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睡,您现在除了昏沉外,还有其他觉吗?”说话间文清辞已走来,半跪在地上轻轻扶起了谢不逢。 “……你中毒了。”末了,他皱眉说。 方才打斗之时,谢不逢已经从那几人的心中,听到了这毒药的由来与威力。 “咳咳咳……你走吧,”谢不逢不知道,此时自己竟然笑了起来,“这毒……咳咳,发作很快,也没有什么解药……咳咳,你不如给我一剑…帮我了结,免得最后狈。” 明明快要死了,可谢不逢却觉得自己一生也从未像现在这一刻般开心、足过。 还好,自己没有被文清辞抛下。 哪怕只是因为对方只有自己这一个“实验品”可用……谢不逢对这种温柔,也甘之若饴。 “……谢谢。”沉默片刻,谢不逢终于放任自己说出了这两个字。 “殿下说什么胡话?”毒素侵蚀着少年的神经,恍惚间文清辞的声音,如在天边般模糊、遥远,“您别忘记我是谁,这世上怎会有我解不了的毒?”可还是不改温柔。 谢不逢笑了一下,他正要反驳,却在恍惚之间想起—— 药人。 文清辞是药人! 他的血,就是这世上最有用的解药。 第23章 正-版-晋-江 夜风起, 光火烛天,拦住了所有退路。 两人被困在了这片由火焰围成的孤岛之中。 兵刃相接的声响,随着风飘散在了远处。 此时此刻, 谢不逢的耳边,只剩下烈火燃枝的噼啪轻响, 与自己浅浅的呼声。 火光噬了星河与溪,四周橙红一片,可是少年的眼里, 却只有那抹月白的身影。 生死关头,没有任何时间可供犹豫、纠结。 文清辞从衣袖内出一早早藏好的银针,咬着牙将它抵在了苍白的腕间。 银针上的寒意,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 这个行为究竟有多么的危险。 然而文清辞的动作,却没有任何停顿, 他突然用力, 用指腹抵在长枕末尾,狠狠地朝平常医院采血的肘静脉所在位置刺了上去。 对于他来说,这只是一场稍有些特殊的献血而已。 银针在刹那间划破细腻的皮。 下一秒, 鲜血翻涌、苦香四溢。 猩红的血迹如一线, 在了文清辞的腕间,染红了那条晴蓝的药玉。 谢不逢的, 就这样突然地触到了一片陌生的温暖与细腻。 还没等少年反应过来,淡淡的血腥气与浓重的苦香, 便已闯入了他的鼻腔, 并于转瞬间渗透入心中。 他忽然侧头, 躲开了那股苦香。 鲜血擦着谢不逢的脸颊了下去。 毒素在一点点麻痹着谢不逢的神经。 少年心脏的跃动节奏逐渐混, 甚至就连呼, 也变得艰难起来。 可是哪怕到了这个时候,谢不逢仍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攥住了文清辞的手腕,试图将对方推开。 然而已经麻痹的肌,分毫力气也使不上,两人在此处僵持了起来。 “咳……你,你为什么……咳咳,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 少年的明明连呼都艰难得不像话,可还是固执地朝对面的人问。 琥珀的眼瞳紧盯着文清辞,谢不逢拼尽全力,想要看透他的心。 如果这也是易的一项的话,那么自己应该用什么来偿还? 身为医生,文清辞的心情或许比谢不逢更加忐忑。 原主留下的医书里,的确有药人的血可以解百毒的说法,可是这的确颠覆了他一贯以来的科学认知。 没有经过实验,文清辞也拿不准自己的血,究竟能不能像传说的那样解谢不逢的毒。 文清辞顿了顿,索将实话稍加修饰,直接说了出来。 他朝少年淡淡地笑了一下,轻声说:“……成为药人后,我还从未试过自己的血究竟有没有书中写得那么神奇。今天有这个机会,我自然要试试血中的药效如何,起效的时间又有多久。” 周围混沌一片,可是文清辞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落在了谢不逢的耳畔。 少年愣了一下。 ……这的的确确是只有文清辞能够说出的答案。 毒素将他的思绪搅,意识也变得模模糊糊。 混间,谢不逢忽然懂得了文清辞。 在他的心中,医术永远排在第一位。 文清辞可以为了“医”牺牲一切、赌上所有——这里面甚至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的命。 在文清辞的世界里……他用自己做实验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没有错。 少年不由呼一窒。 手腕间的暖意,再次出现在了谢不逢的畔。 鲜血迫不及待地涌入了少年的口腔,腕间冰凉的药玉轻摇,触在了他的颊边。 文清辞的血里,几乎没有令人厌恶的血腥味,反倒是充斥着浓重的苦香。 神识恍惚的少年,并没有放手。 他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握着文清辞的手腕。 淡淡的腥甜,浓郁的苦香,还有边冰冷又细腻的触。 这一切的一切,都深深地烙印在了谢不逢的脑海之中。 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文清辞的鲜血与生命,此时正一点点从自己指尖下的血管里溜走…… 因为失血过多,文清辞的脸变得格外苍白,悬在半空的手腕,也无力地颤抖了起来。 绕在细瘦手腕上的药玉,珠粒相撞,发出噼啪细响。 搅了人的心神。 恍惚间谢不逢看到,血的逝,带走了眼前人上的彩。 苍白的皮肤,还有如墨的眉眼……他如从水墨工笔中走出的人物,漂亮又脆弱。 只有眉心那一点朱砂痣,还有些许颜。 正如夜里遥挂于天际那唯一一轮血月。 ……文清辞是个半路出家的药人。 要想解谢不逢的毒,他必须比其他药人更多的血。 文清辞能受到,自己的体温与力量,都在随着血一起逝。 他的背后早冒出了冷汗,呼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肺间更是麻一片,如遭虫蚁啃食。 文清辞不受控制地咳了起来。 此时的他,完全是在靠意志力强撑。 文清辞一手轻悬,一手紧攥成拳。 修剪整齐的指甲,也因用力过大而深深地刺入了皮之中。 哪怕如此,他仍固执地不愿挪开手腕。 文清辞的大脑一片空白,此时此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腕间的刺痛,和血一点点出身体的无力。 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少年紧握着文清辞的那只手,忽然颤了一下。 ——紧接着,他重重用力,将这只悬在自己眼前的苍白手腕拽了开来。 文清辞的头脑一阵昏沉,终于彻底力,朝地上倒了下去。 少年瞬间瞪大了眼睛。 火焰被逆风推向远处推去。 可是时间久了,也有星火燎至此处。 文清辞却像毫不知晓般,任凭自己向火焰中跌去,似乎是要在这里陷入沉眠。 就在他跌向烈焰的那一刻,谢不逢突然伸手,将文清辞稳稳地揽入了怀中。 意识将要消失的瞬间,文清辞看到的是那双染上了惊慌的琥珀眼眸…… 直到月白的身影倒入他怀中,谢不逢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文清辞要比自己想象得更瘦。 他如一片雪花,就这么轻飘飘地落入了自己的怀抱…… 仿佛下一秒便会融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文清辞?” “……文清辞?!” 少年一边呼唤着他的名字,一边迅速在脑海中搜寻着自己看过的那些外科医书。 几秒钟后,他重重地用手指按在文清辞所伤的静脉上端,试图以这样的方式为对方止血。 同时,用尽全力将文清辞护在怀中,半跪在这片即将被火焰噬的孤岛之上。 太殊里的一切,都被烈火隔在了那一头。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