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书房。 时值盛夏,然而如宁府这样的国公门第,却从不担忧酷暑炎热。 书房内四下角落里各放着一座青铜冰鉴,皆为祥兽形设。 盛冰块的冰鉴,不断的从兽首口中出淡淡的白雾,使得房间内清凉快。 贾珍披着一件薄薄的香缎锦衣,手里捧着青莲瓷盏,用汤匙细细的品味着盏内冰糖莲子羹…… 一柱香功夫后,贾珍受用的放下瓷盏,斜眼睨了堂内躬身站了半晌的贾蓉,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不屑哼音,问道:“这几,那个孽障如何了?” 贾蓉腿发酸,这会儿闻问,忙抬头赔笑道:“回老爷,贾蔷这几天天忙着读书……” 贾珍不的“嗯”了声,道:“他是什么货,我还不知?他能安下心来读书,龙也会下蛋了。学里太爷怎么说?没打他的板子?” 贾蓉闻言面一滞,犹豫着不知怎么答话,这一慢,就惹得贾珍然大怒,喝骂道:“该死的小畜生,连话也不会说了么?嗦嗦的作甚?你如今也敢怠慢我?” 贾蓉唬的一个灵,忙道:“老爷,非是儿子敢怠慢老爷,只是在纳闷儿……” “你纳什么闷儿?说明白了,敢糊我,今天再没你的好!” 拖着长音,贾珍的话让贾蓉在这清凉的房间内热出了头大汗。 贾蓉道:“老爷,儿子是在纳闷儿,学里太爷这几每天都点贾蔷起来答话,可他提的那些难题,都被贾蔷给答出来了……” “什么?” 贾珍睁大些了眼,看着贾蓉道:“你说学里太爷都难不住那孽障?怎么可能?” 贾蓉无奈道:“是真的,儿子不止问了一个人,好些族中子弟都看到了……对了,宝二叔和薛大叔这几见天儿去学里点卯,就是为了看这奇景儿。” 贾珍闻言,脸有些难看起来,心里狐疑:莫非那孽障这些年来都在他跟前装疯卖傻? 见他沉默,贾蓉简直心惊胆战,想了想道:“不过太爷也批过贾蔷二回……” 贾珍抬眼看来,凶戾的目光让贾蓉面发白,贾珍沉声问道:“太爷说了什么?” 贾蓉忙回道:“太爷说,贾蔷的字写的太次,要勤加练习,不然下场后考官第一眼见字不行,卷子就罢黜了。哪怕得天大运,混了过去,后吏部选官,身言书判四关,书法不过关,一样选不得官。” 贾珍哼了声,讥笑道:“他还想选个官儿做?做他的秋大梦!你去告诉太爷,就说那孽障的字丢了我们贾家的脸面。连字都写不好,还读什么书?让他好好管教那孽障,每让他多写五十篇大字!写不出名堂来,就严厉管教!” 贾蓉想了想,犹豫道:“老爷,贾蔷怕是连买笔墨纸张的银子都没了……” 贾珍侧目看去,道:“你莫要诓我,你们这起子畜生,哪个随身不带着二三十两银子做垫包,不然怎好随时去吃喝嫖赌?” 贾蓉红了脸,忙道:“老爷明鉴,不过贾蔷的银子都花出去了。这几天他都去南城他舅舅家,他舅舅家穷苦的厉害,还有一个表姐生孩子落下了病,贾蔷把身上的银子大都花在他舅家身上了。” 贾珍闻言冷笑道:“用我贾家的银子,去贴补外家,好的很!那正好,你让太爷好生管教那孽障去练字。练不好就狠狠的打!!另外,让赖升再去问问,那孽障的舅家在哪讨生计,去断了他们的生路,我倒要看看,那孽障能拿我贾家的银子养他们到几时!” …… 荣宁街西,荣国府。 内宅后房门后廊往西,沿一条南北宽夹道,南向倒座是一处三间小小的抱厦厅。 贾蓉自宁府出来,就悄然奔向这里。 此时正值午后歇息时间,五六个二等婆子和七八个丫头悄悄的立在抱厦门廊下,就着过门风乘凉。 却无人敢发出一丝杂音来。 贾蓉心里钦佩,上前对一妇人小声报道:“请林妈妈进去给二婶子说一声,就说我奉了我们家老爷太太的命,来和二婶子商议一下明早请老太太到我们府上会芳园纳凉看戏的事……” 那妇人闻言轻声道:“二.刚刚才处理完事歇下,她本身觉就轻,丁点动静就醒来了,这会儿若是叫醒,今儿午睡就黄了。小蓉大爷,若是没有急事,还是等一个时辰再来吧。” 贾蓉略略急道:“真有急事……”顿了顿又道:“要不是和老太太相干,我何苦顶着大头跑?” 这妇人和她丈夫林之孝都是荣府这边的当红仆妇,便是贾蓉也要给他们几分体面。 妇人闻言后,好歹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进了抱厦,不过一盏茶功夫又出来,脸隐隐不好,道:“小蓉大爷,说了,今儿要是没个说法,是过不去的。” 贾蓉讪笑一声,道了谢过连忙入内…… “请二婶婶安,请平姑姑大安!” 进了抱厦左暖阁,穿过一处珠帘,贾蓉对帐内斜躺着的一美妇人请礼罢,又对侍奉在帐外遍身绫罗、金带银,花容玉貌的年轻姑娘请了一请。 没等帐外那丫头还礼,就听帐内妇人慵懒道:“少作这怪相,大晌午来扰老娘清梦,还打着老太太的幌子,若说不出点名堂来,我一会儿先大嘴巴子赏你,再让人架好车去东府,让珍大哥哥打你的板子!” 贾蓉闻言谄着笑脸往前走了两步,跪倒在地,道:“二婶婶,要没点急事,侄儿哪敢大中午的扰了您?” 妇人自然就是荣府管家少,琏二.王熙凤,人称凤辣子。 族中素以泼辣敢为,手段强硬为名。 喜她的人夸她是巾帼中英雄,等闲须眉男儿难及她万一。 憎恨她的人则骂她牝司晨,手狠心黑笑面母大虫。 王熙凤还带着起气儿,啐骂道:“少扯你娘的臊,快说到底什么事?” 贾蓉闻言,先回头看了看门外方向,回过头又对平儿笑了笑后,方低声音道:“二婶婶,还不是因为蔷哥儿的事,我们府的事从来藏不住秘密,二婶婶必然也听说过蔷哥儿的事。旁人没人敢护他一护,侄儿唯有求到二婶婶这里,求婶婶看在过往我弟兄二人恭敬婶婶的份上,搭把手帮他一帮吧。不然,蔷哥儿怕要被活活死了!” 说罢,竟是落下泪来。 这模样,却让王熙凤和平儿齐齐动容…… …… ps:下午还有,签约编辑说我是长约作者,得线下再补一份合同,我……等不及更新状态了,先两更发起吧。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