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有什么不懂?”文清辞缓步走到了谢不逢身边,看清书名后,轻声提醒道,“这本书里的《金刃伤》与《筋断伤》两个章节,您最好细读、记录。” 说完,又轻声咳了起来。 身为一名专治疑难杂症的神医,他不可能天天帮谢不逢换药。 文清辞想了想,便将这个任务到了谢不逢本人的手里。 书案上堆了他为少年找来的书,除了《伤科汇纂》外,还有《金疮秘传方》之类的。 万一谢不逢未来还是上了战场,也算有点准备。 “没有。”谢不逢摇头。 “那便好。”文清辞走去窗边调配香料。 医书大多佶屈聱牙,晦涩难懂。 但是文清辞发现,谢不逢阅读起来竟然毫无障碍。 这一点完全不符合他无人管教,在肃州独身长大的设定。 ……这么看《扶明堂》的隐藏剧情,真的很多。 文清辞好奇地抓心挠肺,但碍于人设,他只能强下心里的疑惑。 清风拂来,吹散了香灰。 正走神的文清辞没有防备,一不小心了点到肺里。 下一秒,前突然痛织。 “咳咳咳……”他下意识将丝帕抵在了边。 文清辞原以为这回和往常一样,咳几下便好。 没承想几秒之后,他的口处突然泛起一阵酥,似是有百蚁啃食。 紧接着,心脏也重重地痛了起来。 与此相伴的,还有无法忽视的眩晕。 恍惚间他看到,谢不逢放下了手中的书,向自己看了过来。 “咳咳……不打紧,殿…殿下……继续看书便好。”文清辞攥紧了手心,尝试调整呼。 说起来也奇怪,他诊了几次脉,都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问题。 这几天文清辞吃了不少的药,可是症状非但没有一丁点缓解,甚至愈发频繁地咳起了血。 “咳咳……” 不小心入体内的香灰,如火苗点燃了他的肺,顷刻燎原。 眼前的风景开始晃动。 汩汩鲜血不受控制地溢了出来,刹那间染红了月白的长衫。 心脏也随之纠疼了起来。 不对劲! ……这种症状,绝不是简单的体质不好能够解释的。 文清辞的思绪无比混,他下意识想要扶住手边的东西,可还没碰到,便一把被人拽住。 接着,手臂上便传来一阵钝痛。 与此相伴,“毒发”两个大字突然出现在了文清辞的脑海中。 原主的身体,早就中毒了! “别动——”谢不逢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那是香炉!” 谢不逢自己没有痛觉,因此拽人的时候,更是完全不知道轻重。 他紧扼着文清辞苍白细瘦的手腕,像是要将对方的骨骼捏碎。 少年琥珀的眼眸里,少有得慌了一瞬。 铜制香炉被火灼得滚烫。 文清辞的手,差一点便要碰到那上面。 文清辞眉间的朱砂,此时红得刺眼。 他艰难转身,硬生生地朝谢不逢挤出了一抹微笑。 哪怕这个时候,文清辞看上去都毫不慌。 “咳咳……书架第三格,《广瘟疫论》后……”文清辞紧攥着口的衣料,艰难地说,“那里放着一个玉瓶,咳咳……烦请殿下替我拿来。” 少年快步走向书架,将东西拿到了手中。 将它递给文清辞的那一刻,玉瓶上“天悲”二字,便闯入了谢不逢的眼底。 ……怎么会是它?! 那喂完药后,他便被告知: 文清辞给自己喂的毒药名叫“天慈”,所配的解药唤作“天悲”。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谢不逢的预料。 一身月白,被鲜血染上赤。 过分的疼痛,让他的眼尾晕出浅红…… 文清辞倚窗而立,把玉瓶里的药丸倒入了口中。 下一秒终于缓缓地闭上了眼,调整呼。 侧殿静了下来。 谢不逢的耳边只剩下了风声,与玉兰从枝头坠落的细响。 微风托起残雪,动文清辞的长发。 他双眸轻合,修眉微蹙,只剩眉间朱砂与斑斑血迹,红得刺眼。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文清辞的情依旧平静,没有半分慌。 琥珀的眼瞳,向文清辞看了过去。 少年的目光毫不遮掩、肆无忌惮,就像正在打量猎物的野兽。 文清辞的呼,终于一点点地规律了下来,也不再咳嗽。 显然……天悲对他有用。 文清辞和自己一样,都中了天慈之毒。 他明明就在自己眼前,却又像是藏在雾之中,叫人难以看透。 这种觉,令谢不逢万分不安。 几息后,文清辞缓缓地睁开了眼。 他用丝帕轻拭边的血迹,侧眸朝谢不逢微笑了一下,轻咳两声后,如猜到了少年心中所想般柔声道:“殿下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第14章 文清辞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口放了下来。 长衫的衣领被他攥得皱皱巴巴,隐约出一片沾了猩红的苍白脖颈。 他的呼仍不平稳,口起伏不定。 少年如被烫到般,下意识移开视线,朝文清辞的双眸看去。 “你中毒了,是天慈。”谢不逢不是个喜拐弯抹角的人,停顿片刻,他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 文清辞不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声说:“‘天慈’之毒,每月发作一次,锥心刺骨、终身无解。若是不及时服用解药,少则三天便会毒发而亡……” 每说一句,文清辞的心便往下沉一点。 原主留下的笔记中,有详细记录天慈发作时的症状。 文清辞原本以为,那是他从别的地方总结来的。 对比自己刚才的受他才知道,这里面记录的竟然全是原主本人的亲身体验。 ……怪不得写的那么详细! 刚刚穿来的时候,文清辞还很疑惑,为什么原主的卧房和他常去的太医署侧殿里,处处都藏着解药。 现在他总算明白了,那并不是原主好心为谢不逢准备的,而是为了自己…… 文清辞一边回忆笔记,一边强下心中复杂的思绪,淡淡地说:“‘天慈’原本是为了控制药人而研制,无论是否自愿,凡想成为药人,必先服下此毒。” 服下定期毒药就会在一定程度上失去自由、受人控制,这样可以保证所有药人,成为神医谷的“私有财产”。 “我的体内之所以有‘天慈’,当然是因为……”说到这里,文清辞缓缓地闭上了眼,顿了两三秒后,忽然抬眸朝谢不逢看了过去,“因为,我就是一个药人。” 墨黑的眼瞳里,随之漾出了几分笑意。 谢不逢下意识屏住了呼,心脏重重一跃。 文清辞身上的那股苦香,就是从血中透出来的。 最重要的是,对比原主笔记中所写……他意识到自己不但是药人,甚至还是一个半路出家的药人。 ——这也就意味着,他血里的“药”更低。 普通药人几滴血能解的毒,放在文清辞的身上,就需要小半杯。 同样受此影响,他的毒发时间,也变得格外不规律,时而间隔三五个月,时而间隔一两个礼拜。 咳过之后,原本清润的声线微微泛哑。 文清辞含笑意的声音,如一羽,柔柔地从谢不逢的耳边扫了过去。 少年的心脏,疯狂跳动了起来,似乎即将冲破膛。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