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一停。 「我送你回去。」 安念念刚要摇头,却对上他那双黑曜石般的双眼,清晰透亮。 刚才席上大家都没能躲过喝酒,唯有他以一个开车的理由,轻描淡写地呼咙过去,而同学们无人敢上前劝酒。 从以前到现在,他半分未变,我行我素,从不怕得罪人。 「我叫车也可以。」 「上车。」 安念念知道婉拒无效,拉开车门矮身进去。 坐在车内,她见沉响绕过车头,路灯的光如水般淌过他的身影,他从另一侧开门进来,发动引擎后,提醒一句:「系安全带。」 「哦。」 安念念的脑袋跟浆糊一样,迟钝得很,一个指另一个动作,机械般地系好安全带。 车辆缓缓驶上马路。 这个时辰的车辆不多,车辆畅通无阻,开得十分平稳。安念念问他:「你住在哪里?」 沉响仍目视着前方,回:「江区。」 江区,是山庆市房价炒得最高的地段。 安念念想起往事,一次沉响生病特别严重,她曾去过一次沉响住的家,几乎家徒四壁,一张沙发和矮桌,令人联想到荒凉二字,毫无烟火气息。 现在的他,搬离那个荒凉的家。 安念念打从心里地替沉响到高兴。 他能有如今成就,能过得好好的,那就好了。 「江区是反方向。」安念念偏头,勉强转动思路:「你载我到捷运站吧。」 一辆摩托自外迅速穿梭而过,光影一闪即逝,照亮他的侧脸。 沉响懒得跟她客套。 回到山庆市的短暂的几月,安念念和沉响的集不少。今沉响破天荒参与同学会,安念念自然不会天真以为,他是一时兴起想来凑热闹。 更不会自恋地认为,沉响对她还念念不忘。 到底是为什么? 安念念撑着脸颊,望着外头倒退逝的街景,缓缓地开口:「沉响。」 须臾,他应声。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前方转了红灯,车辆慢慢地停驶下来,气氛随着这句话落下,逐渐变得胶着。 她说话并不大声,但车内安静,恰好两人能听得清楚。 沉响一直没有回答。 前方的红灯转绿灯,踩下油门,车辆重新前进,速度提了不少。 安念念都怀疑他没有听见了,补上一句:「我喝很多酒之后,记忆就会变得很差,你要是想要骂我就要趁现在。」 说不定被骂后,一觉醒来,也就忘了。 安念念转过头,朝他的方向瞥一眼,他修长的手搭在方向盘上。 她始终认为,亏欠他许多。 被他骂一骂,也是理所应当。 藉着酒意将话说出口,好比次次见面,次次尷尬来得好。那段在萌芽阶段便被扼杀的情,至少得善始善终,像秋落树的枯黄叶子,将其埋入一旁土壤堆中,才能静静地腐烂消失。 然而,沉响显然不想让她减少愧疚。 一路上,他都没说她哪里不好,只是保持着沉默。 安念念原本升起的睡意,在凝滞的气氛中,勉强撑了一路,才没有将眼睛闭上。 抵达悉的公寓楼,她在他的提醒下,才慢地解开安全带,推开门下车。 身后再次响起关门声,沉响也下了车,几步迈到她跟前。 「安念念。」 「什么?」 后方的车灯明亮,他背着光,五官不甚清晰。 「今天你说,无论跟谁再一起,都不关别人的事。」忍了一路的气,沉响咬了咬牙,眼里晦暗不明。 安念念却读懂他的情绪,猜测地道:「你会介意我跟别人在一起?」 她垂下头颅,懺悔一般,不敢再与他近距离对视:「也是,你会不甘愿。」 安念念指的不甘愿,是沉响如今看她和别人在一起,大概除了叹当初眼瞎,自尊心也颇受创的。 她努力揣摩一番他的心境,善解人意地点头:「知道了,在你找到女朋友之前,我答应你先当个单身狗。」 安念念酒后的言语格外直,拋下这句话后,她无意识地瘪了瘪嘴:「别让我等太久,我也二十三了。」 她曾经的少女心思都是沉响,其馀一片空白。安念念心想,要是再迟个几年,说不定真要靠段心如介绍相亲对象才能嫁出去了。 「要是等到三十岁,我也可怜的不是吗?」 「」 安念念一股脑说了这么多话,被酒意熏得睏极了,挠了挠头:「我先上楼了。」 沉响没理她酒后的疯言疯语,将大门门挡踩下以便之后才送她上楼。安念念拿出钥匙进孔里转动,发现出门时居然忘了锁门。 在玄关处,她站了一会儿。 刚要去摁开电灯,却觉手腕一紧,男人温热的指腹熨烫着的肌肤。 黑暗中,听见他极轻的叹息。 「安念念。」 「你是木头做的?」 安念念眨了两下眼,下意识要挣,才动了一下手腕,他便已经松开了手。 「我走了,门记得锁好。」沉响看着眼前眼神还有些离的女人,僵硬地抿了抿,踌躇片晌,抬手了一下她的发顶。 再次开口时,嗓音轻了许多,像是一阵风。 「怎么可能讨厌。」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