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萝爵士不以为意:“孩子的玩具,里面了些安神的药草。那些贵族拿来哄孩子睡,说是那个叫希望女神的十分慈,乐意足所有天真烂漫的愿望,只要对她倾吐几句就能实现。” 术士不屑地哼了一声:“你说现在人民多么绝望和不安,才会求助这种东西。” 巴萝爵士点点头:“伪神的力量总是趁虚而入,你看要把这些东西直接烧掉净化,还是做女巫学研究,别让外人看到就是了。” 莳萝耐心等待,可惜接下来他们都没有再谈论那个猩红诗人的预言,只是简单换了一些彼此的消息,最后举杯相敬。 巴洛爵士先行离开,杜肯面沉地研究着那个布偶,整张秃鹫般的脸近乎都要贴在上面,似乎还在想着好友的话,那个可以实现孩童愚蠢愿望的新神。 就在莳萝以为对方要将东西扔入壁炉时,只听男人低声开口: “真正的魔法……我想象女巫一样学习真正的魔法。” 莳萝:……… 杜肯很快就把布偶扔回桌上,喃喃自语地忏悔:“至高神慈悲,伪神只会惑世人,怎么可能真正倾听信徒的心愿。” 小女神:好的,我知道了,想成为魔法少女的大叔: ) 其实在整个圣城都热衷于把女巫当成柴烧的风气下,圣学院的术士倒显得理许多,虽然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杜肯一脸闷闷不快,他胡灌下一口酒想给自己醒醒脑,却立刻吐出口中的异物。 一颗奇怪的蜡球。 男人只惊讶了一瞬,就用烛火烤化了蜡,拿出里头的东西细细研究。很快,枯瘦的脸上竟出笑意,他连桌上的东西也不管,立刻冲出房间。 莳萝看着敞开的房门,知道对方就如凯瑟琳所说是一个可信任之人。 莳萝等了一会,才小心走出房间,正想着找下楼的路,就听见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正往上走来。 直觉又在作怪,她一瞬间屏住呼,躲入门后。 金发碧眼的骑士宛如突然照进来的光,所有暗的角落在他眼前无所遁形。他带着几个银骑士来势汹汹,莳萝的心都要提在嗓子眼了,幸好对方走到一半,就转去另一边的走廊,没有直接走到莳萝这里。 想到莫名其妙出现的艾尔德和何赛,少女按耐着好奇心,悄悄跟了上去。 门溢出铄金的光,光充盈着整个房间,虔诚的骑士在镶有圣像的玻璃花窗前净手洗漱。他的眼瞳圣绿如宝石,粼光闪烁的铠甲如浇灌在神像身上的融银,四周澄金的空气彷佛也染上了圣洁的气息。 诚惶诚恐的侍从正要关门,却被阻止。 年轻的公爵吩咐:“再给我端一盆干净的水来。” 绮丽的花窗前,银白与碧绿相映生辉,骑士拔的身姿彷佛生在盛夏的橄榄树,莳萝恍惚间想起梦里炫目的光芒和炽热的甜香,这样的模样无怪乎能欺瞒世人。 不过莳萝也知道为什么青铜骑士会察觉不对了。 穆夏下绒黑的手套,水盆立刻浮出几缕猩红,不知道是方才刑求哪个无辜诗人的血。银骑士端着圣洁纯美的姿容,练地在圣像前清洗着身上的血迹。 微风起骑士的披风,霍尔卓格的黑几乎噬一切,穆夏没有选择圣堂标准的天蓝,深黑的披风随着动作出猩红的天鹅绒内衬,彷佛蜕变到一半的皮鲜血淋漓地挂在骑士身上。 伪装正不自觉地落,鲜血引得兽蠢蠢动,餍足的大野似乎懒得再掩饰一二,无怪乎会被聪颖的术士察觉出不对。 窗口撞进一阵猛风,近乎夺走莳萝的呼,幸好她的位置是在门口,但莳萝还是小心注意着的穆夏一举一动。 这只小在驱赶走外人后,更显自在散漫。他解下冷硬的盔甲,换上柔白的羊衫,领口和袖边皆有铂金和银线修饰,彷佛真的只是一个下马放松的贵族少年。 莳萝的注意力很快被一丝银光引。 穆夏竟取下脖子上的钥匙,随手挂在窗沿的勾上。 莳萝几乎无法抵抗惑,事实上她已经挪动脚步,靠近了窗边。 本来挂在大野脖子上的钥匙就像恶龙守护的金蛋,再也没有比此时更好的机会,她只需要伸手拿取,就可以直奔危塔,用这把钥匙打开密盒,找出另一个被恶觊觎的预言。 只要伸手,就能先一步赢在黑前头,只要一伸手就可以……. 冷风刮过脸颊,像是轻轻一巴掌唤醒少女。 莳萝下意识侧过脸,打量起浑然不觉的骑士。对方从水盆抬起脸,颗颗水珠晶莹落下,他本能地轻甩答答的发丝,活像只金大狗,尽可能在猎人面前展出毫无防备的模样。 少女改变主意了,她的手直接略过钥匙,双脚无声踩上窗台,动作之轻甚至没有惊动到栖息在屋檐角的白鸽。 冷风灌入白鹭羽编织的袖袍,彷佛即将展翅的小鸟。 背着窗外凛然的冷风,莳萝面对着穆夏,勾起嘴角,没有丝毫犹豫,往后一躺——纯白的衣袍有一瞬间如羽般轻轻托起自己,随后迅速下坠—— 甩飞出去的铜盆炸开水花,一抹黑影从窗口飞猛而出。 莳萝没有受到坚硬的地面,一双有力的手臂如铁焊般稳稳抱住她。 惊慌的白鸽扑棱棱地逃入蓝天,银骑士半个身子近乎探出窗口,本来散漫的身形紧绷如弓弦,他竭尽所能朝天空伸出双臂,像是试着受温烫的光,拥抱那无形的神灵。 “该死。”少年罕见失去了教养,忍不住低声咒骂。 穆夏沉着脸,啪地一声揭开了那层隐形的月纱。 怀中突然出现的人就像响应了他的恐惧和渴望,漆黑的发瀑悬挂于半空,少女鲜的脸庞晕着苹果般的红,表情恼怒又得意。 “我就知道是陷阱…….”莳萝还没来得及炫耀胜利,就被穆夏一把拽入房内。 作者有话说: 小:嘿嘿,看我设个陷阱……吓死我了qaq 第二百零六章 野兽女神 ◎人最会惑人类,定会有女巫不惜一切换预言吧。◎ “女巫小姐急着逃跑, 忘了带上飞天扫把吗?” 他朝着那扇镶有钴蓝天空的玻璃窗伸手,像是要捉住上头传播福音的白鸽。 穆夏凭空拉出了那段绸白的衣裙,像变魔术一样, 然后是漆黑如夜的长发、快眨成星星的眼眸——少女失去了月光的庇护,曝在光下的身子骤然跌入窗口, 彷佛是被硬生生从绮丽的玻璃窗画拽出来的人。 漆黑的披风展开狰狞的首, 骑士单手环抱住少女, 一手扶着窗框,轻松跃下窗台。 他早就知道她在了。 从不用看,鼻子就是他的眼睛。当穆夏带着一身血腥走进石堡那一刻,就觉以往沉闷的空气有所不同,彷佛刚下了一场森林的雨。枯燥的石壁生出盎然生机的青苔,鲜果和水的气息延伸出馥郁柔润的痕迹, 宛如有无形的灵轻巧路过人间。 莳萝还是低估了人的嗅觉, 她以为银袍把自己藏得很好。但在穆夏看来灰暗的古堡突然生出了一株披着月光的桂花树,婆娑的叶子泌着清冽的珠,扑簌簌的白花风招摇着芳踪。 他闭着眼睛都能嗅到她的气味, 踩着她走的路, 听到她轻声的呼。 穆夏落了地,莳萝却没有,试着推了推身旁的人, 恩, 推不动。 骑士饰挂着披风的影像一张漆黑的网,莳萝被稳稳圈在他怀里,连转身的空间都没有, 却不觉得害怕。她几乎可以说躺在少年身上, 隔着羊衫受着人略高的体温。 羊和还是不太一样, 软得像烫的棉絮,每个隙都充盈着干燥温实的少年气息,看来还不忘好好挑了件衣服…….心眼成筛的披着如此欺骗的皮囊,莳萝为自己还能保持清醒反过来将对方一军到骄傲。 穆夏演得真的很好,但就是演得太好了,和雅南简直可以做戏兄弟组合出道。莳萝太悉要怎么对付这种呼都在表演的人形魔物,也想试试大地灵用白鹭羽编织的衣袍到底飞不飞得起来。 所以她抬起头,理直气壮瞪着他:“你是女巫吗?怎么就确定女巫需要扫把才能飞呢?” 穆夏被她气笑了。 “还以为是女巫,原来是莳萝女士,一个圣修女竟敢擅自闯入银骑士的圆盾堡,还有这般飞天遁地的本事…….看来得花时间好好查查了。” 少年笑着说,下闪过锐利的犬齿,那是一个威吓的微笑。 莳萝对他的威胁一点也不害怕:“那你查吧,我可是看你掉了这个东西,特地送还给你的。” 那把生着翅膀的钥匙被原封不动回少年手上。 穆夏看都不看,直直盯着莳萝:“这不是女士一直在找的东西?” 他的头发还是着,金的睫翘着柔软润的弧度,上面沾着些许晶亮,穆夏略有不适地眨了眨眼,像极了一只不喜水的金犬,但莳萝可不敢大意。 是啊,就这样顺顺利利地拿着重要道具钥匙,带着潜伏在暗处的群去找密盒,在他们耳目下拿出预言……先前的小如意算盘打得响,然后就被月女巫一个非常规作吓个半死。 “这钥匙肯定是女士妳的,看,上面还生着和白鹅一样的翅膀,只要一不注意就会自己飞走。” 少年说着俏皮话,却笑得咬牙切齿,显然还在记恨方才莳萝学着大白鹅飞身一跃,所有算计和那盆水一样全盘落空,他夺窗而出,活像一只被抛弃的狗,可怜巴巴地拉住少女的衣袖。 “有翅膀当然会飞啊,所以你拉住我干嘛?”莳萝现在就是小人得志,应该说女巫得志。 因为怕妳受伤,哪怕一丝可能都不行。穆夏恼恨自己被挟制了,他明明都想好了;蛊惑她、欺骗她、战胜她。 人类才是最狡猾的动物,女人是佼佼者,少女更是如此。她是深受月神庇护的猎人,天生就是人的克星。 “果然不能和女巫玩花样啊……” 穆夏的眼睛很亮,莳萝知道那不是光的缘故,只要到暗一点地方,就能看到的眼睛在莹莹发亮,翠绿的眼眸生着慑人心魄的金斑,蕴含的魔力璀璨如光的结晶。 莳萝的脚尖还悬着。不知道是不是怕少女真的白鹅变身啪啪飞走,穆夏就是不肯放手,她被圈在对方怀里,觉自己像只被拎起来的小,和大野大眼瞪小眼。 彼此都不容许对方逃走,月神的猎手想驯服恶,也在嗅闻猎人的虚弱,找出可以扑咬的地方。 他动了动鼻尖:“妳来之前在用药?艾叶、百里香、鼠尾草……嗯,听说危塔那几个罪女病了……然后妳还到了骏马广场,遇到沃顿家族的人?” 少女的眼睛不由得瞪大, 穆夏抹掉鼻尖上残留着水,他笑得温柔可,彷佛恶作剧成功般:“我不是和妳说过吗?沃顿家族的人多得像跳蚤,他们喜用菘蓝和藏红花做绿染料,一丝味道我也闻得出来。莳萝,别小看我,大不了妳去过的地方都派人搜一遍,我总是可以找出一点东西的。” 松软的羊衫和温烫的气息像在温水煮青蛙,这是专属于少年的侵略,无声无息地侵占所有,莳萝的身体不由得紧绷。 她突然意识到此时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她可以觉到少年蓬的肌和劲瘦的线,起伏间无不透着危险,宛如一把裹在丝绸的匕首。 他身体每一寸锋利和完美都在提醒莳萝,哪怕拥有半神的力量,她依然是凡胎身的人类,而穆夏是一个专为捕食而生的人,野兽的身躯被炼到极致,每一个官都在捕捉猎物的弱点,是天生的人类杀手。 相倚的身形没有距离,空气变得柔软,光变得灼热,穆夏很快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地收紧怀抱:“还去了犬舍?那些又脏又臭的狗…….” 少女半张脸都快被埋入羊衫,但还是咕囔抗议:“不准你那么说布莱克。”犬科一家人怎么可以互相歧视呢! 肩膀突然下重量,莳萝一时找不到声音,只能听着灼热的呼吹她的发丝,他与她耳鬓厮磨。 少年声音近得像一个吻,但说出来的话却像下的獠牙一样暗藏锋利:“那我直接问吧,秘盒在哪里?妳来圆盾堡做什么?” 他可以听到她的心跳,嗅出她的恐惧,分辨她话中的真假。 怦咚、怦咚、怦咚—— 心窝彷佛孵出了一窝小。 无法思考那就不要思考,莳萝暴地决定将其视作攻击的讯号。 她用力掰过那颗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凭着身正气,义愤填膺地糊他一脸:“我来拯救无辜少女免于不公正审判!我要揭开至高神的虚伪!我要推翻圣城的统治…….呜!” 莳萝没能喊完自己反清复明的凌云壮志,穆夏赶忙摀住她的嘴巴,深怕任何一个大逆不道的字眼溜出房间。 “妳!”银骑士气急败坏。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