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好些光过去,我将红豆汤快速饮尽,和一起看着一张张照片,每当回忆如泉涌上心头,我会笑意更胜地问是否记得那时发生的点滴。 而她始终笑意浅浅,眼角向下微微弯着。这表情本应让人觉着是开心的,可此刻,却只像眼尾垂掛了些哀伤忧然,笑意并不如往昔煦暖。 「晚安,好好睡了宝贝。」离开房门前,说。她十分久违地在我额上落下一吻,亲暱而温柔。 闔眼入睡的前一刻,云烟再度掩住了大半月光,只剩上半部的弯,勾得锐利如刀锋,此刻看来,也莫名似一抹狡诈的微笑。 像即将带走什么的死神,得逞一笑,却无人能阻止。 轰隆一声雷响,雨声随之降临。 我一向浅眠。后半夜,又有物品摔落、破碎的声响,我本没打算起查看,而顷后却听见妈妈的尖叫声—— 「妈!妈!你怎么了?」 再没有半点惺忪睡意,我跳起身子往房间外衝去,看见斜右方全开的房门中,纤弱的身子微微蜷曲,整个人摊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双眼紧闭,面容苍白、了无生气。 一地破碎的透明玻璃,似乎是妈妈本端着的水杯变成,昏暗的光线无法让它们折出虹光芒。 一团糟、一团。 我颤抖着,站不稳双脚,膝盖「咚」地一声落地。 ——「可惜、可惜。」 明明不过数小时前所言,为什么方才我没听出的嗓音中,带着的惋惜并非如此轻巧,是实实在在为自己似乎即将逝去而到害怕、为自己生命将矣到哀惋不已。 「、怎么了?」我甚至听不见自己说了些什么,像收音机音频错位一般的滋滋声、沙沙声佔据了我整个耳朵。妈妈已潸然泪下,将放在鼻尖的纤长食指收回,一手将仍跪在地面、侷促地往身旁移动的我揽在怀中,同时举起手机,按下极短的电话号码,匆促而慌,发疯似地尖声喊出一串地址。 理智像断线,却又莫名清晰。 我不敢问妈妈、也不敢去探查,温热的鼻息是否已不復在。 只是当妈妈覆在我肩上的双手錮变得松了些,我将身子更加靠近,颤抖的双手抚过不久前分明才触碰过的人的臂膀、脖颈与面颊,「不是、不是说,下礼拜要让爸爸……带我们去老家玩的吗?」泪若雨,哽咽让我的声音变得噎噎,「还、还有,下次韩昊书来让你、你给我们做红豆汤的……我答应你啊,别不醒……咳、好不好?」心绪繁得吓人,只能拼命从脑海翻出还记得的短期记忆,词汇随意堆叠,堪堪组成文句。 紧握那双雪般冰冷苍白的手,上头的皱纹都是生活给留下的痕跡,是她曾在这世上劳动的证明,可此刻却没法再轻易动起——没有再清醒的跡象,即便后来几经急救。 明明不过数小时前还在说着话的口,此刻竟没法再发出任何声响;明明不过数小时前还带着温暖笑意的容顏,此刻竟只馀下全然的冰冷。 这岂是一句不敢置信便能带过?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