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楚凝的一个恨字,叫他害怕了。 他半是威胁,也半是恐吓。 “我说过,要走可以,杀了我。” 楚凝说,“你知道,我不会杀你。” “我视你为亲弟弟,我不可能下得了这个手。” “就像你,你也不会对阿姐下手的,你心里敬重阿姐,是因为你把阿姐当成了姐姐,那些不好的念头都不是真的。” “才不是....”少年猛摇头。 他只困苦,要怎么做? 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该怎么做? 在角斗场的人教给他嗜杀争夺,楚凝的出现仿佛风化雨,教给他尊师重道,礼义廉。 他的情愫不可控的蔓延。 杜成越告诉他如何博得心之人。 但一切都不管用,眼前的局面,仿佛一个死局。 “阿姐的婚事被我破坏了,那件丽无匹的嫁衣也被我撕碎,杀了我,正好用我的鲜血给阿姐重新染一身红衣,算是我给阿姐的贺礼。” 楚凝咬牙道,“小疯子。” “如果早知道我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阿姐还会救我吗?” 楚凝狠下心,“不会。” 他偏执有些赌气纠正楚凝的话道,“你会。” “你会的。” 楚凝倒和他聊起了天,“你不是我,凭什么觉得我会?” 少年迫使她看向镜中自己的脸。 “我和温之俨长得像,阿姐救我的初衷不正是因为这张脸吗?” 自从知道真相后,他憎恶极了自己的这张脸。 楚凝无可否认,的确是这样。 但也不仅仅如此,还因为他可怜。 他如今的神也可怜兮兮,楚凝甚至觉得于心不忍。 她做了一个坏人。 “你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因为我把你当成温之俨的替身救回来吗?” “所以,你恨我。” 怜煜松开楚凝,温暖身,后背倾凉,她有片刻的怔松。 不适应。 她归结于,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人会这样抱着她。 怜煜是一个意外,少年的背宽厚,温热,足以抵挡所有的冰寒。 打开药膏,替她擦拭下巴,女郎的皮肤细,也没用多大的力气,就这样浮现出指痕了。 “我不恨阿姐,阿姐也不要曲解我,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心悦阿姐,并不是蓄意报复。” “喜就要去争取,不是吗?” “若是阿姐和邵瀛两情相悦,我会把自己的心意永远藏在心底,不会破坏阿姐的幸福,我会一直守护阿姐,看着你和他好。” “可是阿姐不喜邵瀛,他对阿姐不忠贞。” 少年开诚布公。 “当初是我在中间谋划,借着阿姐生辰之,众目睽睽把娘丢出来,撕破邵瀛的真面目,揭他的丑事。” “阿姐顺理成章休驸马,我也能为自己搏得一个机会。” 楚凝听得心惊胆颤,“这些...都是你做的?” 少年点头,下巴对着她的锁骨窝。 “嗯,我做的。” 他长嘘一声,又乖乖的跟楚凝道歉。 “对不起阿姐。” “破坏了你的生辰宴,你不要怪我,若是生气,多打我几下,出气好不好?” 楚凝不怪她,她当时怎么想的。 她在庆幸。 邵瀛为了能够扳回一成,甚至要拿出那封两人签过和离书,证明一切都是谋。 那封和离书,不翼而飞了。 他说有,却找不到证据。眼下来看,多半是被怜煜给毁去了。 他做了这么多,楚凝的心绪变得很复杂。 她是想过依托于菩萨开眼,一切来得未免太过于巧合,又或者是皇弟羽翼丰,他下手了? 毕竟温之俨已经回京,他还暗中送来礼,本以为是定心之用。 万万没有,这一切都是怜煜在做。 所以当时知道她要嫁人时,他才会那样发疯。 楚凝经历过,所以她知道失望落空的觉。 她又能怎么办? “可是阿煜,姐姐对你...” 少年不叫她说话,“我知道。” 擦好了药,复又抱着楚凝,力道没有刚才那样大了。 “让我再抱一会。” 许是怕挟制的力量不够,女郎挣扎。 他率先说了一句。 “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良久的沉默过后,楚凝几乎以为少年已经睡着,肩头上的重量逐渐得她有些不过来气。 “最近好累。” 真的。 肩头上的声音变得松懒疲倦。 楚凝问他问未问,怕关心太过,界线扯不清楚,虽然这种情况也的确扯不清楚。 遂以,她等着少年开口。 可是很久了,都没有等到他的下文,肩头上传来沉稳的呼声,楚凝撇言一看,他闭上眼睛,睡着了。 动也不得动。 废了很大的劲,才出身,出气正要打算把他送到榻上休憩时。 楚凝这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睁开了眼。 “阿姐,好好休憩,明我再来看你。” 每次离开时,他都要这样说。 楚凝躺在榻上,本以为今夜会无眠,谁知道睡得很好。 次晨起,守在门口的婢女听到动静,进来伺候楚凝起。 束好簪发,她忽道,“姑娘,今公子有事被人叫走,那边推不开,不能过来陪姑娘用早膳了。” 闻言,楚凝险些口问什么事? 又很快将到了嘴边的话给摁了下去,无论什么事,都不干她的事。 过多关心怜煜的动向,只会叫他又生出遐想。 早膳有楚凝的膳粥小菜,她吃了几口,忽然没有没有食。 倒是有两个捏包做得很巧,素来桌上没有,楚凝尝了尝,味道不错。 吃了两个捏包,胖的什么都进不了口。 女郎的目光落到对面。 对面的位置空着,一时不察有些失落。 少年历来都陪着她,除却他出了远门的那半月之外,只要楚凝一晨起,就能够看到他,他永远都在,阿姐。 今儿个,他不在,心中竟然觉得空了一大截。 起来时,天还晴着。 用过早膳,雨就落了。 本以为一会子就能停,这雨倔强,竟然过了好一会,都没有个要停下的准头,反而越来越大。 兴致怏怏,一直没什么口腹之,午膳摆得晚,她挑挑拣拣,没吃多少。 楚凝在寝房里待了一会,旁边有许许多多怜煜为她在书铺里淘来的奇闻逸事小话本。 跟女德女训不一样,楚凝原先看得有趣。 今儿个不知道为什么,身上重而乏累,甚至有些燥热起瘾,难受,一个字都进不了脑子里。 她开了窗桕和寝门,有细雨飘进来。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