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毓被校方记了一支警告,而我没有。 当天下午我被魂不散的周家和尾随着到车棚,正怀疑他怎么还没打消念头时,我看到宗毓倚着他的脚踏车发呆,见我来了,他直起桿,看样子是在等我。 今天停在靠近侧门的车棚,这儿本来就冷冷清清没什么人,因此宗毓才敢光名正大地站着等人。 「是你去学务处告发的吧?」宗毓说,这个问题却不是针对我。 我回头看着周家和,他还是笑着,很无害的笑容。 「快走吧,小灵。」脖子一扭,宗毓对我使用命令的口吻,我不知道他怎么了,但他的眼神里有话想告诉我。 背着书包想上前,周家和在身后抓住我,我恐惧起来,他的手掌收得好紧! 「你干什么!」宗毓大声地咆哮。 我从没见过他对谁这样,和我私底下相处时他会表现自己最真的一面,不过对待其他人一向心平气和,骂脏话也只在背地里偷偷骂,所以我常嘲笑他双面人,为了维持形象在眾人面前卖乖。 他只是有际恐惧症,不知道该怎么活泼。他反驳。 「我也有她的照片。」周家和在我背后说道。 一句话,竟然让宗毓气得抡起拳头。 我搞不懂现在的情况,但我不要他打人!「不可以,你住手!」 在我喊出声的同时,扣住手腕的力道又紧缩了下,我的右手开始发麻,低头看去,整个手腕以下都已经呈现不自然的青黑。宗毓的拳头在半空中搁浅,微微颤抖着,最后不甘愿地收回去。 怒瞪了周家和一眼,他转身踏上自己脚踏车,从我眼前,离去。 也带走了些什么。 他以为我阻止他的目的是维护周家和?不、不是!回神过来,我急急忙忙地想回手,然而周家和的手劲超乎我想像地大,我费了好一番功夫还是徒劳无功。咬紧牙,我乾脆将手用力往后一扯,这次成功挣了,但整个人也跟着重心不稳摔在地上。 周家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忽然明白自己是藐小的,早上是他不想对我动手动脚,若真要硬碰硬,我绝对赢不了他,等级差距太大了。 真可怕,他是我认识的那个周家和吗?是在班上好脾气的同学吗? 他将手伸给我,被我一把挥开。板起脸孔,他乾脆低身抓着我的手臂将我往上提好离开地面,完全不顾虑我会不会痛。 「你到底……怎么了?」按着发疼的手,我不敢置信地问道。 「别接受他。你可以不选择我,但不能喜其他人!」对我大吼着,他的语气中有着很深的埋怨和失望。 像是我遗弃了他一般。这种刺痛的觉在我心中起涟漪,我随即摇摇头将那种违和甩去。不对!凭什么?他究竟凭什么? 默默地退后,我连脚踏车都来不及牵就慌地跑出学校。 回到家,我拨了电话给宗毓,才知道有人到学务处检举他擅自进入顶楼,还拍了好几张照片当作证据。我很困惑为何自己没有被举发,直到我想起宗毓在车棚内问的头一句话。 若是周家和去告状的,就有可能同时包庇我。 所以他那句「也有我的照片」……是想要胁宗毓,要是不识相离开,他也会到学务处将我在顶楼的照片出去的意思?宗毓是为了这个挥拳吗? 让人无比心寒。 「没差啦,我都记了两支大功了,怕那支警告不成?而且学校还需要我帮忙增加升学率呢,很容易就会让我销过。」他乐观地说。 「这样以后就不能到顶楼去了……」我相当遗憾。除了那是个能让我找到寧静的空间之外,跟宗毓也是在顶楼认识的,多多少少有些不捨。 「大不了我去你们班上找你啊!」他戏謔着提议:「好朋友嘛!」 「不行啦。」我说不行不光是为了杜绝八卦,还为了周家和的异常举动;他和其他敢死队太不一样了,本是佔有超强的敢死队! 「我走了之后他没对你怎样吧?」他在电话那头关心地问。 「还说呢,你怎么可以丢下我先走一步?还说是好朋友,我一个人很害怕耶。」我还记得他最后锐利的目光,彷彿能把视线范围内的东西通通撕裂,容纳了嫉妒、愤怒、不甘…… 「我在校门口等你啊!等到天都黑了你还不出来。」宗毓喊冤道。 啊,原来如此,宗毓以为我会循平时的放学路线回家,但我今天太过匆忙,便从侧门一路跑小巷子衝回家了。现在连唸书都提不起劲,明天到学校不晓得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周家和。 「说真的,小灵,」他的嗓音变得正经严肃,「你不喜我吗?」 我静默下来。我们两个才认识一个月吧,说喜会不会嫌太早了?顶多我承认对他有一丁点的好,还不到可以用喜来表达的程度。 「你很喜我吗?」我反问:「你喜我哪里?」 「从头顶到脚趾头,从冠状动脉到微血管,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听他讲了一串还不会咬到舌头,真是令我佩服、佩服,可是我不相信。 「我不喜男生油腔滑调,为了讨女生心而已。」我了鼻子,奇怪,是过的症状又发作了吗?的不太舒服。 「那你还问?多此一举。喜就是喜啊,干么一定要找理由?以前的科学家就是老追究柢,才会让现在的学生唸书唸得要死要活;不觉得有些事情单纯点比较美吗?有理由就是复杂化了。」他气势万钧地发表起自己的高见,我在这一头哭笑不得。 该怎么驳斥他的理论?我竟然找不出个好观点。 这表示他喜我不是因为外表吗?心中忽然萌生一股期待。 结束通话之后,我坐到书桌前有些发疼的太。一定是昨晚睡眠不足的关係,把今天排的进度读完就早点上睡觉吧,烦心的事太多了,头脑清醒点才能冷静思考和应付。 我从书包里拿出数学讲义,才想到这一份是今天早上周家和还给我的。 我将讲义摊开来一页页检查。好在他没有在我的讲义上面刻字……往背面一翻,映入眼帘的是隻正在火的龙。 对哦,我在上课时不自觉想到宗毓生气的样子,所以在空白的地方画了这隻火龙。本来不甚在意,但眼尖的我发现这隻火龙跟我当初画的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我画的火龙脚底下本没有踩一个人啊!还是个呈现「大」字形的火柴人。 下笔的笔触很轻,是周家和画上去的吗?我拿起橡皮擦,迟疑了会,才将看来下场惨不忍睹的火柴人擦掉。 我不喜别人在向我借的讲义、笔记上头擅自篡改或字,就算我随意画的图也不能胡来!这件事让我对周家和的厌恶又加深了一些。 自己打起神,我出几张废纸当成计算纸,一题题演练着数学老师教过的公式和题型。 最后一次看时间是十一点四十五分。然后我趴在书桌上睡着了。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