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梦在地铁上瞬间坐直,整颗心扑通扑通狂跳,下地铁时走路都是飘的。 怎么能不兴奋呢!如果面试成功,这种机械的没有发展的工作终于能告一段落。 抬头看向马路上的红绿灯,漫长的红灯也在此刻转绿,如同人生的信号灯变亮。 她提起步伐,向前奔去。 一路兴奋过头地回到家,差点将康嘉年的快递忘在脑后,又急匆匆地跑回一楼蜂巢柜取。 格间门弹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静静放在里头。 她一边拆着上了电梯,隐约看到了出来的画框一角。 啊,原来是他这些天练习的画作。 能够看到康嘉年上来的作业,黎青梦有一种身为人师的欣。 她用手臂夹着画,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想好好表扬一下康嘉年,动作间,包裹里有一样小东西冷不丁掉了下来。 黎青梦一愣,蹲下身将它捡起。 ——是个卡包。 她拉开拉链,卡包里只有一张卡。 一张银行卡。 卡的背面,用透明胶粘着一小片白纸,写着两行字。 【to:小骗子 密码是你的生 我说过的,你唯一的债主只能是我。】 歪歪扭扭的丑丑字迹,那个“你”字,和当时在钱花上写下的“还你”一模一样。 可笑的,幼稚,温暖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康盂树会拥有的字迹。 * 康盂树会知道黎青梦高利贷没还完这件事,是出自偶然,也是一种必然。 自从黎青梦告诉他在南苔给他留了礼物之后,他第一个去找的地方就是那栋筒子楼。大门紧闭着,他掀开门口地毯,心想她会不会留下钥匙,又在其他犄角旮旯的地方搜寻了一遍,什么都没找到。 看来,这个显而易见的地方并不是礼物的藏身之地。 尽管如此,他还是会固执地经常来筒子楼附近转一转,明白这里已经没有他想见的人,但他不喜她在南苔待过的这个家死气沉沉的,仿佛这个人永恒消逝的灰败。 于是,他在她家门口那个空的牛箱上了一束玫瑰花。每隔几天,他就会买一束新鲜的玫瑰重新上。 在终于找到礼物——沉船那幅画的时候,康盂树受到无比汹涌的回馈。 那些在牛箱的玫瑰,它们并没有白白枯萎,也没有被送入太空黑。 它们分明地被她确认,这不是一厢情愿的花束。 他已经顾不得康嘉年还要不要穿裙子上街,飞奔向筒子楼,好像她就在那里等他。 然而来到筒子楼,触目所及却是翻天覆地的惨状。 牛箱上来不及换的玫瑰花被扔在地上,地都是零落被撕裂的殷红花瓣。 门锁有被砸的痕迹,墙壁上全是两个血淋淋的大字——还钱! 康盂树一刹那就反应过来,黎青梦当时在京崎的时候骗了他。 高利贷本没还清,现在他们找上门来了。 只不过人去楼空,才制造了那么声势浩大的动静,这都是催债人的惯用伎俩了。 康盂树立刻出手机,伸手想拨出电话时,动作一停。 猛然想起才刚刚赔完的货款,此时卡里已经不剩什么了。他又该怎么解决她的燃眉之急。 康盂树把手机揣回口袋,脸沉地回了家。 过了几天,康爸康妈破天荒地发现康盂树居然带起围裙下了厨,主动做了一桌子菜。 毕竟是从自己肚子里蹦出来的,康盂树那点脾康妈门儿清,指不定又是在外面闯了什么货。 她凉凉道:“你有话就先憋着,等我们把饭吃完。不然我怕被你气得吃不下饭。” 康盂树尴尬道:“妈,我没做错事。” 康爸打圆场说:“那既然有事就先说事吧。” 康妈哼了一声:“行,说吧。” 这下康盂树反倒沉默了。 他憋了半天,低下头含含糊糊地问:“爸,妈,你们能不能借我一笔钱?” 二老表情一震。 康妈一声惊呼,气急败坏嚷嚷:“你小子还说没有犯错!居然开口向我们借钱了!这些年你存的那些钱呢!?都不够还要向我们借?!” 康爸也猛地冷汗直,忧心忡忡:“跟爸老实说,你不会背地里把钱都拿去赌了吧……这个东西你千万沾不得的啊!” 康盂树一拍桌子,把他们镇住。 他拧着眉头:“我怎么可能去赌!我就是……就是……”他清了清嗓音,“我就是拿去投资了。” “骗鬼呢?” 康妈恶狠狠地嚼了口米饭,用眼神示意康爸赶紧接上。 “是这样的啊……爸妈不是心疼钱。但是呢,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总得让我们知道这笔钱的真正去向,还回不回得来。你说投资,那好,投哪里,你之前已经投入多少了?” “投……”康盂树卡了壳,他想维护黎青梦的颜面,又被问杀个措手不及,不上不下地无法回答。 康妈冷不丁问:“是不是和你那个朋友有关?” 康盂树被戳中死,头皮一麻:“……哪个朋友?” “就是你现在心里想的这个。” 她云淡风轻地点出这个事实,康盂树心虚地埋下脑袋,嘴巴还胡地扯着没有的事,和别人没关系。 康妈心里摸清了大概,给康爸又使了个眼。康爸得令地点头,起身拍了拍康盂树的肩,语重心长道:“知道了,那你就拿去投资吧。” 康盂树再次愧疚地低下头,认真起誓:“你俩安心,我肯定努力赚钱还给你们。” 康妈翻着白眼:“得了吧,就你那点破工资,别给我惹事就行了。” “靠现在这点工资当然不够。”康盂树彷徨的神蓦然严肃起来,“所以我决定了。” 康嘉年此时恰好从玄关进来,听到他郑重其事地宣布—— “我要去京崎闯一闯。” 康嘉年掉的鞋子咕噜噜地滚到一半,“啊”地大叫了一声,拖鞋都来不及穿,头给了他哥一个兴高采烈的鼓励拥抱。 康盂树皱着眉嫌弃地躲掉,嘴角却如释重负地翘起,扬了扬下巴:“赶紧穿好鞋,还有重要任务代给你。” 康妈嘴上咕哝着兄弟俩没一个省心的,起身去厨房给康嘉年盛饭。 这边闹哄哄的动静惊动了二楼的康老爷子。他从楼梯间探出一个脑袋,向下张望,不期然和康盂树对上眼。 “爷爷您睡醒了,下来吃饭不?” 康盂树喊了一声,康老爷子竖起眉一瞪眼,呵斥他:“康成邦你疯了啊!怎么喊你老子的!” 得,又把他认成他爸了。 真正的康爸很缺德地哈哈笑出声。 康盂树脸一,又听见康老爷子问:“怎么就你们这几个臭小子在,我儿媳妇呢,去哪里了?” 康嘉年刚想回答在厨房,被康盂树摁下。 “儿媳妇啊……”他笑着,回答爷爷。 “这就去找她了。” * 黎青梦收到那张银行卡后,没有向康盂树求证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有动那笔钱,默默把卡收了起来,好像无事发生过。 一周之后,她向机构提出了辞职。 段晓檬很舍不得她走,但听说她去面试了warren工作室,很理解她的选择。 “换我我肯定也会去,虽然是助理,但是这机会也很难得了。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黎青梦附和着说是啊,从包里出一本书送给她。 “临别礼物。” “不至于吧,你这都要送礼物给我。”段晓檬惊讶地接过书,“你只是辞职了,但咱们还可以经常出来吃饭的啊。” “你刚说,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对吧。” “对啊。” 黎青梦抿了一口咖啡:“那我恰好就是属于没脑子的那个。” “……什么意思?” “我辞职不是为了去warren的工作室。”她的话让段晓檬大跌眼镜,“我是打算离开京崎了。” “……我记得你明明面试成功了啊!” “对。” “那你为什么不去,还要离开京崎?” “因为……我碰上了一个比我还没脑子的。有他陪衬,我这个没脑子的行为似乎也可以被允许吧。” 黎青梦沉半晌,咽下去的苦咖啡在口腔里弥漫出了一点回甘。 “况且,当我们不用大脑思考的时候,这不就意味着做出来的选择是最贴近心脏的吗?” 段晓檬似懂非懂。 “那你打算去哪里?我之后也可以去找你玩儿!”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