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杯调慢点,顺便多加点果汁稀释一下。 程迹这两天的状态都很不对,周身的温度冷的要掉冰渣,平里清澈透亮如黑曜石般的眼珠,如今仿佛蒙上了一层郁黯淡的雾, 抬眼间的眼风只要扫到你,就会让你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得罪过他。 以往跟他们这些朋友在一块儿,不说有多心,但也是有事就说, 哪像现在这个样子, 少言寡语, 一过来就闷着头喝酒, 鬼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看着程迹已经染上醉意的模样,丁泽楷摁灭了手机屏幕。 他今天忙的很,可没空把醉醺醺程小少爷送回家。 所以他求助了宣清。 所有人都知道,程迹就算在旁人面前再冷再野,一到宣清面前,秒变乖顺听话的三好青年。 朋友们都说他是个实实在在的姐控。 很讨厌别人随意开自己玩笑的程迹,在听到这个说法后,罕见的没有生气,而是皱眉想了片刻,似乎想反驳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作罢,一言不发的跳过了这个话题。 那时的程迹到底想反驳些什么,又究竟为什么沉默,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宣清来的很快。 她明天就要进组了,正准备睡今晚最后一个好觉,丁泽楷一个电话就把她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她戴着口罩挡着脸,噔噔噔上了二楼,决定要给这个大晚上还给自己找麻烦的少年一点颜看看。 调酒台前,程迹坐在吧台椅上,手臂叠在黑大理石台面上,一向直的脊背微弯,将头埋进臂弯深处,一副萎靡的模样。 宣清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少年显然还有着几分清醒,缓缓抬起头来,看到戴口罩的宣清先是呆了一下,才迟钝的辨别出她的眉眼。 他抬手昏沉的额头,酒作用下的大脑显然有些迟钝。 “清姐……你怎么来了?” 他费力的眨了眨眼,企图将眼前的人看的更清晰一些。 在看到程迹从臂弯里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宣清的心就软了。 这一幕像极了他刚来宣家的第一年。 因为忘带钥匙,也不知道家里有老管家在,敲门就有人开,所以放学后一个人蹲在家门口的小角落里,双臂抱住膝盖,将头深深埋进去,企图对抗这个难以适应的陌生环境。 那年他才初二,小小的一个孩子。 宣清那时候正读高三,要上晚自习,所以放学很晚。 当她到家时,程迹也是这般从臂弯里抬起头,清澈乌黑的眸子里映着她的倒影。 一如现在这样。 眸子依旧漆黑,只不过比小时候多了几分深沉,看向她时,宣清才发现他的眼尾发红,甚至有些妖。 刚才在心底打好的准备教训他的腹稿通通作废,宣清半是亲昵半是愤的用力了一把程迹额前的黑发。 “我要是不来,你就在酒吧过夜吧。”她没好气的把人从椅子上拉起来,带着他往楼下走。 “你也不看看几点了,宿舍早就锁门了吧,你要是这幅样子回家,我爸妈肯定会说你。” 宣清扣住程迹的手腕,一边穿过挤挤挨挨的人群,一边信誓旦旦的说道:“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程迹你就宿街头吧。” 少年低垂着眉眼跟在她身后,老老实实的听她训斥,目光落在宣清扣住他手腕的地方,眸沉了又沉。 宣清照旧把程迹带回了自己公寓。 正好她现在也搬到季衡那边去了,这边的房子留给程迹偶尔外宿的时候住也不错的。 反正大学这三年来,这小子也没少蹭过她的客房。 开门后,程迹只一眼就看出了里面的不同。 沙发上没了宣清盖腿的小毯,桌面上消失了她最近看的几本杂志书籍,连花瓶里三一换新的鲜花也没了踪影。 这里没有程迹悉的居住气息了。 答案显而易见。 他迈进门的步伐有些僵硬,像是最后一丝隐秘的窃喜被摧毁,疼的心脏狠狠的搐了一下,脚步踉跄了一下。 宣清转过身,正伸手越过程迹去拉门把手。 面向自己正往里走的少年忽然脚步一个踉跄,本就站不太稳的身子,眼看着就要倒下来,宣清关上门的同时,就抬手扶了一把。 哪知道就这么抬手一扶,少年高挑的身体直接撞到了她的肩膀上,力道大的让她后退了几步,后背抵住玄关的鞋柜才停了下来。 玄关的声控灯忽地灭了。 没有了光源,周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宣清的手还扶在程迹的手臂上。 程迹站稳后低头,发现自己正将宣清整个人堵在玄关处。 微弱的呼声,浅浅的香水味,以及肌肤相接处面前人温热的体温。 也许是酒作祟,让他觉得自己心底一直紧绷的那弦忽地断掉了。 他顺势重重的垂下头,仿佛醉的不轻,凌的黑发窝进宣清的颈窝,右手仿佛用力支撑身体一般落在宣清后,以一个几乎将人圈在怀里的姿势,撑在鞋柜上。 “宣清。” 他声音微弱的,第一次当着她的面唤她的全名。 心跳在不断加速,程迹却可的希望这个瞬间能久一点。 再久一点。 宣清堪堪稳住身子,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两人的姿势有些奇怪的别扭。 程迹长得高,长腿长脚的堵着自己,竟然显得有几分迫。 少年昏昏沉沉的头埋在颈窝,发尾蹭在脖颈处的,宣清还未来得及把他拉起来,就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宣清”。 她顿时一挑眉,拎着程迹的耳朵就把人给拎起来了: “怎么?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喝了酒就开始连名带姓的喊了?” 程迹仿佛清醒过来一般,连忙捂着耳朵,耷拉着眼皮:“清姐,疼。” 宣清皱皱鼻子,本就是吓唬他的,顺势松开手。 “去吧,客房。”她扬了扬下巴,声音也柔了下来:“快去休息,我先走了。” 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到程迹叫住她。 “清姐。”少年靠在墙边,眼底聚拢着朦胧的醉意,问她:“你……为什么要和季衡结婚啊?” 明明他喜别人, 明明他曾经伤你至深, 可是为什么,还是要跟他结婚呢? 听到这个问题,宣清恍惚了一下。 她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可现实中要面对的问题错复杂,这个决定,一开始就不是单靠情而做出的。 她勾起角,出一个浅淡的笑: “大概是因为,他能帮我吧。” 毕竟,她和季衡可是互帮互助的合作伙伴呢。 门被关上,人已离开,程迹却靠在墙上,垂着眼眸久久不动。 等再次抬眼时,少年眼底清明澄澈,哪儿有半分醉意: 只是因为,他能帮你吗? – 次,宣清登机前,徐怡来送她。 “你这一去,估计又要两个月回不来吧。”徐怡鼻梁上架着墨镜,跟在宣清身后一路唉声叹气。 仿佛宣清走了以后她的生活就了无生趣了一样。 其实《黑白》这部剧的剧集不长,也就二十集,比起以前拍摄周期动不动就三四个月的剧组来,时间要短得多。 宣清似笑非笑的斜了她一眼:“是吗,我看你朋友圈昨天还跟几个帅哥出去赛车,玩的很是尽兴啊。” 徐怡连忙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打开手机搜索了一圈:“哦对了,你们拍戏那个城市我看了,周边有好多风景区呢,嚯,还有个历史悠长的古镇。” “不错不错。”她愉悦的揽过宣清,将头靠在对方又香又软的肩膀上,笑嘻嘻道:“等我去找你探班的时候,正好顺便旅个游。” 宣清看了看腕表,快要登机了。 她拉过徐怡,难得正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没事多帮我照看照看程迹。” 徐怡不甚理解:“那小子都大三了成年人了,有什么可照看的。” “我昨天晚上见他,觉得他的情绪很不对劲,”宣清轻蹙眉头,还是担心:“也不知道最近他发生过什么事儿,问丁泽楷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程迹的格可是她当初花了好大的劲儿给掰回来的。 从当年牢牢竖起心墙的自闭小男孩,到如今格还算开朗的少年,宣清可不希望程迹再出现往后倒退的趋势。 徐怡答应下来,并保证有什么意外或者特殊情况都会及时告诉她。 宣清这才放心的登上飞机。 再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前,她犹豫再三,还是给季衡发了一条微信: 【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我走了。】 想了想,又发了一条: 【已登机。】 她这一走就是两个月,还是告诉他一声比较好。 作者有话说: 弟弟在清清面前仅此一次的放肆。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