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些事情哩。”沈意转身将做好的哺食端出来,手里盛着盘子,突然有想起了一件事情:“愈哥儿,过几便是你的生,今年是却是弱冠之年,这等大子可得要好生庆祝一番。” “明里我便去市场里,订上猪羊。” “对了,菜也得要最为新鲜的,每早上背着挑子过来的那个小哥菜不错,我得让他多准备一些。” “帖子还是你亲手写罢?将你的同僚都请过来热闹热闹,前段时间书意阁里新出的请笺可好哩,我都去看过了,正适合你们写帖子哩。” 谢愈拿起筷子的手僵在半空中,见着沈意兴致的样子,痛苦闭上眼睛,终于狠心打断了沈意的筹划:“意姐儿,不用这么麻烦,我们俩在家里吃上一餐便也罢了。” 什么。 笑意凝固在脸上,沈意愣愣地看着谢愈。 许是见谢愈前段时间太忙,沈意一直没有提过他的冠礼,他还在心里猜测过,意姐儿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生辰,没想到沈意不声不响间,却在心里筹划了那么多。 骤然叫停沈意的计划,谢愈心里不可谓好受,但形势如此。 沉片刻,伸手将沈意在椅子上坐实,这才小心着措辞解释:“这段时间皇爷召唤有点多,若是将我办冠礼的事情宣扬了出去,到时候来得人一多,没得让人说我不稳重,这种时候还是低调为好。” 这个道理,沈意也懂。 但冠礼一辈子也只有一次,是男子成年的象征,就算在金陵,寻常人家里,也会叫上亲朋好友热闹上一番,没成想谢愈成了状元,受了青睐,反而连冠礼都没办法过了。 沈意早早的就想好了,虽然谢愈已经没有了血脉相连的亲人,但自己一定要给他一个不输给任何人的冠礼,为此心中将种种细节盘算了一遍又一遍。 没成想,筹划着很是完美的冠礼,却尚未开始便宣告了夭折,沈意心里万分委屈,并不是为自己的心血白费而委屈,而是为了谢愈这等大子也得几经考量而委屈。 一时间心里酸软不已,捂着心口制着心头的难受。 原本最应该难受的谢愈,却依旧笑得很是好看,双手捧着沈意的手,蹲下身子,仰头看着她的眼睛:“意姐儿,来京城前夫子已经帮我取好了字,至于其他,只要我们俩能在一起便够了。” 沈意扭过去去,愤愤地哼了一声,借此擦去眼角的滴落的泪痕,心里却已经认同了谢愈的说法。 但就算冠礼不能热闹,沈意也没打算将这糊了过去。 很快,谢愈的生辰便到了。 这一正好赶上旬假,一大早,谢愈还在睡梦中时,沈意便蹑手蹑脚的穿好了衣服。 “意姐儿?”谢愈含糊不清地咕哝了声。 “还早哩,愈哥儿你接着睡,我去集市上买些菜回来。”沈意梳妆头发,柔声说道。 “等等。”谢愈扶着额头坐起来,晃着头醒过神来,便也取上外出的衣裳穿上。 “我和你一道去哩。” 沈意本是心疼谢愈每里当值辛苦,想让他多歇歇,既然谢愈已然清醒,那她也不阻止。 这天沈意打算的,便是要去京城里最大的市集上采买一番。 这市集在南城,较之将兵胡同有一段距离,每天还没亮便热闹了起来,不仅菜,这天下间的物品都在此汇集,再新奇小众的东西都能能在此找到,若某物这集市上没有,那么整个京城里其他地方更找不到身影。 京城的市集较之金陵截然不同,金陵的早市沿着秦淮河蜿蜒而来,水中的渔夫船娘卖着新鲜鱼虾,岸上农人屠夫卖着蔬果类,而京城的市集,却是方方正正很大一块,里面道路横平竖直的,每一部分都划分好了卖的是什么物什。 沈意早已经想好了要买些什么,到了这个市集,毫不犹豫领着谢愈直奔目的地而去。 新鲜的莲藕还沾着塘里的泥巴,削好的马蹄洁白如雪,空心菜青翠滴,苋菜暗红如霞,干果铺子里摆着晒干的桂花,茶叶摊里茉莉的清香沁人心脾。 这些南地的菜,在京城里价格都格外的昂贵,快马加鞭从南方送来,本来也就是为了足南边官员的口腹之。 即使是沈意也舍不得买上太多,常饭菜更多的也是北地的果蔬罢了。 这次谢愈的生辰,沈意干脆将市集上能见到的南地菜,全买上一些,立志做上一顿地道的金陵风味。 又找摊贩买上鸭猪羊,沈意终于心意足地准备回家,谢愈一直任劳任怨地跟着她的身后,看着沈意伶牙俐齿地和商贩讨价还价,然后再默不作声地将买好的东西拿好,继续跟着沈意前往下一个摊贩。 待谢愈手上已经拎了大包小包,再没有空余地方,沈意才心意足地准备离开。 这市集占地颇大,南边的东西放着的位置又不在入口,这一路逛下来,已经离入口很远,沈意打量了番距离,便也没有原路返回,反而迈步走向了舶来品的区域,穿过舶来品区域,便到了另一条大道。 舶来品这个地方,人就更少了,虽说官家没有明着海,但像大太监下西洋这样的事情也是再也没有,倭人时不时的在沿海地区侵袭,现在去海外的船只越来越少,带回来的东西也愈发珍贵,每一件都价格不菲。 海外的香料、珐琅、玻璃这些真正珍贵的物件,尚未到陆地便被人预定了下来,会落到这个集市上的,更多的是相对没有那么巧,高门大户没有看上的物品,但就算是这些东西,价格也是十足的昂贵,若说南方的新东西,普通人家咬咬牙还能买上些尝鲜,这舶来品,却必须得有非同一般的家底才掏得起银钱。 也因此,市集上的这个区域,富商巨贾踏足较多。 但国人有句话,叫来都来了,秉承着这个心态,沈意穿梭在舶来品去区,好奇的打量着这些东西。 还别说,真让她看见了一些后世里悉的物品,例如怀表,又例如珐琅盒小镜子,诸如此类,当然从工艺上来看,并没有上辈子见到的那么巧,当然了,毕竟巧夺天工的那批东西,都被送入了皇家或者高门的库房。 但饶是这种做工在沈意看来,仅仅一般的东西,商贩报出的价格也是令人咋舌。 顺着再往外走,和其他摊贩上摆着各巧物品不一样,最外围的一个摊子,只铺了一张皱巴巴的布,上面放着一些还沾着泥巴的东西,奇形怪状的,本来舶来品这地儿来的人就少,走到这边的人也对着脏兮兮不知道什么的东西不兴趣,全部绕开了这个摊子。 只有沈意在这摊贩前驻足。 “这位娘子,我这儿都是好东西,货真价实从海外带回来的,绝对不是自己做了挂上海外的名头骗人。”守着摊子的人一脸的络腮胡,看不出年岁。 他们船上的东西在这里摆了一些子,已经卖的七七八八,现在就剩下这么点谁也不知道用途的东西,还是在船舱里翻找出来的,大概是中途补给的时候夹杂了上去,船老大靠着船的货物挣得盆钵,也没指着这些东西挣钱,只是既然有着海外物品这个噱头,便也将这些摆了出来,碰着运气看是否有人想要罢了。 但船老大也没在这些东西上多费心,自己拿着银钱倚红偎翠去了,指了个老实的伙计看着摊子罢了。 这伙计倒也实诚,觉得既然船老大了这任务给自己,便是一份责任,在这里摆了摊子好几天都没有驻足,好不容易见到有小娘子兴趣,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招呼开去。 “这是甚么东西哩?”着摊上的东西,在沈意眼里就是奇奇怪怪的泥土疙瘩,引来她驻足的原因也在于此,实在是这个摊子上摆着的东西格格不入。 听见沈意的询问,伙计赶忙拿起一块麻布,拿起一个奇形怪状的土疙瘩使劲了起来。 泥土簌簌落下,被厚厚泥土覆盖的东西逐渐出原貌。 随着伙计手上的动作,沈意的呼越来越缓,好似怕惊动了什么,到最后,沈意几乎是秉着呼等到伙计将这东西清理干净。 伙计将土擦干净,又将手上的灰土在衣服上蹭干净,这才双手捧着,将东西递给沈意,挠着头老实代:“我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哩,在船舱里找到的,估摸着是番邦那边雇的人买的东西。” 举起手将手上的东西放到眼前仔细观察,光透过指将没擦掉的泥土斑点都映衬出来,沈意洁白纤细的手稳稳抓住这东西,丝毫不嫌弃肮脏,泥土逐渐染黑了沈意的掌心,谢愈看得皱眉不已,从怀中掏出帕子递给沈意:“意姐儿,你将放我手上,仔细脏了手。” 但这时的沈意,却已经没有心思听谢愈在说什么了。 这个时代的人不认识,但是有着上辈子记忆的沈意认识啊,这个东西,不就是传说中的冬伴侣,红薯么。 在金陵的时候,家常主食是大米,没见到其他,沈意也没觉得奇怪,但到了北地,主食也只有黍麦等物,后世里广受的玉米红薯不见踪影,沈意还诧异了番,这才知道,原来这些东西,都还在遥远的番邦,没有传过来。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种类么?”沈意的兴奋眼可见。 谢愈默默地将帕子放了回去,也拿了一个研究起来,但任他怎么看,都想不出沈意如此兴奋的原因。 “有。”伙计憨厚地应声,又在这堆泥土里扒拉一番,翻出一个更小土疙瘩,拿着麻布又擦起来。 很快,这个土疙瘩也擦干净了。 沈意瞪大眼睛,这东西她就更悉了,这却是一三餐的好伴侣土豆呀,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摊子里居然还藏着这等好东西。 摊子上的东西不多,若将土全部擦去,剩下的就更少,沈意看了一眼,忍者动,冷静地问道:“这东西卖什么价格。” 伙计招呼沈意,也是这摊子实在无人问津,不然这样漂漂亮亮的小娘子,他是万万不敢想着这又是泥又是土的东西卖出去的,谁想到这小娘子竟然还似模似样的问起了价格,遂心中惴惴地按着船老大的吩咐报了价格。 皱着眉思索了番,这伙计报出的价格,已经足够买下谢愈手里提着的这些南货,但和其他摊贩上的舶来品相比,倒也是便宜的。 “这些我都要了。”沉片刻,沈意还是花着大价钱将摊上的东西全部纳入囊中,并请这伙计送去将兵胡同。 这伙计也没想打真的就卖了出去,立时磕巴也不打地用摆摊的布将东西全部包起,二话不说的往沈意说的位置去了。 等待沈意和谢愈到家,伙计已经在家门口等着,待将手上的东西放到了谢家院子里,沈意又将余款付清后,这才傻笑着离开。 “意姐儿,这是什么?”谢愈拎起那个被伙计擦干净泥巴的东西打量着。 “这可是好东西,具体是什么后你就知道哩。”沈意却只神秘地说上这么一句,换来谢愈包容的笑容。 “行啦,寿星快去歇着哩,等着我一展身手。”沈意将谢愈推进室内,自己换上家常的衣服挽起袖子便去了厨房。 刚进去没多久,却只见谢愈也换了一身家常的衣服跟了进来。 “你怎么来哩?”以为谢愈是有什么事情代,沈意停下手里的活计。 “这火就让我来烧罢。”谢愈径直走去灶膛前,火折子点燃引子,将火生起。 诧异了一瞬,见着被火光映照着更显清俊的侧脸,沈意忍不住笑出声来,挥舞着菜刀的手愈见轻快。 馅和荸荠和着成丸子,在清汤中煮至定型;莲藕和排骨在砂锅中炖煮,汁的味道;鸭子在烤炉里烘烤,表皮透出漂亮的金黄;羊在炒锅里爆炒,在火舌下散发出阵阵香味;江鱼在蒸屉上熏着蒸汽逐渐变;最后再在翻炒的空心菜里撒上蒜蓉,红苋菜的汤汁染红米饭,两个人的生辰宴也就准备好了。 再温上一壶好酒,沈意执壶将两人的酒杯倒。 柔夷般的手拿着白瓷的酒壶,一时间不知道哪个更白,谢愈被这番景象了眼神。 酒至杯,沈意端起桌上的酒杯,曼声唱道: “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随即双手持杯,慢慢将杯中酒饮尽。 沈意刚开始唱,谢愈便坐直了身子,待到听完整首词,谢愈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震撼,颤抖着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说: 更新啦,谢谢支持,女主终于表白啦。 第94章 谢愈的弱冠之, 沈意大胆又热烈地表达的对他的意,这些子里,谢愈真是走路带风, 风得意的劲头远远便能看出来, 惹得翰林院的同僚们私下猜测不已,这状元郎又遇见了什么喜事, 甚至赵澈还私下里找谢愈直接询问过, 只得到意味深长的微笑。 都说喜事成双, 谢愈情路顺畅,仕途也来了大的机遇。 昌永帝笃信道教,三清节前,命翰林院的众翰林齐写青词献给真人, 谢愈所做青词夺得头筹,让昌永帝不释手, 从此之后, 凡昌永帝寻翰林,必点谢愈之名, 年轻的状元郎既文采斐然又长得赏心悦目, 深得圣心。 但谢愈依然勤恳地当差,丝毫没有为得到皇爷的青眼而志得意, 这份心, 属实让那些着朱服紫的大人们高看一眼。 就这样, 逝者如斯,谢愈这一年的进士们,终于到了出翰林院的子。 都说非翰林不入内阁, 但翰林也不能一直在翰林院里待着, 在翰林院里学习几年后, 便也要外放做官,不过和那些直接去地方的同榜比起来,他们能去的地方更好,所能担任的职务更高一些。 能进翰林院的翰林们,都是同榜进士里的佼佼者,都有着一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既绝学的心,都想着为百姓做些实事,早就迫不及待地等着外放的子。 谢愈也不例外。 关于外放的事情,谢愈早已和沈意代过了,沈意也早就有意识的将家里东西收拾起来,原本想着好好研究的红薯土豆,便也先好好储存起来,待定下来后再行研究。 这一,谢愈回来的很早,还是一如既往的斯文沉静,但沈意一看见他眼睛里那细碎地笑意,便知道是有什么喜事。 “愈哥儿,发生甚么好事哩?”沈意笑意盈盈。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