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想,他便鬼使神差答应了同她离婚。 太冲动了! 尹迦丞和钟婧在民政局门口分道扬镳,她说她还要回去上班,上了辆出租车,留他在风里站了许久,风吹得他差一点了眼。 那会儿想开了,不想卑微纠,等她人从视线里淡出去,他又想不开了。 好不容易娶回家的老婆,就算受了天大的委他也要把人留住,不然以后漫长的人生又回到一个人上班下班,他对得起自己的白大褂却实在对不起自己。 脑筋一转,风吹进脖子里寒意汹涌,他想起围巾系在了她的脖子上,连同他身上的这件大衣,这些都是她给他买的。 婚后一年,从前他买的衣服、用品渐渐都被她的眼光所取代,她会在他工作力大的时候为他开解,在他生的时候心挑选礼物订餐厅,她空的时候也愿意在书房帮他翻找资料、对他父母也关心,就算是两个人还在闹矛盾,可她依旧记得提醒他陶大海的事情,无非是心里记挂田教授…… 如果她当真是那种暖不热的人,她大可不必做这些事情,法律又不要求一个子要做这些事情,每天上班下班玩自己的,不知有多轻松,奈何要这些心? 钟婧心里不会没有他,她每次情动之时说的情话,也不可能有假。 尹迦丞猛然间意识到这一点,然后从民政局驱车回家。 下午睡了一觉,醒来时天得可怕,尹迦丞去健身房挥汗如雨之后,大脑短暂地得到放松之后又短路。 仅仅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又想不通了。 想不通她为什么不愿意等他一年,想不通她为什么踢他下的时候用那么大力气,想不通她离婚协议书上狮子大开口要分得的财产。 想不通这些,他就没出息地开始疯狂想她。 “要喝酒怎么不在家里喝?随便两个菜我陪你喝,喝多了倒就能睡,你这还出来花钱喝,有这钱你都可以买两瓶好酒招待我了。”陆听南看了眼周遭的环境,新开张的清吧,生意很一般。 不久前给封棠买了辆车,算了算手里的钱,生活突然变得拮据起来,凡事也开始控制用钱。 尹迦丞苦笑:“她好狠的心,离婚就算了,还要我一半的房子,我虽然有些存款,但半套房子折现我怎么可能拿得出来?我只是出去工作一年,又不是一辈子不回来住了,她打这种算盘倒不如直接让我搬出去住呢,自己走算什么意思?” “她住了一年的房子,说走就搬走了,明明是她自己不要的,怎么还非要房子一直守着她,你说她这要求过不过分?” 尹迦丞说的是房子,但好像也不仅仅是在说房子。 陆听南听尹迦丞这话别扭极了,忍不住摇头,“你确定她跟你要半套房子?” “离婚协议上她写的很清楚。” “那你同意了?” “我在考虑。” 陆听南帮他把酒上,骂他:“我看你是最近这个课题研究力太大,又碰上主任连番给你做思想工作,这么简单的事情你是一点都看不明白。” “简单?”尹迦丞将杯子举到嘴边,默念。 “我问你,弟妹为什么要和你离婚?” “我要出国工作一年,这事儿一直瞒着她。” “这事儿你觉得严重吗?” “我觉得婚姻里隐瞒和撒谎还是严重的。” “那至于到离婚的地步吗?” “我希望……不至于。” “那不就得了,你又不是出轨、家暴、赌博,又不是犯这种原则的错误,弟妹不至于非离这个婚不可,更不至于要你把房子给她,你认识她这么多年她是不是这种贪慕钱财的人你不清楚吗?” 尹迦丞抬头看了眼陆听南,然后环视四周零零散散的几桌客人,讷讷地回答:“她不是。” “那不就结案了吗?人家就是故意要狮子大开口,让你不愿意签这个字,你去哄她,去赔礼道歉,去痛哭涕说你不能没有她,这你都不明白?” 尹迦丞手里握着杯子,举到边半天也没有要喝下去的意思,陆听南看不过,举杯和他的碰上,说:“你听我的,一会儿喝得半醉,去找弟妹赔礼道歉,你说你这阵子心思全放在医院里,她受冷落了本来就委屈,又突然知道你瞒着她要出国一年,你们两个结婚才刚一年呢,刚习惯彼此你就当她一个人孤枕难眠,她可不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气,然后冲你发飙了么。” “我看你上次从车上摔下来那下,磕的不是什么尾椎骨,分明是把脑子磕出病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到,真是个大直男。” 尹迦丞还在分析陆听南这话里的逻辑,眼睛看着乐队登台演唱,拉开晚间热闹的序幕。 上一次在这里,尹迦丞登台唱了一首歌送给钟婧,她糊糊喝了许多酒,一张脸红扑扑地坐在台下鼓掌,等他朝她走过去的时候,她就仰头拉着他亲吻。 那天的一切他都记忆犹新,包括她说的那三个字,就像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才取到的经书,让他深从前所有的苦难都是值得的,让他倍幸福。 所以别扯什么情破裂,他们之间的情才不可能破裂,他尹迦丞别的本事没有,一双手不知道合过多少次,就不信他补不好这回两人之间的嫌隙。 不仅要好,他要牢牢把他们钉在一起才好呢。 “别喝了,再喝你就真要醉了。”陆听南拦住他准备继续开酒的动作,招来侍应生要结账。 尹迦丞抢过去买单,说:“这里的老板是傅律师的朋友,来这里消费酒水半价,钟婧之前说这个主唱唱歌好听,你觉得呢?” “搞了半天是在这儿睹人思人啊,我就说你这破天荒地找我出来喝酒是为什么,从前宅得我都怀疑你是哪个仙人在渡劫,现在总算是有一点凡夫俗子的觉了。”陆听南没回答他的傻瓜问题,送给他白眼一对。 凡人结了账,自嘲:“凡人就不需要渡劫了吗?凡人也要渡劫 陆听南朝他竖起大拇指:“别再非主了,我没喝多都要吐了大哥,您能不能回归从前无无求似神仙的状态?” 冬天喝酒要去那种酒馆,围着炉子说话谈心,吃些下酒菜,喝酒才叫舒服。 他们今天喝的这顿是闷酒,喝完不暖和也就算了,出了门风一吹人脑袋都发麻,尹迦丞不小心台阶踩了个空,幸好反应快没摔倒,否则这刚痊愈的尾椎骨极有可能要真的骨裂。 踉跄着抬头,尹迦丞看见高高耸立的led广告牌上明的女星,指给陆听南看。 陆听南不明所以,说:“好像是今年最火的女明星之一,之前看过她演的电影,确实漂亮演技还好,估计这一条广告的代言费就能买你一套房子了。” “切,”尹迦丞不屑,“什么当红女明星,儿就没有我老婆好看。” “好看你倒是现在去追回来呀,在这儿跟我面前深情表白有什么用?” 尹迦丞愣了愣,真想去把人追回来。 人顶着风往路边走,招手要拦车。 车子还没来,他人又下气来,转身看着陆听南,面凝重。 他看着面前宽敞的马路,想起来早上在民政局门口,她最后说的那句话。 “尹迦丞,三十天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说不来谁是孙子。”钟婧面无表情,像是刑府办案的大人当头丢下行刑令,要他午时一刻立即被拉去斩首示众。 “我去了就能把她追回来吗?”尹迦丞忽然不自信了,他没有什么情方面的天分,怕又药不对症。 陆听南耐心丧尽,拍了拍他不知是笑还是哭的脸,泼他凉水:“还老婆呢,现在是你前了吧?再漂亮也和你没关系了,你可别去追她,你就和她离,然后继续一往无前地去援外,等一年以后回来再看着她和别人甜甜,到手你别再找我陪你喝酒,我一点儿不同情你。” “……”尹迦丞苦笑:“如果就这样离了,那我暗恋她的那八年,算什么?” 陆听南伸手替他拦了辆车,问他:“到底去哪?” “你要是一直这么畏首畏尾,同学的时候你不敢追,同校的时候你也不敢追,现在都名正言顺是你户口本上面的配偶了你还不敢追,那你那八年,就算你活该!” 尹迦丞怔怔地被他推进车里,补充道:“不止八年,真的算下来,中间我心里只有工作的那几年,也都没有死心过。” 陆听南把他死命往更里面推,自己的长腿也迈进来,说:“八年还是十八年都不是最重要的,以前的那些年你已经回不去了,重要的是以后的年年岁岁。你不是一直后悔当初没有开口表白吗?既然你都已经知道她喜别人是个误会,你就更应该后悔当初没了解清楚就默然退出,你尹迦丞是什么偶像剧男二啊,这么喜演苦情戏?” 尹迦丞苦瓜表情看过来,终于开口,说:“去外滩壹号院。” 作者有话说: 钟婧:打了一天的嚏,我不会是了吧? 陆听南:你老公一会儿骂你心狠,一会儿夸你好看的,他比新冠病毒还毒。 ps:外滩壹号院是傅芮乔的豪宅。 第54章 过 ◎陆听南回家睡觉,尹迦丞回家写小作文。◎ 尹迦丞到壹号院的时候, 钟婧和傅芮乔前脚刚走。 门铃按得呼呼响,愣是没有人来应。 陆听南比他还着急,问他:“这个点人家两个人会去哪了你知道吗?” 尹迦丞摇头:“我不确定钟婧是不是在这儿, 我就是想过来碰碰运气。” “服了,弟妹搬出去住在哪里你都不清楚?” “侧面打探了一下, 她没回娘家, 也没声张我们离婚的事情, 我不敢直截了当地问,担心她妈妈看出来什么。” 陆听南摊手:“我说什么来着,她要是真想离, 本就没必要瞒着老人, 我猜她就是想给你些苦头吃吃,毕竟你喜人家这么多年,追也没追一天, 就把人拐走了。现在结婚才一年就要为了工作抛弃她, 换位思考一下弟妹生气也不无道理。” 尹迦丞落寞地转身, 在壹号院门口各自打车回家。 陆听南回家睡觉, 尹迦丞回家写小作文。 - 傅芮乔大半夜拉着钟婧去百老汇大厦开了间套房,洗过澡躺在松软的大上,傅芮乔哪壶没开提哪壶:“叶慧贞这些年一直待在国外,这种专门接待外宾的酒店,尹迦丞倒是会挑。” 钟婧刚吹完头发, 人裹着浴袍看窗外的江景,说:“明明在你家客厅就能看到的景, 非得花两千多来讨这种晦气。” “主要是你发现的太晚了, 现在取证太困难, 我只能先带你来实地受一下, 这样的江景套房,你觉得尹迦丞有没有可能就是自己住一晚,然后什么事情都没干?” 钟婧把头发细细梳顺,“你觉得可能吗?” “那你说你都不在家了,他为什么不直接把人带到家里去呢,艾莉和世贤的剧情多刺啊?” “我们家门口有监控,会留下证据的,他又不傻。” “房子你就别想了,他拖着不签离婚协议,本来就不愿意离,你再给他财产分割割这么一大块出去,他更加不会愿意离婚了,那天和你去民政局估计就是探你口风,看你有多少证据。” “他这事儿做的干净的,你没有证据,就算起诉离婚也拿不到多少钱,而且到时候如果尹迦丞还不同意离婚,法院很有可能会以‘情尚未破裂’为由驳回你的离婚诉求。” 傅芮乔从软榻上起来,双腿盘着,开始给钟婧普法。 钟婧不:“情破没破裂不是当事人说了算吗?法院这么强硬吗?” “通常第一次起诉离婚,双方都不存在重要过错,法院都不会直接准予离婚,这就是为什么现在都在说离婚成本高,离婚冷静期是时间成本,起诉离婚难是力成本,总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你还是别结婚了,乔乔。”钟婧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去看傅芮乔。 她目光柔和,脖颈和浴袍一样的雪白,于身下的白品快融为一体。 “结婚容易离婚难,光是财产分割就够麻烦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一张结婚证呢?”傅芮乔若有所思,说:“上次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两侧输卵管粘连,这种情况是很典型的不孕症,刚好我也不想要孩子,如此一来就更没必要结婚了。” 钟婧皱眉:“如果实在这样,你爸不是又要担心以后家财万贯由谁继承了么?” “我多挥霍挥霍,全部花干净不就好了?实在不行留给我干女儿。”傅芮乔轻拍脑门儿,说:“如果财产方面你要求可以降低,婚肯定还是可以离得掉的,就是很耗时间,你起诉离婚等法院宣判,然后再等分居一年后再次上诉,法院一般就会判决离婚了。”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