丈夫有多混账无赖,待她不好,天天又不着家。 公婆多像着儿子,不站在她这边,本来想让她家帮着跑个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谁知也没跑上,白嫁到他家了! 秦绵绵心说你结婚前家里一个个加急电报往那拍,说了多少轻话重话。 你不是说自己想清楚了,将来有苦也自己受着嘛。 现在又说自己这辈子都毁了,和秦绵绵从今以后是天上地下了,话里话外都是让家里多偏着她点。 秦绵绵不在大屋里听这些,于是自己一个人回了小屋。 小屋里,她原本整齐放在书桌上的书和资料,现在随意洒落着,碰倒了程冀北给她买的笔筒。 属于她的那张上,早上走时还铺得整整齐齐的,现在小碎花的单上已经有了褶皱,看样子是被人躺过了。 衣柜大开着,里面她按颜挂着的衣服已经被打了,一件胡挂着的白衬衫上,很明显能看到几不属于她的头发,仔细看领口处还有些黄的汗渍和粉渍。 “有个好工作、还当上主任了就是不一样哈!这衣服造了这么多件,光衬衫就多少件了?你穿得过来吗? 我劝你依一句,别挣点钱都花了,把工资让咱妈帮着收着,省得上这么长时间班,一个大子儿也没挣到,回头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秦思推开门,看了眼正关衣柜门的秦绵绵,撇着嘴说。 她回来看到大变样的屋子之后,才知道秦绵绵过得有多好! 这屋子比她结婚时候的新房都好,梳妆台、衣柜啥啥都有,不止收音机,连录音机都有一台,磁带就造了那么一摞子。 这可真是惊到秦思了,他们全村才有两台收音机,一台在支书家,一台在她公婆家。 她本来还稀罕收音机的,可天天下工之后,村里人就聚到她公婆家院子里,一起听收音机,那么多人聚在一块叽叽喳喳,可把她烦死了,也不跟他们凑热闹。 录音机这种新玩意儿更是全村里都没有一台,莫立强有一次从公社回来说,商店里新来了几台录音机,不但要票,还要好几百块钱呢,管她要钱,说也要买一台。 秦思一听这价格,心都颤颤了,还哪里敢应承了? 她好容易每次能从父母那抠出几十块钱来,维持她大手大脚的花销,让人以为她家境有多好,得到公婆的高看一眼。 可几十块钱已经是极限了,这几回她爸妈给的钱都少了,谁知道以后能不能再给了! 莫立强竟然敢管她要几百块钱的东西,真亏得他敢想! 想到因为一个录音机,她和莫立强吵了好几次,再看到秦绵绵不甚在意,把录音机放在角落里,好像很久都没拿出来的样子... 秦思只觉得心里无名火起,咬着牙继续说: “回头有用钱的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攒钱干什么?回头让妈把钱都寄给你吗?” 秦绵绵似笑非笑的看了秦思一眼, “哥的工资可是都给咱妈了,不也都让你抠去了吗? 怎么?你钱不够花?” 秦思被秦绵绵说中心思,又怼得没脸,不由恼羞成怒。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那钱可是咱妈给我的,不是咱哥的也不是你的,你可别在我头上扣屎盆子。” 秦思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怎么不知道秦守业的工资也就刚够养家,每个月给她寄那么多钱,估计就是秦卫国贴补的。 但这话她不能明着说。 管父母要钱,她是天经地义,连还都不用还。 可要是这钱是兄妹给的,那以后的官司就多了去了。 秦绵绵冷笑,不愿意搭理装傻的人。 她只冷淡的对秦思说: “希望你以后不要随便动我的东西。 我的书,我的衣服,还有我的录音机。” 她瞅了一眼她边的角落里,那个她许久不曾动过的地方。 有些东西就放在那,她也没有兴趣摆,但谁不经过她同意动了她的东西,她一下就知道! 秦思脸的通红,气的手指着秦绵绵。 “秦绵绵,你说话注意着点儿,这也是我的屋子!” “我没否认这是你的屋子,可这些东西是我的。 你的东西在你下乡的时候,可全都拿走了! 哦,除了那张。” 秦绵绵指了指她对面的那张空,对秦思说。 想当初秦思下乡的时候,整个屋子都被她搬空了,她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秦思什么时候受过秦绵绵这样的气,在她印象里,秦绵绵一直就是受她磨的那个。 直到她下乡的前两天,才稍微有些变化。 这一两年没接触,她本不知知道现在的秦绵绵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冷丁一对上已经面目一新的秦绵绵,秦思除了被怼之外,就是不敢相信。 她不敢相信原来那个蔫了吧唧的秦绵绵,现在竟然敢这么跟她说话。 难道这就是有了工作,当上主任带给她的底气? 刘玉珍一直支楞着耳朵,听小屋的动静呢。 刚开始声音还小,她就强忍着坐着没出来,等到现在她听着已经有吵嚷声,实在是坐不住了,赶快从屋里跑了出来。 “你俩干什么呢?” “妈,你看看秦绵绵,我才刚回来,她就跟我说不让我动这个,不让我动那个! 说这屋的东西都是她的,那我去哪儿? 我不是这家的人了吗?她是想撵我走吗?” 秦思说着,就已经哼哼唧唧的哭了出来。 秦绵绵没有说话,而是一件一件的把自己的衣服归拢好,又去收拾她书桌上的书。 一本一本的,按照学科摆放好,就像她从前摆放的一样。 刘玉珍看秦思哭的伤心,脑袋都大了。 她在屋里也听到绵绵的动静了,思思确实没说假话,那些话确实是绵绵说的。 原来绵绵没什么主意的时候,她也没觉得两个姑娘在一起,让她头疼。 因为有什么事,绵绵就让着思思了。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