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绮眼中似有光华转,“她伤好了?” “好的差不多了。”谢明月回答。 李成绮道:“那就允。” 孟星驰这样的女子耀如悬星,让她久居京中,反而是束缚。 京外天地宽,于孟星驰而言,方是归处。 “还有一事。” 李成绮已经拿起了下一本,等了须臾也没等到谢明月说话,不由得抬头看他,“怎么了?” 谢明月道:“孟将军想让谢澈和她一同回西境府。” 李成绮拿奏折的手一顿,“少年人多历练也是好事,后有军功等身,好过全然依靠你这个父亲,况且他是要承继侯府的。”奏折打开了李成绮却没有低头看,他沉着道:“子为百年计,自无不可。孟星驰有意提携,是谢澈运气。只是西境府比别处凶险,且问问谢澈,愿意与否。” “臣明白。” 其实他们二人都知道,孟星驰能够上书,必然是经过深思虑,谢澈自己也同意的。 李成绮低头继续看,随口问道:“谢卿方才很是踌躇,怎么了?” 谢明月一笑,“臣在想,臣在朝,谢澈在外,在旁人眼中,便是谋逆不轨的铁证。” 李成绮嗤笑,撑起下巴,与谢明月对视,“谢卿。” “臣在。” 李成绮眸光转,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明月,“谢卿犯上的事情做了这么多次,竟还怕人言纷纷?” 只有谢明月知道,李成绮所谓的犯上到底是什么意思,“臣一贯慎行,陛下不允之事,臣断然不越雷池半步。”谢明月看似极恭顺地回了。 李成绮哼笑一声。 谢侯的意思,却是将他也当成了同谋。 “况且,谢澈到西境府想来要从小卒做起,这还能算得居外?虽暂且做不得陈椋,且到了孟星驰那个位置上,再来同孤说在外掌兵权于朝中行合围之势吧。”他说着,心头一动。 谢明月虽然谨慎,但绝不是会为了这种话患得患失的人。 他眉头一挑,忽然就明白了谢明月的用意。 哪里是怕皇帝忌惮,分明是预料到了朝臣会如何议论,提前诉委屈装可怜呢。 李成绮端起谢明月刚才倒好的茶,啜饮一口,故意不顺着谢明月说点孤深信卿不疑的话。 谢明月也不着急,高高兴兴地又去寻别的东西去了。 待小兔子样式的糕茶点摆好放到案上,李成绮才抬头,表情复杂地看了眼谢明月。 谢明月好像看不见李成绮的表情似的,往李成绮那凑了凑,小声道:“陛下,头发了。” 李成绮余光一瞥,果然看见了谢明月手上的梳子。 李成绮:“……” 自从李成绮不见外人之后,却要一天梳上三遍头发。 李成绮由衷道:“要不孤把头发剪下来送给卿吧。” 谢明月十分惶恐,“身体发肤,臣不敢伤。” 你做什么态! 李成绮暗暗磨牙。 身体发肤,除了头发,谢明月哪一处没在上面留下小小伤痕过?! 李成绮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冠发,扬声道:“青霭,青……” 还未完全说出口,谢明月便拿着梳子,一眼不眨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李成绮长长地了一口气,“滚过来,给孤梳头。” 光透过菱花格透进来,落了李成绮身。 他长发放下,乌发如云。 梳子-入发中,柔顺地梳下。 皇帝却没有再拿起文书,而是随意捏了一块茶点放入口中,果子清甜,糕点入口即化,香四溢,却一点都不腻。 他惬意地半阖上眼,谢明月看他闲适悠然的样子,轻轻一笑。 偷得半闲。 翌,入京。 行之事李成绮没有命人刻意隐瞒,故而朝臣听得风声,在皇帝入京之前大多心中惶恐,见帝王车驾入京,才稍稍心定。 但,皇帝仍旧不见朝臣。 人心浮动。 时值秋末,天气略寒,北苑行却温暖如,四处不见碳炉,在掏空的地下引火,烟气顺烟道排出,不见明火,不闻烟气,因房中热而干燥,又命人在殿中置盆植花木并水景台。 长漫漫,崔桃奚方骑过马,沐浴后身上倦怠,却无睡意,便披上披风,到池边喂鱼,葱一般的手指捏了二三鱼食,待鱼聚集来,却不投掷饵料,徒留锦鲤张着口仰头等待。 “走了吗?”崔桃奚抬手,鱼儿逐着她的手。 澄瀛面难,犹豫着道:“六部的大人们大多走了,还有几人在外面跪着,有人说,” 鱼食洒下。 锦鲤争先恐后地过去抢食。 崔桃奚不喜锦鲤被喂得肥壮,不像鱼倒似猪,下人便喂得不多,为的是锦鲤能长得纤长曼丽。 “说什么?” “说太皇太后若是不出面,便是眼见着权篡位,国将不国。”澄瀛低声道。 崔桃奚弯眼一笑。 女子的哼笑从喉中发出,低柔却带着点冷淡疏离,不同于少女的娇憨清澈,反而别有一番说不出的动听。 她又捏了几粒鱼食,却没有洒下。 “崔愬死的时候,就有人跪在我面前,说我若是不出面阻止李昭,则崔氏一族便至穷途,李言隐死时有人哭着求我,说我不出面,江山薄西山,便在眼前。待到我儿李昭崩,又有人哀叹,我若不在朝中,朝中势必大。” 她捏着鱼食,逗着鱼儿争抢,而不再给。 先给予的那点鱼食让缸中锦鲤都深信不疑,这只手的主人将投下更多的食物,因此随着崔桃奚的动作游走。 “可你看看,崔氏不仅无事,还出了个祸害,到了这种时候都不忘给我堵。”她眯起眼,原本极冷,极丽的眼睛愈发显得人,“李氏的江山还好好地坐着李氏族人,有什么可着急的。” 澄瀛道:“娘娘的话,奴婢俱说了。” 崔桃奚挑眉。 她难得想推心置腹一回,不想有人竟这般不识好歹。 “愿意跪便跪。”崔桃奚淡淡道:“不必拦着,死了就叫他们家人来收尸。” 小皇帝多不朝,京中言纷纷,甚至传到了崔桃奚这。 崔桃奚身份尊崇,谢明月常来拜见,她是此刻京中,唯一一个或许能探听谢明月口风一二的人,故北苑夜夜门庭若市。 “是。” 鱼儿张着嘴等待崔桃奚的投喂。 桃奚接过澄瀛手中的水晶盘,信手将整盘鱼食洒下。 池中顿沸,锦鲤群聚争抢,光下熠熠,宛如一道金。 然而下一刻,池中黑影闪动,澄瀛还未反应过来,一道血线已出,染红了水池。 黑影衔着鱼,又慢慢潜回水下。 锦鲤受惊,一哄而散。 “护……” 崔桃奚抬手。 澄瀛猛地收口,虽不放心,但还是慢慢退回到崔桃奚身后。 澄瀛面苍白。 她从来不知道锦池中竟养着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娘娘?” “外面送来的祥瑞巨,”崔桃奚漫不经心地观赏水面,对于澄瀛,她耐尚好,因此愿意对着吓得隐隐发抖,却还是在第一时间挡在自己面前的女官多说几句,“背上刻着我的名字连同福寿永年四个字。” 澄瀛向下看,池水虽清澈,然而极深,水中遍生藻荇,触目不过一尺,再往下便看不清了。 那团黑影就躲在水下,若不是太皇太后洒下太多鱼食,致使锦鲤团聚,它也不会这样轻易地捕获一条锦鲤。 洒下饵,引来猎物,再,一口下。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更新晚了。 给宝贝汇报一下进度,下周末放假,因为提前放假一个半月,本周与下周是考试与加课还有节课作业并行。 会更,但是更新时间不会很稳定。 啾咪。 非常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国舅仍未回来?”靖嘉玉皱着眉问道。 皇帝已回京数, 然而四处不见靖尔的踪影,以往便是靖尔不在, 也会有府中门客幕僚入, 这几却全无动静。 人一面选出与靖嘉玉今所着服相配的耳环,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中,给靖嘉玉看,一面笑着道:“许是国舅蒙陛下重用, 去办了桩要紧的差事, 一时不出身。”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