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珄递上从风衣里取出来的身份证,嗓音沙哑:“你先去给她办住院手续吧。” 这么多年,这是高远第一次看到陆言珄如此憔悴的模样。 他想安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沉默着接过身份证,转身去办手续。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红指示灯终于灭了。 医生走出来,看向长椅上的陆言珄:“病人家属?” “是我。”陆言珄猛地起身,“情况怎么样?” “手术一切顺利,病人没有生命危险,后续的恢复情况和有无后遗症还需要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一切顺利…… 就好。 护士推着郗柠走出了手术室。 病上的女人面苍白,无知无觉躺在那里,像一朵生命力薄弱的花,随时都会枯萎。 陆言珄心脏一缩,立刻走上前,抬起手想触碰郗柠的脸,最终只是垂下手问:“她什么时候能醒?” “药效还没过,醒来应该要到半夜了,最好有家属能守夜陪着病人,好随时观察病情。”护士回答。 “……” 陆言珄望着郗柠的脸:“好,知道了。” 病房是vip病房,宽敞明亮,设施齐全。 一切安顿好后,高远走上前低声请示:“陆总,明天的会议要推迟吗?” 陆言珄沉默了一阵回答:“给部门总监吧,结束后把会议记录拿给我过目。你现在回公司一趟,把下午没处理完的文件送过来,我在这里处理。” “好的,那郗柠小姐这边需要安排人照顾吗?” “不必了,我在这里就好。” 这样的回答高远并不意外。 以陆总对郗柠小姐的在意程度,只有亲自看着她醒来,他才能安心。 “好的,陆总还有别的要代的吗?” “……” “离婚文件……”陆言珄顿了顿,“你先收起来吧。等她出院后再说。” “好的。” 高远转身离开,走到病房门口时鬼使神差地回了下头,正看到陆言珄在病边坐下、喂郗柠喝水的一幕。 他忽然有些慨。 他不懂为什么郗柠小姐会提出离婚,就像他不懂为什么陆总不说自己的心意。 两人走到离婚这一步,就连他一个局外人都觉得可惜。 听护士说,郗柠小姐要半夜才会醒来,长夜漫漫,但愿她能早些醒来。 痛。 这是郗柠有意识后的第一反应。 手臂,双腿,头,哪里都痛。 身上似乎有无数道伤口,稍稍一动就是一阵撕裂般的痛。 她动了动手指,不自觉发出吃痛声,身侧立刻有微陷的觉,像有人坐在了她身边。那个人说—— “郗柠?” 是个男声。 嗓音低沉又温柔,有些悉,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郗柠想睁眼,眼皮却沉重得厉害,不断有困倦之意向她袭来。 她费力半睁开眼睛,只见环境昏暗,顶灯都关着,唯有头的小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身侧男人逆光而坐,模模糊糊看不清面容。 她有些迟钝地看了他几眼,张了张嘴,发出一个音节:“疼。” “哪里疼?”男人声音立刻绷紧了些,伸手轻握住她手腕,查看起她的伤口。 他低头向她靠近,郗柠想仔细看他,眼皮却越来越沉,眼前的面容也越来越模糊。 困意重新占得上风,她没有力气继续回答,不知不觉又闭上了眼睛。 再之后……郗柠就记不清了。 只听到耳边的声音在一遍遍重复:“郗柠?郗柠,哪里疼?” 饶是意识一片混沌,她也听出了几分声音主人的焦急和在意。 他……是谁? 那道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身侧一冷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快远去,她的世界再度陷入安静。 再次有意识时,天光投进室内,已经是白天了。 郗柠睁开眼,盯着头顶的白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身上还有些痛,但不再难以忍受。 她开始想之前发生了什么,可脑海中的记忆像被蒙上了一层雾,变得缥缈又遥远,只隐约记得巨大的撞击声和汽车急刹后发出的尖锐摩擦声。 想了几秒就开始头痛,郗柠皱了下眉,放弃了回想。 她转头,想找人问问之前发生了什么,一个男人的身影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进入了她的视野。 是个年轻的男人。 他站在窗边同一旁的医生低声谈着,隔着半个房间,她并不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可目光却莫名地无法从那个男人身上移开。 很奇怪,她竟然对他产生出一种悉又陌生的矛盾觉。 她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是错觉吧,她想。 说话的两人都没有发现她已经醒了,仍在继续,郗柠也不着急,躺在上静静地等着他们说完。过程中,她忍不住又将目光移向那个男人。 窗外是草长莺飞的天了,枝头缀了意。 细碎的光落在男人的黑风衣上,晕出一层淡淡的温柔光影,冷峻的面庞弧线亦被光线衬出几分柔和。 他身形修长,只是随意站着就足够赏心悦目,一时让她看得出了神。 那边医生不知道说了什么,男人渐渐蹙起眉,似有不悦。 几分钟后,他淡淡点头结束了谈话,转过身,正好与她的目光对上。 四目相对,男人怔了一下,几乎是眨眼来到她面前,弯下低声问她:“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我?” 嗓音低沉,俨然就是她半梦半醒间听到的那个声音。 看着他眼下一层淡淡的黑,郗柠睫颤了颤。 昏的这段时间,是他一直在照顾她吗? 她不认识他,可他似乎是认识她的? 她看着他,终于忍不住问:“你是谁?” 第02章 男人的脸立刻变了变。 郗柠观察着他的神,不确定地问:“你是不是认识我?” …… 空气几近凝固,他身体一僵,声音轻得几乎成了气声:“你说什么?” 顿了顿:“你不记得我了?” 他的眼睛里一瞬间闪过很多东西,郗柠没有看清,只见他很快站起,转身看向医生:“医生,怎么回事?” 医生正在窗边翻病历,听到声音后匆匆赶来,弯扶着她坐起一点,检查起她的头部。 头上几处被医生用手指轻轻按过,其中一处的隐隐作痛让郗柠忍不住皱眉。她意识到什么,轻声问:“我的头……” 想起昏前听到的撞击声,她继续问:“我昏前是不是出了车祸,撞到了头?” 医生专注于检查,没有回答,男人盯着医生,渐渐抿紧,同样没有回答。 检查完后,医生皱起眉,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就被男人突兀打断:“让她先休息吧,我们出去说。” 医生叹一口气,点点头。 门被轻轻关上,郗柠靠在枕头上,望着空旷的病房,有些茫然无措。 从医生的语气来看,她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她再次尝试回想昏前的事,却没有任何效果。 仍然只能想起几段声音和模糊的画面,只能勉强判断出是一场车祸。 郗柠放弃了挣扎,扭过头,看到枕头下出的半截手机。 她伸手去拿手机,手臂却一痛。 郗柠顿了顿,将病号服的袖子拉起,数不清的划伤和青肿映入眼帘。 深深浅浅,错纵横,细看还涂有一层薄薄的透明药膏。 再拉开左边的袖子和腿,也是同样的伤况。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