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不必愧疚,你救我一命,我报恩是理所应当。再说,我腿已经废了,行简将来是要继承整个国公府的,他身上不能有污点,我此举既是在帮你,归结底也是为了崔氏着想。”崔璟答道。 雪衣明白了他的意思,歇下重负的同时,不知为何又有些失落。 看吧,连大表哥这样开明的人都认为他们不可能,二表哥即便当真想娶她,还不是要想梦中一样? 当断不断,到时候还是会重蹈覆辙,雪衣轻轻叹了口气。 男女有别,崔璟只送了雪衣半程。 既帮了旁人排忧解难,也是时候该了解自己的这段孽缘了。 他站了片刻后,又去了郑琇莹的住处。 之前他已经警告过郑琇莹一次了,可她仍是没离开,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如今既已回来,自然也不能再放纵她继续留在府中。 只是刚到了郑琇莹院子门前,崔璟却忽然看见了杨保。 谈了一番之后,崔璟才明白崔珩是看出来了。 行简果然察细微,崔璟微微凝神,叫住了杨保,一个人进去。 房内,郑琇莹昨一听到崔璟回来了便称病不出,煎熬了一夜,等到天明的时候,她收拾了东西打算趁着崔璟还没抖出她犯下的罪打算离开。 可她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却发觉杨保早已将外面围的严严实实的。 郑琇莹一见外面那么多人,便知晓事情暴了。 身旁的女使急的直掉泪,又悔又气:“娘子,咱们若是之前接到那封信早些走便好了,如今可如何是好?” “早走又有什么用,你以为他真的会放过我吗?” 郑琇莹退回去,坐在桌前,冷着脸开口。 崔璟正走到门外,刚好听见这一句。 “会的。”他走进去,淡淡地应了一声。 郑琇莹一听见这悉的嗓音,瞬间抬起了头。 是他,是崔璟回来了。 郑琇莹这些子已经被折磨的够呛,幻想过无数次崔璟回来之后她的下场,事到临头了,她反而没那么怕了。 更何况,她手中还握有一件相等的筹码。 “大表哥,好久不见。”郑琇莹一如既往,脸上带着得体的笑。 崔璟从前最赏识她这副世家贵女,永远都得体合宜的模样,可如今历经了这么多事之后,他却觉得太过虚伪了。 “莹娘,你后悔吗?”崔璟朝她走近。 郑琇莹手指微微颤着,声音却仍是平静:“后悔什么,后悔对你动手吗?” 崔璟手心微微蜷起:“你为何这么恨我?你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我一直都是这样,是你没看清而已。”郑琇莹笑了。 “你如此恨我,是因为慕行简?” “是。”郑琇莹也不再隐瞒,“我一直都慕二表哥,可惜与我定婚的人是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没办法反抗,只能用我自己的法子。” “你为何不早说?” “说了有用吗,你会让吗?” “为何不会?”崔璟淡淡地看她,“我从前如此慕你,你若是开口,我岂能不应?” 郑琇莹已经许久没被这样热忱的眼神注视过,她心口一跳,须臾又冷了脸:“你们崔氏兄弟一个比一个会巧言令,实则骨子里都一样,没一个可信。” “你什么意思?”崔璟皱眉。 “你不知?”郑琇莹冷笑了一声,“你不是和陆雪衣有了私情?” “你误会了,我只把陆表妹当妹妹,你不要把所有人都想的同你一样。”崔璟负手。 “你是在指责我?”郑琇莹嗤笑一声,“好一个当妹妹,你当妹妹,你那好弟弟可不这么想,他还不是和陆雪衣有私情,身为兄长,与弟妹通,我不仁,你们崔氏如此诓我岂不是也不义?你们有什么立场来指责我?” “你是如何知道的?”崔璟问她。 “原来你也知道,果然,夫□□,迟早要瞒不住。”郑琇莹冷哼一声,“你今来不就是想对我动手吗?你若是对我动手,我便把这件事捅出去,到时候鱼死网破,谁都别想独善其身!” “你在威胁我?”崔璟皱眉。 “是又如何?”郑琇莹仍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我早已将此事写了多封信函让多人持有,只要我出了事,你们崔氏的名声也别想要了。” 崔璟看着她处变不惊的样子,忽然苦笑了一声:“莹娘,你当真慕行简吗?” “你这话是何意?”郑琇莹反问。 “你若是慕他,怎会想毁了他?” 崔璟幽幽地道,忽然想起了陆表妹。 陆表妹若是想摆行简,其实将此事公布出去便好。 可是她没有,说明她心底至少还是在意行简的。 “是他先对我不义的,我苦等他三年,他居然与一个有夫之妇纠不清,他眼里何曾有过我,又如何能怪我心狠?”郑琇莹语气仍是强硬。 “你并不慕他,你不过是求不得罢了。”崔璟淡淡地道,“当真慕一个人,是绝不会如此心狠的,譬如我对你,你原本本不需要挟我。” “你什么意思?”郑琇莹声音忽然低了下来。 “我从未想过要杀你,我若是当真要对你动手,第一次也便不会给你送信了。”崔璟淡淡地道。 “不可能。”郑琇莹不信。 崔璟自嘲地笑了笑:“莹娘,我从前是当真慕你,落边疆的这三年也无一不在想你,可我唯独没想到,你会对我下手。” “你不恨我当初用话刺你,你去边疆?”郑琇莹微微抬头。 “我既慕你,自然想足你的心愿,又怎会恨你?”崔璟摇摇头。 “我不信,你一定是在骗我。” 郑琇莹抿着,双手攥紧了杯子。 这怎么可能,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害怕当初的事情暴,为了嫁给崔珩,可如今崔璟却说愿意为了她让步,也不计较当初的事。 那她这三年的煎熬成了什么? 她岂不是自己在惩罚自己? “莹娘,你实在太不了解我了。”崔璟抵着拳咳了一声,半晌慢慢转过了身,“我会放你回郑氏,你当年用言语刺我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你派人暗杀我的事我也不会宣扬出去,但行简和陆表妹的事你也不可与任何人提起,你能做到吗?” 郑琇莹从前最厌恶他这副温的脾气,可是当这脾气落到了她身上,她心口忽然又沉又闷。 崔璟背着身,仿佛已经看透,只是最后做个代:“你若是能做到,我今便给你安排船只。你本不是坏人,怪只怪当初两家指腹为婚,将你我生生绑到了一起。如今婚事已解,后我们再无瓜葛,各自安好。” 他语气沉稳,事到如今了,也没有指责她。 郑琇莹忽然不知该说什么。 认真算起来,她虽不喜崔璟,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个良配,当初若是嫁予他,她如今恐怕已是府里的大夫人了。 可是如今她自己亲手毁了这一切,如今孤零零地回郑氏去,势必要遭人笑,她年岁已经不小了,又退了亲,往后议亲恐怕就难了。 郑琇莹手心慢慢抓紧,半晌又后悔,想起来叫崔璟。 可她一起身,崔璟已经走远了,连头也未回。 *** 郑琇莹离开的悄无声息,众人都不知发生了何事。 但这些子不少人已经看出来郑琇莹是心悦二公子了,如今原本与她有婚约的大公子回来了,这场面着实难堪。 她不可能再嫁给崔璟,更不能嫁给崔珩,因此离开也情理之中。 一时间府里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崔珩今上值,尚且不知府里的事情。 他脑子都是陆雪衣和兄长相拥的样子,一个温文儒雅,一个温婉动人,两人并肩的样子在他眼前不停的晃,晃的他一整心神不宁,最后不得不撂了折子,往后一仰,食指抵着太用力地着。 “行简,那院子我已经派人打扫好了——” 李如风得意的进门,手中绕着串钥匙。 可崔珩只冷冷地道:“不必了。” “出了何事?”李如风凑过去,“你不是原本打算养她做外室的,怎么,后悔了?” 崔珩一听“外室”这二字,心底便隐隐有火气在冒,抬起头剜了他一眼:“我何时说让她做外室了?” “这不是你当亲口说的?”李如风诧异。 “诓你的。”崔珩已经懒得遮掩。 他声音实在太过坦然,坦然到了狂妄自大的地步。 李如风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被骗的是自己。 “你……你竟然骗我?”李如风气急败坏。 “是又如何,谁让你多嘴?”崔珩了眉心,毫无歉疚之意,“否则我怎会被误会至此?” “我何时多嘴了?此事我守口如瓶,并未告诉任何人,你被相好的误会和我有何干系!”李如风顿被冤枉,一股坐下,“可不做外室做什么,做妾吗?” 崔珩不答,只搭在椅上的手微微蜷起。 李如风额角的青筋跳了跳:“难不成,你是想娶她做?” 崔珩闭着眼,半晌,才从喉间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当真?” 一个身份低微原本只配做外室的人,李如风倏地站起,怎么也想不到崔珩竟然要娶她。 “可她甚至不愿。”崔珩声音带了一丝自嘲,“你说她为什么不愿?” 名分给了,行简容貌又极为英俊,未来更是前途无量,李如风着实没想到竟然会有女子挑拣他。 他斟酌了片刻,只能想到一个答案:“兴许,她不慕你。” 崔珩眉间一蹙,原本轻扣的手指慢慢停下。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