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气倒了…… 或者说,惊吓倒了。 在得知荣国爵位有可能被废黜后,就不行了。 她这一辈子活到最后,儿孙死的死废的废,如今连最后安身立命的爵位都有可能不保,她一瞬间真真是心如死灰。 哭着让鸳鸯搀扶回房后,薛姨妈许是勾起了甚么伤心事,也回后街了。 姊妹们则去了探屋里坐下…… “蔷儿,西府的爵位,果真要保不住了?” 凤姐儿红着眼圈声音隐隐颤抖着问道。 贾蔷道:“还要看朝廷具体查证结果如何。不过,贾琏在辽东睡了鞑子的老婆,又灭了人家部落,此事应该不会有假。即便西府大老爷没了,他也不可能承爵。” 凤姐儿也差点晕过去…… 她如今能在西府当家立足,靠的就是那么个名头。 若是西府的爵位没了,或者说,爵位落不到她这一房头上,那她还当个的家! 西府果真没了爵位,这份家业还不是贾母说给谁就给谁? 她到头来,怕是连都落不着! 见凤姐儿哀求的看着他,贾蔷笑道:“先别急,朝廷派人去辽东调查,调查完了再回来,一来一回加起来少说也得一年光景。这一年内,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凤姐儿听出此事或许还有转机,虽还想刨问底,只是眼下姊妹们多,着实不好相问,便打定主意,今晚去平儿那…… “字头上一把刀,可记下罢。” 黛玉觑眸望着贾蔷,叹息道。 贾蔷:“……” 探、湘云等纷纷忍俊不笑出声来。 宝琴嘻嘻笑道:“蔷哥哥已经很好了呢,一点都不好!” 湘云闻言,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因仰的太狠,椅背歪倒,噗通一下摔倒在地,被椅子翻在身上,也还在哈哈大笑不止。 连凤姐儿这会儿虽心如麻,可听闻此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宝琴红着脸道:“本来就是!上回我都说了……” 宝钗掐了掐宝琴的脸,笑道:“也不知被灌了甚么魂汤!” 黛玉笑了阵后,同贾蔷道:“家里那边姨娘一个人在家还是不放心,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贾蔷忙道。 黛玉抿嘴笑道:“送甚么?下午还要去南安郡王府寻媒人呢。” 众人闻言,又齐齐看向宝玉。 这会儿大人不在,宝玉终于能敞开心怀了,只见他面痛苦道:“罢罢!这亲事不结也罢!果真娶回来一河东狮,反倒闹的阖家不宁?一个女孩子家,竟还习了拳脚……” 见未来媳妇还未过门,这边就已经嫌弃成这样,几个年纪大些的女孩子都开始为赵国公府的那位小姐到担忧和悲哀…… 贾蔷笑骂道:“看你这幅熊样!但凡你是个刚强些的,在文课武艺上有一处长处,还怕不住一个媳妇?你本就是个棉花子,寻一个刚强些的老婆家里的子还能过的下去。再寻一个软绵绵的,那子还能过么?宝玉,如咱们这样的人家,即便想关上门来过自己的小子都不可能。不是说你不害别人,别人就会放过你。从祖宗起,家里就有仇人。相信我,家里有个厉害的,是好事!” 宝玉信个鬼,他叹息一声道:“若是能出生在寻常百姓人家就好了……” 黛玉好笑道:“你去外面看看那些力夫走卒,都是生在寻常百姓人家的,他们就不苦?” 探叹道:“这一回出去,可真真开了眼界。往里只以为自己是苦熬苦浸出来的,可和人家一比,简直成了罐。生活里虽也有不顺心之处,可和外面一比,那些又岂值得一提?” 笑道:“昨儿晚上听你们说的那样热闹,连瘦西湖的画舫都去坐了,还都穿上士子服。怎么这会儿又说成这样?” 探、湘云、惜、宝琴等一起嘿嘿笑了起来,湘云挑了挑眉头,神采欠揍的说道:“其实我们还去了寒山寺外的枫桥!” 说罢,一伙子又哈哈大笑起来。 那可是夜泊枫桥的寒山寺呐! 宝玉本就如刀绞的心,此刻更是受到了毁灭的打击,眼泪不要钱似的扑簌扑簌往下掉。 整个人生无可恋的模样…… 黛玉笑骂一伙人道:“你们够了!瞧瞧宝丫头都清减成甚么了,你们还在这火上浇油!” 宝钗笑道:“我没甚么,原也去过的。” 笑道:“忘了你也是从南边儿来的,如此看来,就我和宝玉没去过。” 她并没甚么,也不在意这些,宝玉却瘪着嘴哭出声来。 黛玉瞧着这一屋子都不像好人,起身摆手道:“罢罢,你们你们自去闹罢,我先回去了。” 姊妹们忙着安宝玉,贾蔷则送黛玉出门,道:“明儿走过赵国公府后再去瞧你!” 黛玉冷笑一声,看向贾蔷问道:“宝丫头怎么回事?” “……” 一瞬间,贾蔷冷汗都下来了。 他倒没想瞒着黛玉,当然也没想现在就告诉她……可问题是,她是怎么看出端倪来的?! 正当贾蔷一时懵然,不知黛玉如何瞧出来的,又该怎么解释时,就见李纨笑走来,问道:“怎在这说话?穿堂风还怪冷的。” 贾蔷笑了声,打着哈哈道:“是冷,好冷。”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黛玉。 黛玉没好气白他一眼,对李纨道:“我先回去了,老太太好生歇息着,我就不去搅她清静了。” 李纨笑道:“好!也不送你了,反正你也不是外客,甚么时候回家来都好。” 贾蔷忙道:“林妹妹,我送你。” 黛玉啐笑道:“少啰嗦,你且仔细你的皮!” 说罢,带着紫鹃一扭身离去。 贾蔷一直望着这主仆二人傲娇的背影,怔怔出神,在想方才哪里出了问题。 可一旁李纨看了看贾蔷的目光,又看了看黛玉、紫鹃的方向,俏脸突然红了起来。 这蔷儿,看着女孩子的小股也能看成这样! 有心离开不理,又担心穿堂风吹多了病倒了,便道:“蔷儿,老太太叫你过去呢,该用午饭了,吃完饭还要去南安郡王府。” 贾蔷回过神来,看向李纨,见她俏脸微红,又不大敢看他的模样,心里纳罕,点了点头后,往荣庆堂走去。 …… 荣庆堂内。 歇息了一阵,贾母看起来似乎好了许多,看到贾蔷进来,还点了点头。 贾蔷却看向她身后的鸳鸯,问道:“可见着你爹娘了?” 鸳鸯抿嘴轻笑道:“见着了,说想好好给你磕头呢,你又不受!” 贾蔷寻了张椅子坐下后呵呵笑道:“受不得啊,惦记着人家的姑娘,怎好受人家磕头?” 鸳鸯红着脸轻啐了口,贾母自觉是不是成透明的了,回头看了看鸳鸯,鸳鸯登时大羞低头,又回过头来看贾蔷,贾蔷自然无视…… 贾母气笑道:“你倒是比贾琏那个孽畜强,从不在外面混,只在家里搅合。”说着,又想起甚么,警告道:“姜家那个姑娘模样只算清秀,你少招惹!” 贾蔷登时破防,脸臊红道:“老太太真是……我何曾是那样的人?果真只是清秀?” “……” 贾母一滞后,咬牙啐道:“是!别说没法和玉儿比,连家里这些女孩子都比不得。” 这是真话,她那相看,发现姜家姑娘只是中平姿后,登时大为意,也放心了。 贾蔷呵呵笑道:“那宝玉怕是要和你闹,方才还在那边屋子里哭呢,嫌弃那姑娘会打拳,若是颜再寻常,那他更要哭惨了。另外我觉得,他还担心将来那姑娘会着他上进,不然就锤死他。” 鸳鸯听了“噗嗤”一笑,道:“哪有这样的?” 这世上,即便大多数女子做不到三从四德,但敢打丈夫的,应该十分罕见。 贾母摇头道:“这我就不管了,只要不是无缘无故的来,随他们小子怎么过罢。家里能有个硬气的,也能撑起一个家。” 贾蔷笑道:“对啊,方才我和林妹妹就这样同宝玉说的,不过他多半听不进心里去。就想窝在家里,和丫鬟们顽一辈子。” 扯了会儿闲话后,贾母忽然话锋一转问道:“蔷哥儿,琏儿如今还不是西府承爵人,他犯了错,不至于到除爵的地步罢?旁人不知道,我却是明白的。老国公在时,也有人犯下这样的罪过,谁都保不住。如今琏儿糊涂,犯下那样的大罪,是他的业障到这了。你也不必为他奔波求人,我只当贾家没了这个人。但是爵位和他不相干,不能这样废了。” 看来休息的这段功夫里,老太太还是想了不少事…… 贾蔷点点头道:“我尽力为之,一切先等朝廷调查结束后再说罢。如果是因为草原白灾严重,才起的风波,和贾琏干的那些忘八事无关,或是次责,那我自会要求保住荣府爵位。若果真是因为他那些乌忘八事招惹出的大祸,那……我也无能为力。” 见贾蔷说的坚决,贾母叹息一声,若有所思道:“东府老太爷在时,因看到贾敬不肖,整里同那起子和尚道士胡孱,就将爵位传给了下一代的珍哥儿。如今既然贾琏不肖,胡作非为,失德败坏,干脆就让下一代直接承爵。说起来琏儿走了两个月了,凤丫头的肚子也该有动静了才是。晚上我同她说说,可大意不得。 蔷哥儿,我老了,也活不得几年了,是万万看不得爵位丢在我眼皮底下,不然,便是即刻死也不能瞑目呐!!” 贾蔷:“……” ……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