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谢不逢分神,文清辞立刻趁机穿好披风,推开对方的手走到了一边去。 “辛苦师兄了,我先把药拿走,用完之后再还给你。”他走到宋君然身边,将去疤的药从药箱里拿了出来。 宋君然一边一脸警惕地盯着谢不逢,一边缓缓点了点头:“行。” 末了又突然补充道:“这药你自己上,若是有看不到的地方,那就来找我。” “好,我知道了师兄。” ……虽然是自家师兄,但一想到宋君然听到了自己方才的话,文清辞还是尴尬得不敢抬头看他。 声音也不自觉地变得小了起来。 他余光瞧见,原本站在不远处的黑身影,不知何时蹙眉走到了书案那里。 接着忽然话里有话地说:“宋公子的话,一向都这么多吗。” 话多? 宋君然这话的确不少,但是他今进屋后明明还没说几句…… 文清辞顿了一下突然意识过来——师兄十有八九正在心里痛骂谢不逢! ……只是师兄他究竟骂了多少,竟然得谢不逢说出了这番话? * 连下了好几天的雨,今终于来了一个难得的大晴天。 天刚亮没多久,便有驾马车自太殊驶出,缓缓穿过长街,停在了雍都城南的安平将军府门外。 知道文清辞要来,安平将军府上的人已早早等在了这里。 车还没有到府门口,文清辞便透过车帘看到。 ——安平将军府周围,早早被重兵把守,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 府里的那个公子,全都穿上了朝服。 将军夫人甚至也和他一样,换上了命妇的翟衣。 时节虽已过了处暑,但秋老虎的余威仍在。 远远看到这一幕,文清辞都觉得有些热。 “——文大人到。” 伴随着小厮刻意提高、变得格外夸张的声音,文清辞缓缓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那位名叫霍一可的太医,紧跟着他从后面的马车上跃下。 文清辞顿了一下,不等守在安平将军府外面的人反应过来,便先快步上前向几人鞠躬拱手道:“太医院文清辞,见过将军夫人、詹大人。” 在来之前文清辞已经打听过了,安平将军的大儿子,之前一直和他同驻守北地,此时站在外面的,应当是安平将军在兵部任职的次子詹明江。 “不敢当,不敢当——” “见过文大人,久仰大名!” 詹明江被文清辞这一礼吓得浑身一颤。 连忙拱手弯回礼,恨不得直接跪在地上。 ……文清辞和谢不逢的关系,全天下人都知道。 他们自然不敢将文清辞,当作普通的太医看待。 但……哪怕是男风盛行的前朝,都未曾有过男后。 所以自己究竟应当如何称呼他? 谁能想到还没想个出答案,文清辞便先一步客气了起来。 詹明江的额头上,瞬间冒出了黄豆大小的汗珠。 身体也止不住地发起抖来。 看出对方的紧张与窘迫,文清辞立刻说:“我今既是以太医的身份来到此处,那便叫我文太医就好。” “对,”霍一可忙站在一旁点头说,“文大人一向随和,在太医署的时候,我们都是这样称呼他的。” 文清辞笑着点头,柔声问:“不知将军大人,现在在何处?” “是是!”詹明江终于缓过了神来,他起身向文清辞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快步带着对方向院内走去,“文太医,这边走,家父今天早晨又犯起了病,原本他也要同我们一道,在府外接您,不想今竟疼得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实在是失礼。” “将军大人病还未愈,好好休息才是最要紧的。” 文清辞的声音轻缓而温柔,莫名使人心安。 听到他的话,昨天刚才还紧张得直冒冷汗的詹明江,都忍不住一点点放松了下来。 文清辞“仙面罗刹”的名号传得太过响亮,全雍都的人都听说过。 今见文清辞前,他们也不免有些害怕…… 见到后才知,文清辞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难以相处。 想到这一点后,詹明江不由转身和将军夫人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在此刻长舒了一口气。 虽已过去两天,但是文清辞的身体仍酸软无力。 他的脚步不快动作也很轻。 生怕一不留神,就将脖颈与手臂间的痕迹了出来…… 神医谷的药膏非常好用。 就连蛇咬的伤疤,都能去除。 但是文清辞皮肤过分苍白,红痕落在上面格外刺眼。 ……直到现在梅迹仍未消散。 “文太医请,家父正在此屋——”詹明江将门推了开来。 下一刻,室的苦气便与烟雾一道,从房间里面涌了出来。 听到外面的声音,躺在榻上的安平将军强撑着想要起来行礼。 见状文清辞连忙加快脚步,走到他身边说,“将军大人,快快休息。” “麻…麻烦文大人了……”安平将军无比艰难地说。 文清辞连忙摇头轻声说:“这是在下分内之事。” 身为一名将军,他虽已五十多岁,但体格依旧健壮。 与身上的肌不搭调的是,他今不但脸上蜡黄无光,甚至已虚弱到连话都说不太清。 明显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看到他这模样,站在不远处的将军夫人,也不由偷偷地用手帕擦了擦眼角。 安平将军府的气氛格外凝重。 安平将军的病,在现代完全不算什么大事。 但这个年代,几乎是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将军府里的人,之前几乎已不抱希望,没想用了文清辞开出的药方后,疼痛还真的有所缓解。 但那个方子也的确如他本人说的一样,治标不治。 用了之后虽能止痛。 但人还是一天天、眼可见的虚弱了下来。 今天朗气清,气温一定会继续升高。 文清辞嘱托将军夫人与詹明江更换衣物后,便开始望闻问切,半点时间都不敢耽搁。 触到对方手腕,文清辞方才发现,安平将军的体温已经高得不像样了。 他方才应当是在强打神,与自己。 假如没有文清辞,安平将军府众人,八成已然绝望。 故而当初听到文清辞的想法时,他们虽也惊诧、害怕,但后来也孤注一掷,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受时代限制,文清辞没有办法进行影像检查。 但是肤蜡黄还有体温不断升高,与非常明显的腹痛,已经达到了手术指征。 看安平将军的情况,也不该再耽搁了。 检查结束之后,文清辞缓声对霍一可说:“脉弦滑数……应当尽快准备。” 闻言,霍一可立刻非常配合地将文清辞说的话全都记了下来。 接着问:“应做何准备?” 能进太医院的,谁能不对“医”有一两分的执念。 接受了文清辞那套理论后,他也不由跃跃试起来。 看到霍一可这兴奋的样子,文清辞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接着转过身去继续问安平将军道:“不知将军大人可曾患其他病症?或是曾心肺刺痛。” 停顿几刻,安平将军慢慢摇头,有些艰难地说:“没,没有……” 闻言,文清辞不由松了一口气。 万事万物皆有风险。 做手术之前,必须先确认安平将军有没有心脏方面的病症。 “从未有过?”文清辞忍不住再同他确认了一次。 安平将军想了半晌,终于郑重点头:“对。” “那就好。” 想来也是,安平将军可是上过战场的人。 假如心脏有问题,他八成难以活到今。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