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楼三楼。 前世无聊时贾蔷也曾幻想过,回到古代在青楼上醉卧美人膝。 三飞、四飞、七八飞,周身都是玉人香的憧憬,让他只想想就心花怒放。 可今亲身降临此境,看到三楼内候着的十来个扬州绝花魁后,他简直大失所望。 放眼望去,一片太平…… 也是,在这个主社会以玲珑鸽为绝对审美的世道里,若是聚集一群丰妹,人家多半以为这里不是画舫,而是母馆…… 只是,本就对狎心中不喜的贾蔷,此刻也就愈发能做圣人姿态了。 对上家里的林姑姑他尚且能纯以欣赏的目光来看,更何况一群被刻意调教出来的小姑娘们…… 明月画舫当家头牌明月姑娘也只是一个十七八的女孩子,模样出挑,一双眼角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仿佛能低语轻,只是贾蔷却依旧难生出青睐之心。 他若果真只十五六岁倒也罢,可他的灵魂毕竟已是二十大几了。 再者,虽然前世口口声声吹嘘常大宝剑,但真面对这一天时,深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诲的他,还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纳香菱为妾,是因为他自信可以善待她,不让她重复前世的悲剧。 可是女票又算什么? 贾蔷将心比心,若是他的亲人不幸被拐,那么贾蔷希望她能遇到一个像他这样的人,可以解救她于悲剧中。 但若这个亲人不幸沦落风尘,他却绝不希望她被任何一个人欺负了去。 所以,己所不勿施于人,贾蔷实在难对这些姑娘下手…… “德昂兄,我家先生规矩大,出来前就严我在外胡招惹。再者,我毕竟武勋之族出身,于诗词雅文一道不通,若与明月姑娘同席,未免唐突了她。这样,正好我和徐臻还有事详谈,就和他坐一起。你们自己去饮酒作诗就好,不用管我。我贾家原是金陵人,顺天府城内还有我家老宅,所以此次来南省,也算不上是客。还是那句话,既然出来饮乐,总拘束顾及着未免无趣,我不屑为之。所以,大家还是自在些更好!” 见齐筠有些目光闪烁的提议明月姑娘与他陪席,贾蔷婉拒道。 他看的出,这明月姑娘一颗芳心怕是落在了齐筠身上。 不管这齐筠是不是值得此女托付终身的良人,贾蔷都不在意,他又不是观音菩萨,只能做好自己就很难了。 当然,他更没兴趣上演一出夫前play…… 让出主座,在齐筠、陈澄、李霄、彭秀四位年轻俊杰,和柳明月及其她几位花魁有些错愕的目光中,贾蔷怡然走下上位,来到徐臻席前,对檀口微微张合,仰脸看着他的一名花魁道:“姑娘去上面坐吧,我和徐臻有些事相商。” 看着贾蔷丰神俊秀的面容,和那双明亮锐利的眼睛,陪同徐臻的姑娘在其面微变恋恋不舍下,低头前往贾蔷设在高台的上座,与另一空出来的花魁同坐,只是目光却一直在贾蔷身上。 见徐臻脸郁闷,贾蔷坐下后,笑骂道:“少装模作样,你这一套也想在我跟前鬼?” 徐臻闻言,嘿嘿一笑,看了贾蔷一眼,道:“蔷二爷,你说这又是何苦呢?什么事不能在酒足饭后枕着美人膝再谈?急什么嘛……”言至此,忽地警觉,狐疑的看着贾蔷道:“莫非,二爷不好女,而好……”说着,不动声的往一旁挪移了下。 贾蔷一筷子砸在他脑袋上,徐臻还没叫,倒让堂上一直暗暗关注他的许多人失声惊呼出来。 连齐筠面都变了变,心想这北地侉子果然惹不得,太鲁了。 这筷子若是落在他头上,脸面都丢尽了! 徐臻的脸也白了白,贾蔷冷笑一声,道:“没功夫和你胡扯,你要是不想谈,我自去寻徐家人去谈。徐家,不止你一个吧?” 徐臻闻言,脸一变,忙赔笑道:“哟哟,二爷,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现成在这儿吗?何必再惊动旁人……对了,不知二爷想谈什么?” 贾蔷笑了笑,玩味道:“我想谈什么,你猜不出来?” 徐臻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咽了口唾沫,低声音小声道:“二爷,莫非,你想谈冯家的冰室营生?” 贾蔷闻言嘴角弯起,目光中隐隐带起欣赏,点头道:“你小子果然机灵。” 徐臻闻言简直哭无泪,望着贾蔷悲愤道:“就算你是京城来的大人物,可我也比你大几岁啊!怎可如此羞辱人?” 贾蔷举起另一只筷子,讥笑道:“莫要同我演戏,先前你敢在那个场合下请我一个东道,可见你的人如何。你是什么样的人,在我心里已经是大体定型了的。所以这些小把戏往后在说正事时少用,不然伤的是你自己。” 徐臻闻言,了嘴角,对贾蔷的干脆利落和毫不留情有了新的认识,干脆闲话少提,开门见山的问道:“二爷莫非想将查抄冯家的冰室卖给我们徐家?你直接说个数,我们徐家能答应就答应,实在吃不下,也就没法子了。” 贾蔷呵了声,鄙夷的看了徐臻一眼,道:“若只为了这样的小把戏,还需要我亲自赴宴,给你这个面子?你徐家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 徐臻闻言,心中的失望登时又消散,忙道:“那二爷今儿是为了……” 因四周宽敞,彼此间相隔都有五六步之遥,所以低点声音不虞旁人听到。 贾蔷道:“我手里有一张宋时古方,可以用硝石制冰,无论是产量还是制冰的纯净度,都不比你们采出来的冰差。怎么样,有兴趣合作吗?” 听闻此言,徐臻持酒盏的手一颤,半杯酒洒落,他也顾不上,只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贾蔷道:“硝石制冰的古方?怎么可能?!” 贾蔷淡淡的目光看着他,道:“徐家有值得我一骗的地方么?” 徐臻闻言,呼渐渐变,眉头紧皱。 徐家三代执掌扬州府衙户房经承,掌户口管理,征税纳粮,灾荒赈济等事,位不高,然实际权力之重,绝不下于那些水的掌印官。 这样重要的位置,徐家凭甚可以坐镇近一甲子年? 靠的就是不贪!! 说起来似乎很荒谬,守着扬州府的府库,虽一府之地,然富庶不下穷省一省之财富,可徐家居然不贪? 徐家就是不贪,徐家守着这个位置,为的是这个位置带来的地位和影响力和权力! 有这个位置在,徐家的冰室才能低调的大发横财! 扬州盐商和其他巨贾们未必就真的那么愿意吃冰酒,可为了和徐家这样手握大权的本土乡望处好关系,还是会常年订冰。 这也就让徐家本不需要贪腐,只依靠卖冰就能活的滋润。 要知道,尺五见方的一块冰,在京城也不过五两银子,可在扬州府,却要十五两! 哪一年,徐家不卖出上万块冰? 十五万两银子,不管放在哪里,都算得上一笔巨款了。 可是…… 如果贾蔷手里果真有不用大费周章就能制冰的方子,那扬州府冰块的价格就会迅速降低。 只打价格战,徐家就吃不住。 或许仍能赚到一些钱,可徐家如今家族繁茂昌盛,族人数百,每年的花销嚼用都在递增,若是果真冰室的生意出了问题,那徐家也将会出现大问题! 至此,徐臻心里再没有心思去惦记明月楼上的美娇娘了,他正看向贾蔷,问道:“蔷二爷,依你之见,该如何合作?” 贾蔷啜饮了杯加了冰的西洋葡萄酒,这味道让他有些怅然……顿了顿,他道:“原本嘛,我可以接手冯家的冰窖和冰室,手里有方子,也有人……冯家的采冰凌人是现成的,随时都可以赚钱。想来,扬州府各家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你说呢?” 徐臻点点头,道:“盐院衙门在一,蔷二爷的买卖就不愁没人光顾。” 贾蔷冷笑一声,道:“我姑祖丈和新任两江总督韩彬韩半山私甚厚,韩总督才来江南接了大印,就连夜赶到扬州府来看我姑祖丈。有这份情在,我姑祖丈就算回京了又如何?你们这些地头蛇,就敢寻我的麻烦?” 徐臻闻言,嘴角,干笑道:“蔷二爷哪里的话,就算没有新总督这层关系在,只凭你宁国公玄孙的身份,谁还能将你如何?好了好了,你老人家就说,到底想怎么合作吧?我徐家接着就是!” 贾蔷哼了声,道:“别以为我要仗势欺人,占徐家便宜,我是要送你家一场富贵。手里有这个方子在,整个江南的冰室生意都能做起来,你徐家每年搭一座金山起来都不是问题。” 徐臻闻言,先是眼睛猛然一睁,目光发红,连呼都屏住了,可随即,他长长呼出了口气,又恢复了懒散模样,苦笑不已道:“蔷二爷就别捉人了,徐家,徐家在扬州府勉强还算得上一号,可出了扬州府,谁还认徐家是谁?真论起来,你们贾家还有江宁甄家,那才是南省第一的家族。只是你家去了京城……说来好笑,梅家那群蠢货,居然敢如此怠慢你。以你贾家和甄家的关系,就算没有盐院衙门,也不是梅家能轻的!咦,对了蔷二爷,你怎不去寻甄家合作?” 看着心思锐且能在如此巨大的惑前抑制住贪念的徐臻,贾蔷心中只有四个字: 人才难得! ……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