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那个男孩,才使得他们走出这个地方的时候畅通无阻。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年幼的白雪王子,一个人在森林里了路。她把王子给公爵后就很快忘记了这件事,但没想到今天居然又在梦中见到了这个地方。 尤里安走向前去,浓雾自动散去。她走进陈旧的房子,穿过生锈的铁栏杆,拂开灰绿的藤蔓,走过庭院里干涸的湖水和枯败花朵,来到那尊布裂纹的白雕像前。 她凝视着那尊面容模糊的雕像,慢慢地它开始生出了海藻一样卷曲的短发,柔和的五官。 她伸出手,拇指滑过它雪一样冰冷的脸颊,轻轻地抚上它眼睛上方那颗细小脆弱的痣。 因为这样近距离地靠近,她的口紧紧贴着它布裂纹的空心口。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她听到自己鲜活的心跳声,在自己的膛里震动着。 怦怦,怦怦。 就像是雕像本身的心跳一样,猛烈,炽热。 她仿佛被烫到一样缩回手,想要后退,可那雕像像是活了过来,猛地捉住了她后缩的手。 冰冷坚硬的石块变作柔软温热的肌肤,空的眼眶生出漆黑的眼,苍白的嘴染上一丝朱红。 他从白的立台上走下来,像是去了光环的远古神祇,笼着雾作的纱,降临在她的面前。 他的眼睛里倒映着尤里安,瞳孔像是湖底泛着柔和光泽的黑曜石。 尤里安不知道,此时此刻,就在现实中的那张上,也有着一个人在看着自己。那人举着蜡烛,借着厚重的幔的遮掩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的睡颜。 微弱的烛火映出一张雪白的脸,两个黑漆漆的眼珠子像两个空落落的,嘴又偏偏生得红。 像从地狱里爬来的恶鬼。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尤里安,目光像是粘腻的蛛丝,一层一层地捆缚着她的身躯。他看了半晌,伸出另一只手,将手掌按在正在燃烧的蜡烛上,就这样硬生生地将它熄灭。 他似乎完全受不到痛苦,慢慢地爬向尤里安,然后将那只被烫得血模糊的手按在尤里安干净的脸上,将手心粘腻的碎沫和鲜血耐心地涂上去,像是在标记着自己的所有物。 然后近乎虔诚般地吻住了尤里安的。 而梦中的雕像也同样捧住了尤里安的脸。 他们在茫茫的大雾中安静地接吻,四周是一瞬间崩塌溶解的梦境。 “我恨死你了,尤里安。”白雪王子的贴着尤里安的,望着她沉静的睡颜,眼神郁又偏执,喉结滚了滚,用一种情人间才有的甜腻语调轻柔说着,“我恨死你了。” “可我就算现在拿着剑指着你的脖子,你都不会多看我一眼。”白雪王子温柔眷恋地望着尤里安,像是用眼神抚摸自己的人,抑或是一具尸体。他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上,嗅着她手腕的香气。 与尤里安那娇明媚的外表相反,她的身上有着非常淡雅的味道,像是初刚刚萌发的幼花朵碎而成的,若有若无,却又引着人继续探索下去。 这种生机而又脆弱的觉让他浑身燥热起来。 他的脸颊开始染上不正常的红晕,呼也急促了起来。 他一直在观察着她。他一直有很多机会。 “有时候我远远地看着你的时候,当你靠近我的时候,当你用那种冰冷的目光打量我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他漆黑的眼眯成了一条线,嘴如同一道清晰的血痕。他收紧了攥着尤里安手腕的手,仿佛此时贴着的不是皙白的手腕,而是那脆弱的脖颈:“尤里安大人,我要是能够将你折断,让你变成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花朵就好了。” 白雪王子松开了她的手腕,冰冷的双手握着、覆盖在她的脖颈上。薄薄的皮肤下温热的血管轻微地跳动着,像是在亲吻着他的掌心。 他的手收紧了一瞬,颤抖着,盯着尤里安脆弱的脖颈上被勒出的红痕,终于还是松开了。 他垂下头,含着热泪哽咽着:“可是……我太软弱了……尤里安大人,我是那样的信任你。即使在你将我推向魔兽的时候,你用魔法击中我的时候,我还自欺欺人地为你找各种理由……” “尤里安大人,我是多么地恐惧和无助……它们撕咬着我的躯壳,扯断我的四肢,直到咬断我的咽喉之前,我都不得不忍受着血分离、骨骼断裂的痛苦,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器官和块飞溅出来。不论过了多久,它们仍然会在睡梦中紧紧地纠着我。只要我一闭上眼,就仿佛还躺在那群魔兽的爪牙之下。” “这种被分食碎尸,每一次撕咬都期盼着自己能够立刻死去的痛苦,我是多么地想让你也同身受啊。” 滚烫的泪水滴在尤里安的脸上,让梦中的她也被这惊人的温度烫得皱起了眉。 “我愚笨,什么事都做不好,也不擅长际。这样的我不管多努力,尤里安大人都不会把我放在眼里。”白雪王子发出一声哭泣般的笑声,“所以我也要夺走你唯一在意的东西。” 一字一句,怨毒得要渗出血来,如同缚的诅咒一般的—— “就像当初公爵让你成为了‘尤里安’一样,我也要用同样的方法成为‘白雪王子’。只要我还活着,你就永远都不可能得到那个位置。” “那样,你就不得不一直注视着我了。” ——直到死亡为止都泛起的、炽烈而又无望的.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