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的子很快来临,也很快就过去了,我不清楚脑袋浑沌又带着一身伤的自己可以考到哪里去,应该不会多差吧,至少我卯足了劲做临时抱佛脚的工作。 我回到学校上课时,把小翔吓了一跳。他向班长打听时只得到病假的答案,打电话给我,我又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关机,那天看到我一身伤才晓得我出事。 「手机阵亡了,那天在计程车里撞到,萤幕裂开……修理要八百块钱,妈妈说乾脆换一隻新的,我还没去买。」我向小翔解释。 我骗他是司机酒驾,一不小心撞上安全岛出了车祸。若让小翔知道我差点惨遭不测,他应该会很自责吧,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也没出太大的意外,我觉得能平平安安过去最重要,让更多人难过没有好处。 宗毓那天被我爸拉出去,免不了要问一下我们两个的关係。 「我跟小灵是好朋友啊。」宗毓出无辜的神情看着爸爸,顺便把事情发生的经过叙述了一遍,最后我爸叮嘱他要好好照顾我。 什么?爸,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跟宗毓连开始都还没开始啊! 灵在最后还是却步了,没有跟随暴龙离开山。 有天,可怕的魔物侵入了森林,灵为了保卫森林而奋力抵抗,受了伤;暴龙在紧要关头出现了,将所有魔物赶出森林,并及时拯救了灵。 灵发现自己的心里其实很在乎暴龙,不管暴龙能喜她多久。 然而在灵表明心意前,森林之神出现了,为了治疗灵而将她带走,留下了在山里面等待的暴龙…… 「小灵,我的故事就那样没了喔?」放学骑脚踏车的时候,宗毓在某个红绿灯下唉声叹气地问我,他的脚踏车停在我左侧。 原来他还记得那隻暴龙是他的代称啊,我还以为他已经完全把自己离,当暴龙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头了呢!我掩着嘴嘿嘿地笑,不告诉他我已经为暴龙另外创作了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小翔的车在我右边,和宗毓两人夹杀我上了癮,每天三个人就这样并行地骑着脚踏车,到某个路口才分开。 啊,对喔,小翔并不知道我帮别人写故事这件事,毕竟我也没跟多少人提。 「图画故事。」我用简单的方式说明道:「像宗毓就是一隻暴龙,我用暴龙当主角来写他的故事,偶尔画一些小图。」 宗毓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在明白我和小翔之间的关係后,虽然花了很久的时间适应我和他的要好,但恢復理温雅的小翔显然让宗毓不那么反了。 当然,我没告诉他小翔还在与他「公平竞争」。 小翔的个和小时后差异很大,是去世的缘故,他说想实践的大道理;那次去学务处告发是因为宗毓的刺行动让他火大,本来他没打算那么做的。 呵呵,宗毓在顶楼的第二次药剂量又下太猛了…… 「暴龙?」小翔忽然狡诈地笑了起来,「包括数学讲义上面那隻吗?原来你连上课的时候都想着画暴龙啊。」 「才没有。」我朝他努鼻子,只不过宗毓那天暴跳的样子让我印象深刻罢了。 「你、们、两、个!不要在我面前眉来眼去!」宗毓又火了,伸出手要掐我,我和小翔马上踏着脚踏车全速前进,穿过已经绿灯的斑马线。 我回去要再画一隻火的暴龙! 「可是你以前不是很怕恐龙吗?作恶梦都会梦见恐龙把你吃掉,还有把人踩扁。」小翔骑着车边说边闷笑,「你一看到百科全书上面的恐龙就哭。」 「长大了才知道自己小时候好傻、好天真。」我居然会怕恐龙从书里面蹦出来把我吃入腹,所以从不叫父母带我进恐龙馆,和其他小孩大相逕庭,我对恐龙是极度恐惧的,「等等,所以你才在火龙下面画那个火柴人吗?」 「对啊,我在暗示你。」他很可惜我没有猜到,还把可怜的火柴人化成橡皮擦屑。 「你们两个在我旁边说着我听不懂的事,都不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吗……」宗毓沉着脸,旁边似乎冒出了几簇鬼火。 我和小翔咳了几声,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虽然小翔说他和宗毓是保持公平竞争的关係,但他却常常在背地里帮我一把,实在让我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也罢,小学的时候他的想法就颇难懂,若不是他信任而亲口告诉我,我也很难猜到他有什么烦恼。 到了午夜场电影之约履行的这天,我将棕的笔记本放到袋子里,下定决心要在今天将我的心情告诉宗毓。 虽然宗毓还是嚷着说要看鬼片跟惊悚片,但那不足以破坏我的心情。 宗毓第二次看到我穿着不是制服的服装,第一次因为在病上看不见什么,不过这次,当我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表情瞬间化为呆若木,目光久久在我身上驻留,直到我拍了他的肩膀才回过神来。 我没有穿什么气质型长洋装,那骑不了脚踏车,更没有穿你裙,又不是想展现腿部线条给谁看──不过是很简单的polo衫跟短牛仔,配上一双帆布鞋,跟平时我出门的模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说宗毓还容易被引的,我下了结论。以后不必特地为了他打扮什么,反正怎么穿他怎么脸红,就算我穿睡衣出门他都能吓一跳吧。 「你干么穿那么短!」他哇哇叫,下外套就要绑在我的上。 「没有啊,平常就这样打扮,很方便啊。」我拍掉他的手,「哪有很短,我又不是袒背给人家看,平常穿制服还不是都出这一截吗。」 我比比自己的腿。况且不是我穿得太短,是他的接受度太低的关係吧,路上大部分女生都这么穿,没有人会很注意呀,已经晚上了耶!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可是他很坚持,最后我只好真的把他的外套绑在上。 我说很丑,他回答我:「反正只能给我看啦!」 什么意思?那我以后出门不就要包得跟阿拉伯妇女一样吗? 在公车上的时候没有座位,我们两个只好站票。晚上八点多了还是很多人搭着车往市区去,宗毓一隻手抓着拉环,用另一隻手环着我的。 「怎么了?」他把我拉过去的时候我还到莫名其妙,最后才发现我原本站的地方,周围包含他清一全是男。我扳开他的手,小声抗议道:「公车上本来就会这样啊,我不太介意。你不要在公眾场合动手动脚啦。」 「不要,我很介意。」他瞪了我一眼。 抗议被驳回,无法再上诉。算了,就让他抱着吧,反正他的目的就是想保护我,大概计程车事件给他带来太大的惊惶和影吧,我暗暗思忖。 而且他也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刚刚还别过头去偷笑,我只是装看不见。 后来我也不抓拉环了,有他扶着,就算公车再晃我依然站得稳妥。我索把新买的手机拿出来打泡泡龙,看有没有办法破前几天创下的高分纪录。 「喂,你这样我手会痠耶。」他在旁边埋怨,我抬头,发现他的眼睛盯着我萤幕上的游戏,很想看我打了几分的模样。 我斜眼看他,扬起眉绽出狡黠的笑。 「不然……」我靠过去,将半个身子倚在他身前,「这样,就不痠了?你还可以顺便看我打泡泡龙,一举两得、一石二鸟?」 他的脸涨得通红,但是没有出口叨唸我。噗,真不知道他脸皮是薄是厚。 搭了约四十分鐘的公车,我们来到人来人往的市区。决定十一点多再去看电影,两人就先到附近能够逛街的店家晃晃。 「我发现你的物还弱的。」跟着我走过好几间店家,我只是很快速地在整家店内瀏览过一遍,就很果决地往下一家前进,宗毓不摇头叹息。 「不好吗?」我在一间布娃娃店外停了几秒,决定略过。 「这样要讨好你会很难啊。」他的结语不知从何而来。 「为什么要担心能不能讨好我?」我有些困惑,物跟讨好我有什么关係? 他一副跟我有代沟的表情。如果他是指我逛街速度太快,那是因为我的眼光跟一般人不太雷同,通常稀奇古怪点或有设计的东西才能引我的目光。 「如果送你东西会很难挑吧,生啊之类的。」他举个例子,让我有些懂了。 「不,这个完全不用担心。」我转过身,面对他,「只要一张写得很的卡片,最好还画些图,充心意,我就会很动了。」 送什么本就不重要,若只是为了送礼而送礼那更是不必要,我在乎的是对方有没有用心;假设今天是我的生,对方只用很普通的信纸摺成便条的形状充当卡片送给我,但他却为了信的内容苦思好几个小时,那肯定会是最好的礼物。 宗毓的笑容很柔和,微微勾起的嘴角旁边连着酒窝,赏心悦目得令人窒息。 「我忽然觉得你很帅。」发自内心的讚美。 这句话让宗毓自负心显,哇哈哈地笑道:「当然,我说我是第二,没有人敢说他第一。」他相当顺便地褒扬我:「你也不错啊,大正妹。」 我瞇起眼,「我忽然觉得你也很臭,你说你是第二,没有人敢说他第一。」 他开始捲袖子,我落荒而逃。 「钟小灵!」他咬牙切齿地大吼大叫。 跑过几间店后,我在一阵音乐声中停下脚步,宗毓从后头追上,亦往我注视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家规模不小的乐器行,外头摆了一架电子琴,有个人坐在电子琴上头演奏,眾多人围观着。 他弹的是行歌曲,我依稀认得那个旋律。 「你喜听?」宗毓拉着我上前围观。 「嗯,琴的音可以让心情很平静。」我道,忽然忆起宗毓也会弹钢琴。 我也从小就学钢琴,虽然接受指导但从不检定,它一直是我间暇时后的消遣;钢琴课一直上到国三,因为要考基测的关係才停止,到现在高二,我不弹钢琴已经好一段时间了。 在一阵掌声中,弹奏的少年离了席,牵起身边的女孩,两人脸上漾着幸福的笑。是情侣吧?我在心中断定。 人群散了,我看着电子琴,不知不觉地走上前去坐上琴椅。 「玩。」宗毓走到我身边,话里带笑地说道。 他以为我只是想来按琴键?瞥了他一眼,我耸耸肩,将手指摆上黑白双琴键。平静温柔的音符自手指线中泻而出,如同自夜空中洒落于地的银华,予人雅致空灵的受,那是首会让人无限沉醉的乐曲。 「贝多芬的《月光》?」宗毓十分讶异,他并不知道我会弹琴;学了快八年有吧,许久没弹了指尖的触有些生疏,但《月光》是我最喜的奏鸣曲,我曾一练再练,因此是我到不能再的曲子。 听到嘈杂的人声,我吓了一跳,止住音乐。忘了不光是行音乐才会有人围观的,我跳了起来站到一边,有些羞赧地低着头。 「喂,你想听什么?」宗毓突然推我。 「啊?」我愣愣地问,看着他走向电子琴,然后转过头来望着我。 宗、宗毓要弹琴?要弹给我听? 「快啊,点播。」他用语催促我,自信的神让我兴起想整他的念头。 「垃圾车。」我说,他随即一愣。「快啊!看你要弹哪一首,二选一耶看对你多好,《给丽丝》跟《少女的祈祷》都不错呀!」 围观的群眾笑了起来,甚至有人吹口哨鼓吹他弹。 宗毓挑了挑眉,很配合地转过身去弹琴,本以为他真的会弹我选定给他的两首曲子,但他没有。传入我耳中的是一首行歌曲的背景音乐,然而稍嫌慢了一点……悠扬的乐音扣人心弦,我回想起在音乐课时老师曾讲解过这首乐曲的来歷──音乐家的子在结婚前夕送了他一首诗,之后,音乐家便将这首诗加以谱曲,回赠给深的子。 那是英国作曲家艾尔加的作品:《的礼讚》。 简单地弹奏了一小段,宗毓做了结束,偏过头来对我笑。人群为他喝采,但我只是红着脸呆立,脑中仍回盪着《的礼讚》的旋律。 「走囉。」宗毓拍拍我的头,相当自然地牵起我的手。 走在依然灯火通明的街道,我细细地在脑中回想故事之后的情节。 灵被送回之后,发现暴龙竟还在里头等她,看见她时眼睛一亮,原本颓靡的身躯突然间又活了过来,散发光芒般充活力。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灵吃惊地问道。 暴龙只是对她笑,什么话都没有说。但灵的心中早已盈动。 「宗毓!」我停下脚步,回手叫住他。 宗毓睁大眼睛回头,似乎很疑惑我为何要这么大声叫他。 心脏好像快跳出嘴巴外,我怕不大声我就说不出来了! 「不要再当我的朋友了!」我从袋子里拿出笔记本,到他怀里大叫。 「请你别再等我了!」在故事的最后,灵也对暴龙大声喊着。 他握着我按在笔记本上的双手,相当不能理解地反问:「你……说什么?」 这时候才装傻,他平常不是自詡聪明吗?不对,他本来就很聪明呀! 我闭着眼睛,深呼了一口气,「我、说,别再当我的朋友了!请你当、当……」 后继无力,我狈地蹲在地上抱着头哀怨。我是女生啊,女生比较胆小是应该的,可是加油,不能就这么算了,算了以后就讲不出来了! 我猛地抬头,正好望进宗毓那对棕的眸中,他跟着我蹲在地上,怀中抱着我强给他的笔记本,眼里充斥着认真的情绪,但嘴边却掛着一抹似笑非笑,让我猜不到他的心思。 「当什么?」他开口问道,双眼定定地盯着我。 「……当我的男朋友。」我很迅速、很俐落、却也很低分贝地说罢。 「一起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山。」灵欣喜地哭泣,她不在乎了,不在乎暴龙会喜她多久,她只想好好珍惜他们还拥有的当下,好好地跟他在一起。 我也不在乎了,不在乎宗毓究竟会喜我多久,至少现在的他用尽心思来喜我,所以我不想再让他等待了,没去尝试,怎会知道不可能长久? 「你、你说什么?我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宗毓勾着我的肩膀,用力地摇了两下,难不成他以为我神智不清才跟他表白? 「请你当我的男朋友。」我看着他,坚持不到几秒,马上把头埋进膝盖里,「好话不说第三遍!」 沉默了一阵子,宗毓都没有说话,我很缓慢地抬起头,想知道他的反应如何……结果只看到一个人半蹲在我前方傻笑,眼神呆滞的那种傻笑。 「宗毓?宗毓!」我摇他,摇到他都快重心不稳摔跤。 「好。」忽然有人出声。 「啊?」我停下正在进行的动作,让两人的眼睛得以相对。 「我说,好!」宗毓笑着,一手将我拉了过去,像那次在顶楼一样。 两个人的脸部距离瞬间变成零,虽然只持续了短短几秒,甚至不比那次小翔吻得还要久,但我忽然领悟了宗毓被雷打到的觉。 他跳起来呼,含糊不清不晓得嚷了什么,但我知道他很开心。 「……好了,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我们去看电影吧。」我起身拉着他就走,宗毓还在后头直喊着我的名字,让我颇想挖个地鑽进去。 恋中的人会变笨果然是真的。 「你要看什么?」好一会儿后,靠近电影院,宗毓才总算镇定下来。 「看看囉。」我的目光在各张海报之间瀏览,还没选定。 宗毓指着某张海报,但我光看到那张蓝背景,有个女人的头从水里冒出来的森画面就对他猛摇头。那若不是鬼片,也肯定是半鬼片。 看了很久我还是没决定,只要是恐怖的电影我都拒绝,很浪漫的情片我摇头,动作片什么的看介绍也不是太引我。 「你很挑剔耶,不然看那个算了啦!」宗毓比向另一张海报,上面写了十八。我走过去看上面的剧情介绍。 哦,改编自文学作品,不错不错,卡司阵容也不错,里面还有个男演员很帅。 「喂,我开玩笑的,你不要生气……」宗毓轻晃着我的手,以为我没出声是在发脾气,呃,我真的只是在看海报而已。 「好啊,就看这个。」我指着海报点头。 「你说啥?你不是常在唸我还没十八岁就骑机车!现在你要看十八电影?」宗毓被我吓得后退两步,「你今天怎么了?不要跟我说你被附身了。」 「什么意思?那刚刚我说的话就不算数囉。」我板起脸孔。 「不是啦!」他走过来抱我,悄声说道:「可是我们才十七岁耶。」 「你不是很聪明吗?想办法到票囉。」我把他推出去,「去去。」 我站在原地观赏电影海报,眼睛不时瞄着在售票口想办法的宗毓。噗!他烦恼的样子真有趣;好吧,我想还是不要闹他了,就看那部蓝海报的鬼片吧。 正想朝售票口走过去,头上就传来几个声音,我的人瞬间被罩进影里。 搭訕的人,俗称苍蝇,问我一个人要不要跟他们去玩。 他们哪隻眼睛看到我一个人?还有来电影院不看电影,为什么要跑去玩?我皱起眉想直接闪过去,又被其中一个人挡下来。宗毓,我以后不整你了……你快回来吧。 「小灵!」宗毓察觉的速度很快,俐落地介入苍蝇们之间,将我拉出来到背后,高人一等的身高在气势上硬是过几隻苍蝇。 苍蝇们呿了几声走掉了,我抓着宗毓的袖子,自他后方探出头来。 「你去招惹他们干么?」他回头不悦地道。 「又不是我主动的。」我很无辜,是他们自己跑过来的耶,「不然我跟着你嘛。不要看那部片了,我们去买你要看的那一部好了。」 宗毓很简单就被哄得乖乖地。我当真陪他看了那部蓝海报鬼片。 出来之后他死命甩手,我将他的手腕掐出五个鲜明的指掌印。 「奇怪,你在电影院里面干么那么矜持啊?没看到前面的那几对都从头抱到尾了哦!我很期待你会过来给我抱耶。」结果他不是抱怨手痛,居然是抱怨我太矜持。 就说跟我去看鬼片很无聊嘛,我又不叫,害怕的时候也只会下意识抓紧附近的东西而已啊!我一脸好笑地看着他。 这种幸福的觉会持续多久?我不清楚,也无法预测。 不过只要宗毓在我身边的话,再短暂的幸福,都会是永恆的乐吧。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