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二,柳絮飞跟程秀站在山门,纪容跟雪鹰看着天空万里无云风光大好。 柳絮飞双手拢袖道:"小容、阿鹰前路漫漫山高水长,一路多加保重照顾好自己。" 纪容道:"师尊放心,我会照看好阿鹰的,师尊师姐也请多加保重。" 程秀担心的踮着脚尖,伸手去雪鹰头顶翘起的发道:"阿鹰直来直往的可能会衝撞的一些大人物,有时间还是要多教他做人处事,毕竟他迟早要学会独自面对的。" 纪容道:"行走世间汲取经验,斩妖除魔匡扶人间,我跟阿鹰都还有很多要学,平长辈谆谆教诲,容谨记在心拳拳服膺,唯有道有于以奉天下,不敢忘。" 柳絮飞欣的拍拍他肩膀道:"你总是让为师最放心的,一件事情的生成必有他的道理,为师知你天资绝顶却过于心思细緻导致乏累困顿,为师希望你在认定一人有罪时先想过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程秀觉得师尊话中有话,却不好问,雪鹰一手拉着剑背带一手垂于身侧正在远眺山路。 纪容眼底闪过反一丝戾气,如幻觉般并无人发觉。 两人道别师门走向繁华陌生的凡尘。 纪容无法御剑两人便借了马匹一路南下,风景从苍茫寒冷雪域逐渐变成高耸建筑、人商队、街道商店摊贩,气温变的暖和。 城镇十分热闹,有人手上握着绳子,另一头金小猴听着他的铜哨声后空翻了两圈,围观看客拍手叫好;一条巨蟒掛在一老者颈脖,那人吹着胡笛,前面瓮里面一条大的眼镜王蛇跟着摇头左右摇晃;几名杂技口吐酒水火于天际,变成一条龙;布衣老者正用麦芽糖一笔写着人名,递给一对小情侣糖的字是两人各自的名子。 纪容捏捏雪鹰左手掌心指着龙鬚糖的摊贩,雪鹰摇摇头眼光飘向红红滚滚的糖葫芦,纪容笑了笑掏钱给他买一串,小贩笑道:"这几皇城有喜事宵解除,给弟弟买的吗?多送公子爷一串吧!" 纪容微笑道:"多谢老闆,祝您生意兴隆。" 雪鹰愉悦地横着竹籤吃,两人牵手并肩而行一路走走看看倒也玩得开心。 雪鹰很喜槐安送给自己的毡帽,进入江南城镇仍戴着他,两人到一个茶摊喝茶休息,纪容怕他热取下他的毡帽,拿出梳子给他整整鸟窝头道:"想不想去前面逛逛?看你很新奇的样子。" 雪鹰头上一小捲十分顽强抵抗,纪容了几次无果便不理他了。 雪鹰东张西望靦腆笑道:"师兄跟我一起逛,这里人好多我怕给冲散了。" 纪容后方桌几个穿锦衣华服的男子正低声谈- "还好赶上了,这次连那位大人物都请来了,看来他地位真是不同凡响。" "可不是嘛!他一个人就代表整个仙门,这宴席啊都只是表面说词而已。" 左手的男子皱眉道:"当年义渠被犬容攻佔,还是他出谋划策抢回来,如今却再未有如此腹谋略之才了。" 右手华服男子倒杯茶道:"范太尉这次换何将军接任西线,雎王不太意呢!" 另一名留着山羊鬍的男子身官样捋鬍道:"哼!他有什么不意?当年犬容攻下义渠就是他建议义渠王先往南退,丢下城百姓不管平中央下拨的军费也没少拿,该打仗时一都不肯花,陛下念他们均是手足不想严惩,要不是纪相鬼才谋略这两位焉能活至今?" 那锦服男子见对方说着气愤填鹰,连忙转换话题道:"是啊是啊大人消消气,唉呀!也不知道这次宴席叶主簿会不会到哪。" 纪容听着他们谈话,将他的毡帽收进乾坤袋起身道:"那我们边逛边走,有什么想看的就说。" 雪鹰自然而然的牵着他手道:"那边围了好多人,去看看。" 那桌官员继续道:"叶主簿不是去崑崙山了吗?" "不知道……赶不上那位殿下又要大发雷霆了……" 吵杂的人群推来挤去,雪鹰总觉得纪容白白净净的掌心柔软滑腻,觉一使劲就碰坏他,牵着都不敢出点力,虚虚的握着,人群驼商吆喝拉扯中一名横衝直撞的人从他们中间衝过去,雪鹰怕伤到纪容先撤手,纪容掌心一空眼底闪过一丝不可查的漠然,见那人风风火火的撞翻几个摊位被狠狠怒骂仍不回头一路狂奔。 雪鹰道:"城镇的人怎么都这么急?" 纪容转转手腕道:"习惯就好。" 雪鹰伸手想去牵他,纪容慢条斯理地走在前面道:"前面就是了。" 几辆马车从雪鹰面前飞奔而过,人群被吓得哇哇大叫,雪鹰背上一痛整个人往前跌出去,脑袋瓜给膝盖踢了好几下疼得要命! 师兄? 他两手撑地往前爬几步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拍拍手正要起身一双小巧的靴子出现在眼前。 "臭小子!让你大爷好找啊!" 一个脸横的胖大汉后面跟几个拿着木板的长工,指着雪鹰鼻子大骂,雪鹰起身疑惑的正想发问,际一紧背后一名小少年抓住他封探头道:"叫什么叫!吃你一顿饭怎么了?这么大饭馆缺几个钱啊?追我一路累死小爷了!" 路人们均是哭笑不得,这少年吃霸王餐还理直气壮回嘴?长的文弱娇小竟如此大胆! 胖大汉捲起袖子骂道:"小子你还有理了是吧?给我打!打到他有钱为止!" 那少年吓的缩在雪鹰身后道:"少侠救我!" 雪鹰怀里还有槐安给自己的小钱袋,他长年在山上修炼几乎上用不到钱一直收在枕头下,见对方年纪比自己小却要面对一票凶神恶煞的汉子,觉得对方很没气度,掏出钱袋道:"他那顿饭多少钱?" 少年见他毫不犹豫的帮忙,连忙道:"你真是好人!他有钱他有钱。" 那胖大汉竖起四手指头道:"五十文!快拿来!" 雪鹰想着:"城里的人都好奇怪,四个手指是五十文,五个手指是六十文?" 他数了钱给了胖大汉,那群人才骂骂咧咧的离开。 那少年拍拍脯道:"呼,跑的我累死了,唉!刚刚真是多谢你了啊!" 雪鹰道:"不会,告辞。" 师兄跑哪去了? 那少年连忙拉住他手臂道:"别走啊!急什么?我还有点饿你能不能给我买隻烤啊?" 雪鹰看着他,那少年不好意思陪笑着摸摸扁扁的肚子,还很恰巧的发出咕嚕嚕的声音。 两人坐在摊位上,那少年两手抓着腿大口吃,油汁酥脆的香,道:"你真是大大的善人啊!对了恩人你是哪里人?听你口音不是江南人,咦?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雪鹰正开口,对方连忙竖起食指,黑白分明的大眼转了转道:"等等!我猜猜,你是蜀川人?" 雪鹰道:"不是。" 那少年丢开骨头,转着明亮的双眼,咬一口金黄香脆的翅嚼着,伸手灌一大口茶道:"你是皇城的?" 雪鹰摇头。 那少年顾着吃烤现在才抬眼注意他身后背着剑袋,动道:"你是仙门修真人?" 雪鹰点点头,那少年将手随意往子上抹,站起身抓着他手臂道:"真么巧!我有个大哥哥也是仙门中人,我本来听说他去崑崙便动身往西行,没想到中途听到王司……嗯这个就是听到有人说他回皇城找陛……那个……哎呀反正我是找不着他,如今盘告罄,又不敢回家,你有所不知啊我后妈待我,我爹从不管家事,我孤苦无依连找大哥投靠都没办法,呜呜呜!惨啊!苍天啊为何如此待我!可怜我小小年纪浪街头还要给人追着打!" 他啪啦啪啦讲个没完,说到后面更是声泪俱下演技浮夸,雪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想着:"我也没爹娘,可是叔待我很好,师尊师姐也很关心我,师兄照顾我,一般人有爹的觉就是这样吧!还有老先生人也很好指导我修炼,他比我还小却要浪街头,叔以前说过要见义勇为的。" 他拿出槐安给自己的小钱袋,青的袋子上面黑线绣着"鹰"字,很难想像是一位看似漫不经心的男子会给的事物,推向那少年,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没多说什么,想着还要找师兄就起身要离开。 那少年把他的钱袋收进怀里拍了拍,动道:"这位小哥真是很太谢谢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雪鹰背对着他大步离去,道隐剑柄系着的象牙白剑穗晃动,道袍翩翩一下就隐没人群中。 那少年用食指着发尾玩儿:"真是个呆瓜!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帮我,生的这么俊就是太木了,我可不喜呆瓜!嗯,我喜机灵点、幽默风趣、腹诗文、修为高深、英俊瀟洒的人,唉喔!讨厌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嘛!" 他跺跺脚,简直像个小姑娘般使子。 适才纪容走在前面,雪鹰并未察觉对方细微的闪躲动作,拨开人群抬眼上方朱红飞簷,高掛的灯笼红巾苏错,粉红的带子系着风铃噹噹噹响,牌匾上三个大字"院"。 门外几位穿着薄纱化妆浓的姑娘笑嘻嘻地拉着男子们进去,一位穿绿薄纱的姑娘挥着薰香手帕见到他尖叫道:"啊啊啊!雪公子你跑哪去啦?你家师兄等你半天了,快进来啊!小红小翠!" "来啦!嗳喔!雪公子真是英俊,要不要姐姐陪你听听曲喝喝小酒?" 小红拉着他右臂呵呵笑道:"你呀!听曲就听到上去了!以为我不知道你个小妮子想攀上纪公子得不到,就想吃人家师弟?" 左手臂被小翠抱住,娇嗔道:"你坏死了!人家纪公子那么玉树临风,文武双全,人家作梦都想着他!" 小红用手帕拂过雪鹰下巴尖声道:"你不会是上次跟那位公子睡一晚,在人家金鎗长驱直入时喊着纪公子名子,才恼了人家吧!嗯?我说的对不对你个小人!" 嘻笑打骂脂粉扑鼻,雪鹰觉她们说的事情听着怪异,却是不能随便当作话题的,被一群暴的姑娘围着,他双手握看着二楼栏杆很窘的道:"我师兄呢?" 方才门外的姑娘用帕子挥开她们手臂道:"你们看他黄小子还是人家纪公子的小师弟,要不要收敛点?这样的小子你们下的去手?" "唉啊!谁没有第一次?莫怕,姊姊教你哈哈哈。" "你啊!人家还是道士呢!专收你这种妖!小心人家的大宝剑~" "是哪!我是妖啊,最吃像你这种刚小子的魂魄了呵呵呵!" 雪鹰整个人被抵在墙面,香味薰的他眼睛睁不开,软绵绵部蹭的他脑门疼,耳畔尽是妖嬈的嘻笑声。 雪鹰觉手臂一紧,低头是一个涂珊瑚指甲的手,一名粉裙女子将他拉出来一路拖到一个大房间内磅的关上门,这里隔音效果非常好,掩上门那群姑娘们呵呵呵格格格笑声立刻被阻绝。 怎么这里的人都喜拉人手臂? 雪鹰想着双手握,视线穿过他肩膀望向白石铺成的地面,两旁小石笼灯,在上方被竹帘遮住,道:"我要找我师兄,他在吗?" 那人起身拉起帘子,出整片假山假石的庭院,道:"他在处理事情晚点便到,你在这里安全点,外面那些女人知道你是纪公子的人就发浪!" 那人坐下来给他到杯茶道:"你叫雪鹰?真是好俊的名子同你很是般配。" 那人在这里什么客人没见过? 他们看人比那些当朝大官江湖算命还准,称讚人都恰到好处,容貌丑的说长的很特;官阶低的说基层最伟大;位阶高的说为国辛劳;土豪挥霍夸豪迈;品味低俗的说是独到见解,歪瓜裂枣都能称作是长相很有狂草风范,整个很象。 雪鹰表面上没什么情绪,体内灵力不时,他默默不断以清静内经制,默不作声地惹得对方很没成就。 那人以帕掩嘴笑道:"雪公子不说话莫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要是不嫌弃可以告诉蝶儿,小的虽然身分卑却还能给你排忧解愁。" 雪鹰眉微微一动道:"你是蝶儿?" 蝶儿道:"正是小的,是有哪位同门公子与你提过小的吗?" 雪鹰道:"有,沐云山庄子。" 蝶儿掀开桌上食盒,拿起一块红梅递到他嘴边道:"来,一路走来都没吃东西吧!我餵你,唉!别动手,嘴过来,雪公子第一次来院被那些三八吓坏了吧?不要紧张,我看你一直握着手我又不是妖怪,还能吃了你?我要是妖怪你还不收了我,对吧这位道长?" 雪鹰嚼着甜甜酸酸的红梅,蝶儿挪近他胭脂味充鼻息,一阵反胃上涌他抬手遮住口鼻,再度下去。 蝶儿垂眼拉住他手,软软的肌肤摩擦他指尖,却不似纪容那般,而是有种练到无的触碰道:"子公子是常客,喝完酒就有些不好伺候,有时候我来找翠花姐,就方才喊你的那位,我是很喜纪公子的可惜今朝不比往昔,他现在就是来也就喝喝酒听听曲而已,真是抱歉啊!尽是我废话,雪公子喜师兄吗?" 雪鹰被对方触碰的很排斥,开手没头没脑道:"爹。" 蝶儿:"?" "你是指,他很像爹一样照顾你吗?" 雪鹰道:"有一点。" 蝶儿两指捻起金鑽凤乾餵给他,上半身贴在他身上,雪鹰觉没有软绵绵的触,往后移动避开他接近,杯中浓厚的酒香薰着他头昏脑。 蝶儿道:"唉!要是我也能像雪公子这般常伴他左右,便是要我明就见阎王我都心甘情愿,以前年轻不懂事总觉得可以夜夜同共枕,不知珍惜如今再没机会了。" 雪鹰道:"你常跟师兄睡觉?" 蝶儿指尖在他口上画圈一手餵他食果乾,雪鹰出手自己取来,他软声道:"你知道有些时候的睡觉跟你平时的意思不同,上一个人就是情。" 雪鹰闻言很是震惊,却朦胧了解对方意思,雪鹰往旁边挪动避开他的触碰,蝶儿一手勾起他下巴,一手点点自己下媚笑道:"想不想亲亲我?" 雪鹰紧张导致心跳加速,灵力从心脏奔到四肢,双手握用力摇头,往后退闪躲他道:"你是男人,男人跟男人也可以一起睡觉?" 蝶儿走进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蝶儿悄声在耳畔说了几句话。 一阵叩门声响起宛如救星,雪鹰被吓的脑袋一片空白整个人跳起来磅的撞开门就往外逃! 他头下传来一阵困惑带着温婉的嗓音:"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他一出来跟准备进门的纪容撞个怀,他哆哆嗦嗦的整个人要往外窜,纪容一手把他拦抱住,雪鹰吓的不轻,以往那个高洁不染俗尘的师兄形象被蝶儿一阵仔细描述分崩离析,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觉得浑身都难受,从踏入院就脑壳疼、眼冒金星十分不舒服,一个劲儿的想往外跑。 纪容见到蝶儿眼底戾气涌现,沉声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蝶儿泫然泣道:"啊我能对他做什么?你好几年也不来看我一见面就质问我,我欠你什么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怎么能为一个外人兇我?" 纪容一手抓住雪鹰后里阻止他跑,道:"他不是外人,我跟你也早就没关係了,崽儿,没事了,师兄带你出去,嘘,没事了。" 雪鹰双眼茫然的被纪容半拖半抱挪出院,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回客栈的,他整个人不断打哆嗦,纪容为他除去外衫鞋袜,雪鹰抖着手缩在里面。 纪容扣住他脉门,受到对方体内灵力盪衝撞,寻思:"崽儿体质属于纯之体,崑崙派止弟子接近女,他灵力虽然纯净丰沛,但过于紧张时导致体内气血逆灵力爆走,唉,是我疏忽了。" 纪容坐在缘对他伸出手放低音量道:"崽儿抱歉,师兄不应该把你一人留在那里,你慢慢呼,对再慢一点,用嘴巴气鼻吐息,很好……对……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牵之。常能遣其,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不生,三毒消灭。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未遣也。能遣之者,内观其心,心无其心……" 雪鹰脑袋混沌,一手握住纪容到一阵寒气进体内舒缓爆走炽热的灵力,他缓缓气,六神无主的看着纪容。 纪容把他抱在怀里,将他发带拆下轻拍他的背道:"没事了,师兄不会离开你了,慢慢吐纳……真常应物,真常得;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拉过被褥盖在雪鹰身上,雪鹰两手折在纪容前身子还在蓄,纪容看着心尖发疼,侧躺着揽住他际不断安道:"嘘,没事了,师兄在,崽儿乖。" 雪鹰脑袋昏沉,头埋在纪容肩膀睡下,一道鼻血缓缓淌下。 纪容替他擦拭乾净,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看着他英俊的轮廓高的鼻樑,手背上青筋浮现,薄抿着,睡着时乖巧平静。 纪容拨开他额前发丝出宽阔的额头,心神被他牵引不低头吻吻他额,挥掌灭了灯想着:"崽儿,我还能这样陪你多久……我真捨不得你……" 窗外金风玉一相逢,房内两心相贴,好梦随江南云烟散开。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