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水井,太平街。 金沙帮总舵。 香菱今一早,经历了大喜大悲又死里逃生重活于世的心路过程,真的是……太刺了! 贾蔷先前将她送进金沙帮少主的房间内,略做叮嘱就离去了。 懵懂的香菱原以为这金沙帮少主是贾蔷极好的朋友,才不避内眷,会视她为弟妹。 不想,贾蔷刚走,这金沙帮的少帮主就搂住了她,行不轨之事。 香菱脑海里一片空白,待她拼命挣扎时,却发现本挣扎不过这男人。 那金沙帮少主还口口声声说,她是贾蔷送与他的。 那一瞬间,香菱连死的力气都没了,如枯槁之木一般。 尤其是看着手腕上舅母才给的镯子,更是堕入万丈深渊…… 好在李婧见顽笑开大了,连忙去了喉结,化为女声,连连道歉,才将香菱唤醒过来。 至此,又从极悲,转化为劫后余生之庆幸。 随后便是嚎啕大哭…… 李婧差点给她跪了,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给哄住了。 才哄住没多久,贾蔷就回来了…… “怎么了这是?” 贾蔷甫一进后宅,就看出香菱不对,一双桃花美眸都哭成烂核桃了。 李婧苦笑道:“都是我的不是,跟妹妹开了个顽笑,结果……” 贾蔷无语的看着她道:“你再闹过一点,闹出人命来就不淘气了。” 李婧歉意道:“都道过歉了嘛,就差磕头了。” 香菱在一旁看着,心里的古怪。 这金沙帮少主是女儿身已是想不到之事,可她分明比自己还大,比贾蔷也大,然在贾蔷面前,却是小儿女之态。 要知道,先前没取下脖颈处那劳什子时,这少帮主身上的男子气概,丝毫不逊于贾蔷的。 贾蔷上前,对香菱道:“也赖我的不是,没提前说清楚。小婧没有兄弟,所以自幼充作男儿养。他家是混江湖的,所以你瞧他身上多是江湖气,对针织女红琴棋书画反倒不明白。她不是故意欺负你的,只是给你开个顽笑,不恼了,好不好?” 一个俊俏到致的少年情郎,用这样温柔体贴的语气同他解释,心头的那些郁气,就真的散没了。 不过香菱刚刚点头答应,贾蔷工科男的本立刻显无疑,拔鸟……翻脸不认人道:“好了,没事就快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去码头,准备登船出发。你先行,我和小婧还有要事商议。” 又转头对李婧道:“跟我去里间。” 说罢,先一步往里而去,李婧又对香菱歉意一笑后,听到前面传来喝声:“磨叽什么?” 李婧赶忙跟上前去,留下香菱一个人,忍不住嘟起嘴来。 …… 皇城,九华。 这才不到十月,秋叶尚未落尽,然而九华内,却已经烧起了地龙。 人和侍卫们,行走处,额头多可见汗。 但自然无一人敢抱怨,反而要出庆幸在此处当差之喜。 盖因这地龙,是为至尊所烧。 太上皇李贽今年其实还不到花甲之年,但身子骨……只能说浪必摧之。 不过,人们无人敢议论此事,便是太医,也只会说龙体不过有些清减,大体无碍。 今一早,太上皇李贽心情不错,于御案前临写了一阙苏子瞻的《念奴娇》后,就着几样小菜,用了一碗御田胭脂米粥。 不过,好心情在听到一则消息后,就有些淡了。 他看着殿内着一身大红坐蟒袍的太监,微微皱眉道:“你是说,宁国府的那个贾蔷,要离京了?” 九华总管太监魏五躬身道:“回圣人,正是如此。” 太上皇问道:“因何故离京?可是有人暗中相?” 太上皇从容的声音中多了分凝重,也多了分震怒。 他才夸过贾蔷是明白事理之人,若转眼间就被人的没了立身之处,那可见背后之人对他已是何等的迫不及待。 怕他今驾崩,明就多了一个“戾”“庸”庙号。 魏五听出太上皇之震怒,忙跪地道:“回圣人,据奴婢所查,贾蔷是因为得知金沙帮少主李婧之父重伤难愈,已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因此出主意,要去津门寻西洋番医一试。而荣国府的东姑爷,今扬州盐政林如海也得了重症,已到不治之地,所以荣国太夫人得知贾蔷出京之意后,便让他请西洋番医一并往南去,帮林盐政也医一医。奴婢查证了番,确有此事。” 太上皇闻言,面稍稍舒缓下来,微微有些好奇道:“金沙帮的少帮主?他和贾蔷什么关系,以前怎未听说过此人?” 当从醉仙楼回来,里早就派人将贾蔷的祖宗十八代调查个底朝天,包括刘老实一家。 可是,并未查出他和金沙帮有什么大情。 魏五忙道:“先前贾蔷和金沙帮只是合作烤串的关系,来往不多,也和当醉仙楼没甚相干,所以未报。不过从近来回报上来的看,那金沙帮的少帮主竟是个女儿身,还成了贾蔷养在外面的妾室。” 太上皇闻言,哑然失笑,道:“倒是个情种……对了,近可有人寻他的麻烦?” 魏五赔笑道:“圣人亲自金口夸赞的人,谁敢寻他麻烦?” 太上皇呵了声,淡然道:“连朕的是非都有人敢天下宣扬,贬斥如泥,更何况区区一黄口孺子?” 魏五闻言,额头见汗,小声道:“回圣人,确有人在私下里污蔑贾蔷当之言,但没人敢寻他的不是。” 太上皇眼神却愈发鹜,道:“那是因为朕还没死!” 此言一出,殿人齐齐跪下,伏地不敢抬头。 太上皇心头起火,却不想怒火攻心,就开始头晕目眩。 好在他心气未衰,并不甘心被病体掌控,因此忙调整呼,又吃了口参茶,缓缓平息了眩晕之后,漠然道:“鸾台那边还未有动静?” 鸾台位于乾清西,养心殿偏殿,乃军机处办公之地,随时以备天子垂询。 前太上皇万寿节,除却天家外,便只有三个军机大臣有幸得见天颜,也就听说了太上皇赞誉贾蔷之言。 按理说,太上皇在醉仙楼第一次开口夸赞贾蔷,说喜他时,鸾台那些太上皇当初一手简拔起来的景初老臣,就该体悟太上皇心意,做出响应来。 至少,兰台寺那边就该上书,盛赞太上皇功绩,大肆办此次金秋万寿节,宣告天下太上皇之丰功伟绩。 可是,太上皇等来的却只有暗地里汹涌的讥讽和非议之声。 他知道,这种结果,就是因为前些年国库里没甚银子,年年赤字,让京官们的俸禄晚发了些时,多发了些香料而已。 太上皇知道这些,也体谅他们的难处,因此从未追究。 若无贾蔷当醉仙楼之言,太上皇自己或许都罪己在心。 但贾蔷无意中说出那番话后,太上皇的心思就变了。 谁不图名? 连臣子都好名,更何况天子? 没办法就罢了,可如今连一稚子都有此见解和忠君之心,朝堂食君之禄的大臣们,一个个却还在怨望君父?! 简直大逆不道! 这,才有了太上皇再度开口,二夸贾蔷之事。 然而他的心迹已经这般明白了,却不想,那些景初旧臣,依旧没有动静!! 好啊! 真是好啊!! 太上皇强制按下动怒的心思,面沉如水,淡淡道:“看来,朕这些年确实太宽仁了些。” 说罢,重新起身走到御案边,提笔写了两个字后,同魏五道:“去,送给贾蔷,告诉他,朕听说他还未起表字,这是朕赐给他的表字,让他莫要学那起子无君无父之辈,要恪守本心!” 因方才之言而心惊胆战的魏五上前,拿起诏书,看到上面的两个字后呼一紧,瞳孔猛然收缩如针! ……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