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是没有拘束的,反正早就认识,她在老太太和喻鸣面前,自在得跟在自己家里似的。 而且她嘴巴也甜,一会儿夸喻鸣做菜好吃,一会儿说老太太有福气,又说喻即安平时可惦记他们啦,吧啦吧啦。 咱就是说,谁不喜会说话的孩子啊,一时间喻即安这个亲生的都要靠后,梁成为老太太和喻鸣心里的第一人。 “喜吃就多回来,我还会很多菜,都做给你吃。” “就是,多回来,什么都不用带,人回来就行了。” 梁诶诶地答应着,坦然接受了他们递过来的两条腿。 果然不管在哪儿,腿都全是她的,嘻嘻。 喻鸣又问喻即安:“你出国的事定下来没有,什么时候走?” “三月份。”喻即安应道。 梁很惊讶:“时间定了?前几天不是还说没定么?” 喻鸣一愣,问喻即安:“你没跟小梁说?” “昨天才收到研究所发的邮件,没来得及说。”喻即安忙解释道。 梁说:“那也好,起码过了生才走。” 老太太看着她,目光有些歉意:“就是他一走两年,就要辛苦你了。” 让人家姑娘自个儿在国内等他两年,怎么说都是他们家理亏。 梁不在乎地摇摇头:“两年而已,眨眼就过了,再说又不是两年里一次面都见不到。” 现代社会就这点好,通极其便利,便利到睡醒一觉,就可以身处大洋彼岸。 喻鸣仔细看了一下梁的脸,见她毫无异,一时失笑:“看来我还不如你这个年轻人想得开。” 梁笑道:“不一样,儿行千里父担忧嘛。” 一句话逗得大家又都笑起来。 梁又跟喻即安说:“等你出国了,我就给你寄老干妈和方便面,你到时候会我。” 喻即安眨眨眼:“我不吃老干妈,你给我寄蒜头油和虾仁菜脯,要家里吃的那两个牌子的。” 梁不大会做饭,但很会借助配料,虾仁菜脯可以配粥,也可以煎蛋,蒜头油可以给汤、汤面、汤粉调味,也可以和菜一起炒,都特别提味。 喻即安跟着她吃,也吃惯了这两样东西。 梁啧啧啧:“你还会吃,要不我把豆豉鲮鱼也给你寄过去吧,你学一下豆豉鲮鱼炒青菜,炒饭也行,等你从美国回来,你就是大厨了。” “对对对,小安你这几个月好好学学做饭,学做几个简单的菜,白灼菜心之类,免得出去了吃不到悉的口味。”老太太也附和道。 喻即安连连点头应好。 老太太的生宴就这样在讨论喻即安该学哪道菜中吃完了。 饭后,喻即安跟着他爸去收拾厨房,出来后又被喻鸣叫去书房,说是讨论菜谱和工作问题。 喻即安不情不愿地去了,临走前还眼巴巴地问梁:“阿,你不留一下我吗?” 梁:“……”那我不有病么,叫你的是你爸! 喻即安哀怨地走了,老太太看得哈哈大笑。 梁和她坐在餐桌让继续吃生蛋糕,老太太看着她,目光里有很明显的欣之。 “小安这孩子,平时在家都不太说话的,多亏你来了,他才活泛点。” 梁笑笑:“每个人格生来不同,他就是个喜静的子。” 老太太摇摇头,面上又出一抹愧疚来:“是我和他爸没照顾好他,以前小的时候其实还可以,但后来高中,他被人害了一次,就更不说话了。” 梁一惊,忙追问道:“被人害了?怎么害的?” ————— 梁没想到,只是过来吃个生饭,居然会听到喻即安被人害过的事。 惊得她连忙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她问完脑子里还想了好多种可能,被校园霸凌了?还是被人下药了? 害他的人是因为不喜他,还是因为有什么过节,甚至是利益之争? “谢同学不杀之恩”虽然是玩梗,但梁从来不敢小瞧十几岁的少年人的恶意,有时候他们比成年人更加脆弱冲动,可能只是一句无心的话,就会引起他们的仇恨和杀机。 老太太叹口气,回忆道:“小安从小就很聪明,学习成绩很好的,中学的时候搞竞赛,他去参加生物的奥赛,如果比赛拿到国奖,他就可以保送到京大,去读临医八年制。” 而喻即安是容医大毕业的,换言之他在竞赛中没拿到国奖,没有保送,后来参加高考,也没有报考京大医学院。 梁问:“是有人在他的比赛中做了手脚?” 比如诬陷他作弊什么的。 老太太又叹了口气,眉头蹙起,仿佛那是一段特别让她难受的回忆。 “是小安一个同学,和他参加同一个竞赛,成绩比小安差一点点,大概年级第十名那样,保送名额就两个,参加同一个比赛的人里,他觉得就小安和另一个同学有希望拿国奖,就觉得他们俩都是大威胁。” “另一个同学是其他班的,他不太接触得到,就想把小安给拉下来,那样他就少一个对手。” 那个时候为了参加比赛,喻即安中午都是不回家吃饭的,就为了争取多一点时间来刷题。 老太太心疼他,每天早早给他炖了汤,第二节 课的大课间时送去学校给他。 “那天也一样,我还记得我炖的是海带绿豆排骨汤,他有点上火,我就给他炖个清热的。” 结果没有想到,才刚过中午,她就接到学校老师的电话,说喻即安被送去了医院,正在抢救,让家长赶紧过去一趟。 老太太当即就慌了,以为是个骗子,毕竟她几个小时前才刚见过孙子,人还好好的,神得很,怎么会突然要抢救? 她给喻鸣打电话,喻鸣联系上那边医院的人,得知急诊真的接了一个叫喻即安的病人,是乌/头/碱中毒,正在进行洗胃和抢救。 喻鸣知道以后赶紧扔下工作赶过去,到的时候喻即安的情况已经不太好,医生正在讨论要不要给他做血净化。 “后来呢?”梁失声问道,脸孔都有些发白。 她是没学医,但也不是完全什么都不懂,都要血净化了,情况怎么可能会好。 “后来他爸到了,立刻同意做血净化。”老太太说,“很受罪的,要把血出来,过滤掉毒素之后再输回去,你想想,唉。” 她叹气,梁忍不住问:“就是这个什么同学下的毒?他怎么下的?” “老师和医生都报了警,警方问过他周围的同学,同学说他中午吃的是食堂,还喝了家里给他送的汤,其他同学都没事,可见食堂的饭菜没什么问题,就送检了剩下的汤,在汤里查出了乌/头/碱的成分。” 老太太说:“怎么抓到人的呢?是教室里的摄像头,老师说,那个摄像头一般是在学生考试的时候才开,但那个时候正好七月底,高三开始补课,校领导要观察一下这帮学生老不老实,就让人开了监控,刚好拍到这个学生靠近过小安的书桌,同学告诉警察,他们俩都是要参加生物奥赛的。” 警方当然也不愿意怀疑一个成绩好的学生,人们通常会先入为主地觉得,学历、成绩和人品道德是成正比的。 但还是把那个学生叫来询问了一下,警察告诉他,喻即安正在抢救,很可能会死亡。 “他就被吓得说了实话,说自己只放了一点点乌/头/碱,没有想害死他。” 老太太的眼睛润起来,声音有些颤抖:“乌/头/碱只要0.2毫克就能让人中毒,3到5毫克就等让人丧命,他居然还说没有想害他命。” “真是岂有此理!这人简直就是个坏种!”梁一拍桌子,眼里简直要冒烟,忍不住破口大骂,“实在是太过分了,就应该让他去坐牢!” 老太太摇头叹气:“比赛在八月份,他们刚刚高三的时候,那个学生还是未成年。” “……那就这么算了?”梁震惊,觉得心里涌动着戾气,就因为他是未成年,所以就这样逃惩罚? 难怪网上那么多网友会说未成年保护法应该叫未成年犯罪保护法。 她追问后来的处理结果,老太太说:“还能怎么样,赔偿医药费和神损失费,大概赔了二十多万吧,还有赔礼道歉,学校不愿意闹大,竞赛马上就开始了,闹大了影响不好,小安已经不能参加比赛了,校领导不愿意再错过一个种子选手。” “喻即安哪个学校的?怎么校领导能这样,难道学生的成绩比人品更重要吗?!”梁生气极了,气鼓鼓地问。 老太太苦笑:“每个校领导追求的东西都不同,有的人……学生对于他们来讲,是政绩,是成绩,他们不是来教书育人的。” 哪个行业都有这样的领导,一切唯成果论,至于取得成绩的过程和手段是否道德是否合法,只要不牵连到他,他就本无所谓。 梁后来还是问出来了,喻即安是实验中学毕业的,她非常震惊,那可是实验中学,升学率杠杠的,多少大佬都毕业于实验,怎么喻即安那一届的校领导这么…… 但想想老太太的话,她又忍不住气,垂头丧气地道:“他们太过分了!” “这样的学生,为了一个保送名额,就能够对同学下毒手,就算他上了京大又怎么样,简直是玷污了京大的门楣!” 梁骂道:“简直就是一个气量狭小的小人,要是让我见到他,一定大耳刮子把他扇成猪头!” 老太太面无表情地淡淡道:“上什么京大,他被这么一吓,竞赛本没发挥好,保送名额被另一个同学得了。” 梁闻言立刻道好:“给狗都不给他!” 骂完她又问:“后来呢,喻即安怎么样了,他什么时候好的?” 至于喻即安,当然是错过了竞赛,他七月份中毒,八月份比赛就开始了,别人上赛场的时候,他躺在病上奄奄一息。 后来情况稳定以后,喻鸣做主,将他转到了容医大一附院继续治疗,所幸对方加的乌/头/碱剂量还不到致死量,喻即安在血净化和对症支持治疗了一段时间以后,情况逐渐好转。 不好在那个时候才高三刚开学,他恢复了大半年,最后还是赶上了高考。 “全市理科榜眼。”老太太骄傲地告诉梁,“小安学习成绩一直很好的。” 梁好不怀疑这句话有水分,她知道这个人的记忆力一直绝好,人又聪明,考试对他来讲是家常便饭。 只是想到他受过的苦,她就觉得心里扯着疼。 刚说完这件事,喻即安出来了,好奇地笑着问:“你们在聊什么?我和爸在书房都听见热闹声。” 梁转头看他,看见他脸上没有霾的淡淡笑意,心里又是一揪。 她想用力地抱抱他,却又碍于老太太在场,于是只好按捺下内心翻滚的情绪,勉强地笑笑:“没什么,聊你小时候的糗事呗。” “……是吗?”喻即安打量着她的脸,觉得有点不对,狐疑地反问道。 梁点点头,“当然是,我骗你干嘛。” 说完迅速转移话题:“你要不要再吃一块蛋糕?” “好。”他犹豫两秒,应了声,过来和梁坐一起。 蛋糕的味道很好,主要是蛋糕胚做得足够松软绵密,油也是用了上好的动物油,吃起来口像棉花,又像云朵。 喻即安吃了一块,觉得自己还能再来一块。 “那就吃。”察觉他的目光,梁立刻又给他切了一块。 老太太见状忍不住说:“吃多了也不好,糖分超标,会变胖哦。”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