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禾呜咽:“赚的多用得也是更多。” 张放远笑道:“若是咱这头每个月挣得比五十两多了,赋税可更高不止五千文了,得八千。” “我早算过了,不了八千这档的税,咱们茶棚那头的生意不会那么好,也只有趁庙会开园的时候生意好些。” “还是你算的细。” 许禾偏过身对张放远道:“不过我觉着今有个好兆头,城里人很喜我做的坛子菜,松花蛋和咸蛋都好,咱们那些鸭生了好多蛋,可以成批的做了。” 他讨好的拍了拍身旁人的手:“要不你再给我跑跑生意,问问城里的酒楼茶肆有没有心许的,咱们也能像给别的铺子供刷牙子一样供坛子菜和松花蛋啊。” “你就歇口气儿吧。”张放远看着许禾:“带那两个小家伙你还不嫌累?” “家里都有人帮着带,累不着。” 张放远伸手把人拉过来了些,亲了一口:“得,我去总成了吧?等过两费家的酒吃了我就上城里给你跑跑生意去。我再盯两茶棚客舍的生意。” 许禾心花怒放:“好。” 第87章 这两年周遭村子生活丰足的人家多了起来,百姓纳税缴粮后还有所剩,家中劳动力够的都开始寻摸着把孩子送去读书认几个字。 附近有村塾的村落尚且还是凤麟角,不少外村的百姓便不辞辛劳把孩子送到了韭村来读书。 费廉学堂的孩子也就愈发多了起来,自然束脩礼和学费没少收,张放远隐约听了一耳闲话,好似外村来他们村读书的孩子学费要比本村的高的多。 村民之所以没有胡到处说,一则是自家孩子在书塾里,还得仰仗费廉,再一则人都是十分自私的,村民巴不得别村的孩子进他们村塾学堂的准入条件要高很多,如此才显得出亲疏的差距来。 去年底的时候费廉又不知从哪里请来了个童生一齐任教,如今村塾是越发有模样,新来的童生又对他一口一个师父的应承虚心求学,费廉年夏的时候得了个大胖小子,如今在村子里出没时甚有派头。 为此今年刘香兰朝费家跑的比往时都要勤了些。 一大早,张放远和许禾起身洗漱了一番,两个崽子也被文子穿好了衣服一手一个牵着出来。 “今要上二姨母家里去吃酒噢,快些把早饭吃了就能快些过去看小弟。” 晨起时两个孩子都有点黏许禾,听说还能出门去吃酒,见着许禾就从文子手里挣出来奔过去,都想去让小爹牵牵小手。 瑞鲤跑的快些,先抵达抓住了小爹的手指,后一步过去的瑞锦看着小爹另一只手被一个大手握着,已经全部被人给霸占了,连一个手指头都没有出来。 他叠起浓眉,顺着手臂看上去,他老爹笑眯眯的垂眸也在看着他,非常的慈,但是却并不把小爹的手给让出来。 “哥哥,这里来。” 瑞鲤本来想跟小爹撒娇要抱抱,可是看见他哥哥被欺负了,很护犊子的就把人叫了过来,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哥哥。可是自己怎么能干吃亏呢,于是凶巴巴的就拉开了张放远的手,从而霸占老爹的位置。 张放远啧了一声:“小鲤哥儿,你可是越来越霸道了。” “才没有!” “你小爹可是我的。”张放远一股坐到桌子前,看着被许禾抱在怀里坐在腿上准备要吃饭的小朋友。 “小爹是爹爹的吗?”瑞鲤眨着大眼睛。 许禾盛了一勺子猪大骨煮的粥吹了吹喂到瑞鲤嘴边:“快吃饭。” 搂了这个疏了另一个,他不由得瞪了一眼张放远: “你也不抱一个,两个都坐在我这儿,如何喂的过来。” 张放远在桌面上撑着脸:“那你不给我正名?” 许禾放下勺子:“你幼不幼稚?” 瑞锦跟瑞鲤闻言变成了好奇宝宝,扯了扯许禾的袖子:“小爹快说嘛。” “小爹是自己的。” 瑞锦和瑞鲤对视了一眼,有些失望,小爹居然不是他们俩的,可是又看了一下他老爹,也是一样垂头丧气的,心里就没有不舒服了,毕竟谁都一样。 张放远跟瑞锦招了招手:“宝贝儿过来。” 瑞锦知道小爹是没有办法抱着两个小朋友一起吃饭的,如果都要小爹喂饭的话那就只有自己坐板凳,但是比起自己坐板凳吃饭,还是会更喜抱着吃饭一些。 老爹抱着吃饭也还行,视野要更好一点。 炖了快一个时辰的猪大骨粥熬的浓稠,大骨里的华都煲到了米饭里,吹凉了以后又香又软,两个小朋友都很喜吃。状态好的时候可以吃上一大碗,这样到午饭钱就都不会再吃零食了。 瑞鲤大口大口的张着嘴巴接收喂过来的米粥,眨巴着眼睛又好奇问:“那大爹爹是从哪里来的呢?” 许禾眉心微动,看着眼睛里是求知的小崽儿,别家的小朋友都只会好奇自己从哪里来的,自家的崽儿却是好奇他爹是从哪里来的,他一时语。 要问他是哪里来的,还能说他是许家嫁过来的,可是他爹张放远可本就是这家子的主人,是人家组建起这个家的。 他想着村里人是怎么告诉孩子小朋友从哪里来的后,一本正经道:“大爹爹是从河里捡来的,下雨涨水的时候就被冲到了我们村子,所以小朋友不能随便去河边玩儿,超级危险。” 顺便还教导了孩子,很好。 瑞鲤睁大眼睛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瑞锦非常认真道:“那一定是很大的水,连爹爹这么大都会被冲走。” 两个小朋友对小河瞬间就有了敬畏之心,一点也不想去抓小螃蟹和小虾了。 张放远偏头看着许禾,眯起了眼睛,许禾夹了一筷酸萝卜过去堵住了人的嘴。 饭后一家四口带着礼物上费家,今儿那头热闹的很,听说找陈四猪都买了半只,是要大大办的派头,邻村学生的家长也过来祝贺,前来吃酒的人是少有的多,费家很有面子,招呼人也十分热情。 许禾牵着两个崽子去看了他二姐,生了个胖小子费家香火有望,一贯是和许韶敌对的费母对她也比以前客气的多了,又有刘香兰隔三差五的过来照顾月子,许韶比以前还要丰不少,脸上气红润,抱着孩子气神也是极好。 抱着孩子正在院子里招呼人,看着张家四口人,上前招呼了一声:“来了啊。” 许禾点了点头,招呼了两个小朋友叫人。 许韶摸了摸瑞鲤的脑袋:“还是你家快,眨眼瑞锦和瑞鲤就会喊人地跑了。我这个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可不好带,半夜时常醒了哭,就得要人抱着安哄半个一个时辰才睡。” 许韶又是高兴终于得了一子,却又微微叹气带孩子不易:“到底还是你家强,买了奴仆回来有人看着孩子。” 然则许禾想说他们家两个小朋友以前很小的时候就不如何闹腾人,跟大人的休息时间差不多,倒是没怎么体会过半夜哄孩子的不愉经历。 不过他并未说这些出来惹人不快,道:“二姐好歹只心一个,我这两个一道心才是分身乏术。” “我看看孩子。” 许韶小心把襁褓里的婴儿转到了许禾手里去。 “小家伙好壮实,可比以前瑞锦瑞鲤出生的时候壮多了。”许禾抱着沉甸甸的孩子,看着襁褓里的幼的小崽儿,便想起了瑞锦瑞鲤像这么大的时候,怜之心不升腾而起。 “二宝也要看,二宝也要看。” 许禾笑了一声,蹲下去些让两个小朋友也看看婴儿,来看孩子的亲朋好友都笑了起来。 瞧着想抱孩子的人多了,许韶要应酬别的亲戚,许禾便识趣的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别处。 今来送往的,到处都是人,若不是要带着两个孩子,他也都提前过来帮忙备菜煮饭。 “要喝水吗?小爹去给你们倒一点。” 瑞鲤在院子里眼睛到处转,出来玩儿就是很高兴,耳朵也贼,没有回答许禾的话先行生气道:“他们跟爹爹大声说话!” 许禾寻声过去,眉心微动。 张放远这当儿被村里的乡亲团着,此时正在说谈。 “如今张屠子家倒是挣钱了,客舍生意好得爆,怕是银子都快数不过来。可我们这头把儿子娶媳妇儿的钱都投进去买桑开塘了,却是没赚到两个子儿,张屠子,大家乡里乡亲的,你也不能只图自己快活不管大家伙儿的死活啊!” “是啊,当初若不是你跟村长提议做这些花样什儿,咱们也不会做。光看着别的村子挣钱,咱们村都没有响过一个,家底儿也掏空了,这子咋过嘛。” 村民原本是唠嗑,说着就拉扯到这头来,越说越动,若不是看着费家今天的喜事,恐怕是要吵起来。 张放远早就从村长那儿听到了些村民在着急抱怨的话,倒也未曾恼火,只道:“这种桑也好,养鱼也罢,终归都是要时间才能见效,跟养猪养鸭是一个道理。今儿买回来,难道还能指望着它明儿就能拿去换钱了?还不得喂了粮食,等着它长大了长肥了,这才能卖个好价钱?” “大伙儿也不能光看着别人家的猪壮了卖到了钱就心难耐的,光想着钱就不去老实养猪了。” 村民被说的有些还不上嘴,却还很是不讲理道:“那偏生作何要种这桑树挖这鱼塘嘛,跟那红石村一样种养些花卉多好,一年四季能开好几茬,每个季节有每个季节的花开。” “两个村子做一样的营生且不说结仇,可那花终归是观赏之物,也只有借着花卉引人去看了卖些别的玩意儿挣钱。咱们这桑树鱼塘虽不如花卉更能引客,可等了鱼能卖,桑果能卖,养了蚕也是能卖的,这不比种些花卉强?” “这东西也要有人买才能挣到钱嘛,谁都不肯来买,到时候还不是得拖着去城里卖。零散卖着出不了个好价钱,都得砸手里,当初若不是念着城里人出来耍乐可能进村子来买,今年都没见两个人来,光是看着去了别的村子了。” 村民双手一摊,心里不是滋味。 “晓得你们生意人脑子转悠的快,说话做事都是一套一套的,唬住我们倒是给你赚着了钱。” 村长来吃席眼瞧着这头热闹,过来就听了一耳朵,眼见说的越来越难听不成样子,连忙进去道:“什么唬住了谁给谁赚钱的,凭良心说先前买桑挖塘张放远和地主家里没少出力,你们急什么,不把家里的东西看好拾掇,有这闲工夫说这些。” 村民被村长训话沉默了片刻,又有人嘀咕道:“村长一心向着张家和地主家,莫不是人送了米粮到家里来了不成。” “你这说的是什么昏话!村长在村里几十年了你心里没个数。” 村民被吼了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把话说重了:“我也是心焦,借了钱是要还的嘛,这头收成看不见,那到底怎么办嘛!” 这头说闹着散不了场,许禾都要上前去劝架了,费廉也从屋里出来:“大伙儿看在费家今天做喜事的份上,给我费廉一个……” 好心是想劝架的费廉话还没说话,却是先被一声久别重逢的:“阿廉!”给打断了。 村民一时间噤了声,纷纷看向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的生脸小哥儿。 费廉怔了怔,下意识道了一句:“你怎的来了?” 张放远默默退到了村民那边,登时大家都忘记了方才还在争吵,挤在一起看向院子里的人。 男人都还好,未曾直接开口议论,村里的妇人放下东西:“这是谁啊?” 小哥儿被诸人围看抬起袖子就揩起了眼睛来,泪眼婆娑的看着吃惊的费廉:“可算是找到了阿廉住处,不知今是何喜事,我来的怕不是时候。” 言语间,人已经是哭出声:“可实在是没有法子这才寻了过来。” 大伙儿都已经觉出了有好戏看,许韶抱着孩子走上前来,直面着小哥儿,脸是眼可见的不好看。 这番有个年轻小哥儿跑上门来哭哭啼啼,是个人都晓得有猫腻,却在许韶发作以前,刘香兰先行痛斥道:“你什么来路的,今可是费廉大儿子的月酒,若是来正经吃酒的咱们也是以礼相待,若是歪路子过来,我这做老娘的也不是好欺负的,定然是能大子打你出去。” 那小哥儿见着斗一般要跳起来的刘香兰,哭的更是伤心了:“娘子莫怪,我这朝找这阿廉是因为有了他的骨,若是费家不接纳我,我也只有一死了之了,我死事小,只是可怜了这孩子。” 说着小哥儿就把手覆在了自己尚且还平坦的肚子上,村民闻言一片哗然。 费家人也都是变了脸,费廉更是白面发红,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倘若真是一星半点关联没有,费廉定是直言就反驳了,费母看着儿子这般,心里也大有了些数,未免事情闹的更加难堪,她赶紧出面去好脸去把小哥儿拉过去:“哥儿好子来吃酒,咱们先行热闹着,瞧着哭着可就让人心中不安了,快快进屋歇息着,有事咱忙过了这茬再说。” 言罢赶紧就扯着人进屋去,不论是真假,总之都不是什么登的台面的事情,这当着全村的老少爷们儿盘问细则笑话就闹的更大了。 刘香兰见状气的双脸发红,许韶更是已经惊的不知所以。 还是寡言少语的费父来招呼大家该吃吃,该聊聊。村民们虽说没有追着进去看热闹,但是主人家一转背就忍不住炸开了锅来。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