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如何。”雪衣抿着。 “大哥刚回,对府里的一切不悉,二婶又不是个好对付的,他恐怕帮不了你。”崔珩皱眉,如实地陈述。 “不用你管,大表哥不管成不成,总之不会骗我。” 雪衣试图推开,却反被崔珩握住:“我骗你什么了?” “你难道没骗我立女户?” “我已解释了,不帮你是不想你走。”崔珩承认。 “那好,留着我做什么,做外室吗?” “不是外室,我说了要娶你,你为何不信?” “你要我怎么相信?”雪衣反问,“且你想娶,我便一定要嫁吗?” “怎么,你难道就没一丝动心?”崔珩反问。 雪衣被他眼神视的不敢直视,片刻,她移开了眼,没回答,只是反问:“即便你想娶,大夫人会同意吗,老国公会同意吗,你难不成会为我放弃爵位吗?” “为何不能?” 两人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崔珩口而出。 一墙之隔,大夫人和崔璟正在说话,忽然听到了一点些微的声音。 “什么声音?”大夫人侧耳,这些年久病,她已有些耳背。 崔璟分明是听清了,却故意抵着咳了一声:“可能硕鼠作祟,待会儿我叫人去看看。” 大夫人嗯了一声又坐下,眼眶却气得发红:“郑琇莹非但见死不救,反倒要在骊山害你,她怎么敢?不行,我这就派人把她拦回来,此事绝不能就此结束。” “算了,母亲,已经过去了。”崔璟温声安抚她。 “怎么能算了,我儿如此俊秀,学识渊博,她退婚也就罢了,却还这么对你,未免太过恶毒……”大夫人气得边掉泪,边心疼崔璟。 “是我识人不清,总归未酿成大祸。”崔璟只字未提郑琇莹拿崔珩和陆雪衣威胁他的事。 “你就是太过心软了……”大夫人抚着崔璟瘦削的脸长长叹了口气,“不过,即便是不将她押送官府,这一去她也别想再同五姓之家结亲,我绝不会允许。” 隔壁,雪衣也跟着叹了口气。 崔珩一听,也有些不明白:“怎么回事,郑琇莹为何就这么走了,她不是对兄长动过手?” “郑娘子知道我们的事了,以此要挟大表哥,大表哥才未追究。”雪衣轻轻答道,方才升起的一丝踟躇也被愧疚打散,“到此为止吧二表哥,我们不可能,再这样下去只会拖累更多的人,你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这些事你不必担心。”崔珩盯着她,只问道,“你只说愿不愿?” 雪衣看着他的眼,冥冥中仿佛又回到了梦境。 梦里他也是这么信誓旦旦地求娶她,结果还不是一样? 雪衣抿着,一想起未来,心口闷的快不过气来。 “你真的一点都不旧时光整理,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信我,从来都没动摇过?”崔珩伸手,慢慢抚上了她的侧脸。 他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手腕上还戴着她送的那个手串,雪衣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心底微微晃着。 二表哥虽然脾气很坏,但是她落水的时候,中药的时候,在骊山落难的时候,每一回都是他救的她。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也不是一块铁板。 “你当真如此从未觉察到我的心思?”崔珩偏偏继续追问,捏着她的下颌一点点转过来。 雪衣眼睫控制不住地颤着,正当那温热的要落下来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一声低咳,脸颊一烫连忙偏头。 崔珩落了空,眉头正皱着,下一刻却听见雪衣低声道:“大表哥来了。” 一回头,崔璟果然站在了门口。 两个人立马分开,各自整理了皱的衣襟。 崔珩敛了敛眼神,叫了一声:“大哥。” “回来了?母亲正准备歇下,你若是请安早些去。” 崔璟声音平静,只当没看出来他们方才在做什么。 崔珩应了一声,微微垂眼:“郑琇莹的事情我知道了,此事是我对不住兄长,兄长若是仍有怨,我会想办法解决。” “无碍,我并不在意,此事不追究也是为了表妹。”崔璟仍是一副淡淡的模样。 原来兄长这么做是为了陆雪衣,他难不成真的动了心? 崔珩眼神在两人之间打转,忽然沉默了下来。 这气氛实在古怪的厉害,崔璟见陆雪衣局促,有意帮她,“时候不早了,我送表妹一程。” 雪衣站在两人中间,实在煎熬的紧,听他这么说,跟着点了点头。 可她刚一迈步,手腕却被崔珩紧紧拉住。 “兄长累了,表妹还是由我来送吧。”崔珩忽然开口 “我如今腿已残废,什么都没有了,正是闲暇的时候,不比行简事务繁忙,若是论劳累,该是行简更累些,行简连送人这点小事都要同我相争吗?”崔璟淡淡地反问。 两人表面虽是在说谁来送人,但话里话外分明是在争人。 他这话直戳崔珩的软肋,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行简最不愿的便是抢他的东西。 果然,崔珩一听,攥着雪衣的手腕松了些。 但他仍是没放手:“我从未有过与兄长相争之意,兄长想要什么都可以拿走,唯独陆雪衣,兄长当真要我相争?” 雪衣听他这么说,心底忽然又又麻。 “送不送不是你我能决定的,表妹不是一个物件,不如问问她的想法,表妹你想让谁送你回去?”崔璟问道。 崔珩也看向她,轻轻握了握她掌心:“你好好想一想。” 雪衣夹在两人中间,心如麻。 方才对二表哥的话,她不是毫不动容,但梦里的事情皆应验了,冲喜是真的,三表哥好转也是真的,她若是再不离开,迟早会沦落到事发之后被灌药的下场。 她是真的害怕,害怕殒命,更害怕被辜负。 二表哥只认为她只需点头便好,可她实际上却是在拿命在赌。 他真的值得她付所有吗,值得她把命把未来皆托付过去吗? 两种声音在心底叫嚣着,一边是现实,一边是梦境,仿佛要把她活活撕裂。 雪衣几乎快不过气,她垂着眼沉默了许久,才一点点将崔珩握着她的手掰开:“二表哥事务繁忙,我还是让大表哥送吧。” 手腕慢慢出的那一刻,雪衣心口仿佛被撕开了一半。 崔珩身体里仿佛也有一肋骨被出去了,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他一向自负,出身显赫,文武双全,金银财帛,身份地位,寻常人渴求的东西对他来说皆触手可及。 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即便做了文官,也仕途坦,青云直上。 却唯独在情一事上一败涂地,自以为是的示好全被忽略不计,三番五次的真心皆被践踏在脚底。 他到现在,才头一回尝到了求之不得的滋味。 这滋味,简直痛彻心扉。 可是一想到她要离开,她要嫁人,要同旁人出双入对,光是想想,他便比现在还痛上百倍千倍。 是她先招惹他的,如今他没放手,她怎么可以离开?即便那人是兄长也不行。 她既然不信,那他便想办法让她信。 崔珩盯着那双背影,倏地握紧了手中的钥匙。 第89章 生变 崔璟照例只送了半程, 送到了梨花院便折回去了,剩下的雪衣一个人回去。 刚刚见过二表哥, 她现在心烦意, 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正房里,二夫人和崔三郎正站在窗边看她。 “你都看见了,自打回府后, 这个陆丫头和大郎过从甚密, 被我撞见走在一起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婚前尚且如此,婚后定然更加肆无忌惮, 都已经如此了, 你还要执不悟?”二夫人特意叫了崔三郎来。 “夜黑风高,表妹又是被大伯母叫去的,大哥送她一程又如何?”崔三郎眼神从那两人身上移开,反倒揣测起了母亲,“母亲,当初是你执意要让表妹冲喜, 如今再退婚,表妹的名声该怎么办?她可是你的亲侄女, 你究竟为何这般厌恶她?” “我何曾厌恶她了?” 二夫人连忙否认。 二夫人虽不承认, 但心里却觉得陆雪衣多在长安一, 当年的事便有爆出的风险。 若不是当初为了三郎的命,她是决意不可能让陆雪衣来长安的。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你如今反倒来怪我,三郎, 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二夫人拍着桌子。 崔三郎隐隐觉得母亲哪里不对劲, 但他也说不出。 但表妹若是继续留在长安, 这样捕风捉影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崔三郎心生烦躁,抵着拳重重咳了几声:“总之,我不会另娶他人,表妹是时候该回去待嫁了,等到聘礼送去,九月婚事便该办起来了。” “你当真要娶她?”二夫人拿他简直毫无办法。 “是,母亲也该着手准备了,母亲自己也是出身江左,这些年一直怨怼大伯母和三婶对你不够看重,怎的轮到了表妹,你就不能推己及人了呢?”崔三郎反问。 “我和她能一样吗,我当年是救了你父亲的命,崔氏理当敬我重我。”二夫人被戳中心事,陡然拔高了声音。 “风高浪急,母亲当年能身而出救了父亲,的确不易,是我错了。”崔三郎被她一训斥,慢慢低下了头。 但二夫人猛然被这么一提醒,却忽然起了别的心思。 风高浪急,可不就容易出事吗,当年二老爷就是船只失事才让她捡了便宜。 二夫人脑中迅速地想出了一个主意,于是答应道:“好了,此事我知道了,我会安排人送陆丫头回去待嫁。” “真的?”崔三郎以为她是被说动了,顿时喜笑颜开:“儿子在此先谢过母亲,母亲这段时间着实劳了。” “行了,你歇着吧,余下的事有我来办,我会派人护送她回去。”二夫人支着肘淡淡地应了一声。 三郎走后,安妈妈试探着问道:“夫人您当真答应了这桩婚事?那之前准备到一半的聘礼是不是该重新拾起来了?” “先别动。”二夫人了眉,这才说了实话,“陆雪衣留在长安,总在三郎的眼前晃,三郎一看便被她那张狐媚的面皮给蛊惑了,哪里听得进我的话。恐怕便是当真有什么,三郎也不会愿意退婚。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了,把她送回去也好,从长安到江左,水路要走一个月,路上急险滩数不胜数,又逢夏末,雷霆狂风不止,若是出了什么意外……”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