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五, 隆冬。 昨夜里落了鹅大雪,次天晴, 清早的长安城白雪茫茫, 瓦舍, 高墙,街道皆在光的照映下隐约透出晶莹的光。 太子的亲仪仗所过之处皆一片红火,雪花的白与喜气的红相辉映, 形成最耀眼的美景。 姜唯洇从出了家门后, 便时刻紧绷着,即便和太子共同乘坐在金辂车上,与外面的盛闹隔绝, 她还是难以放松。 随着亲仪仗进入了皇后, 等待她的便是拜见帝后及繁琐的册封太子妃的仪式。 这些程皇后娘娘事先有给她敲过警钟, 特地提醒过在大婚仪式的前一天定要补充睡眠, 否则一系列仪式下来,她的身体定然吃不消。 那次的话姜唯洇分明听进去了,可谁想到昨晚她舅母过来送了那小册子,害得她挑灯看那种东西,脑子睡着时也浑浑噩噩的, 不仅没有睡多久,得她醒来的时候还提不起劲。 忙忙碌碌一遭, 被官吏们控着完成了最重要的太子妃册封仪式后, 姜唯洇才被送进了东, 此时已临近傍晚。 舒皇后赏赐了两个嬷嬷和四名女帮衬姜唯洇, 这次嫁进东来,姜唯洇也将她们都一同带过来了。 其中两个嬷嬷都是舒皇后从前最得力的帮手,不仅手脚不仅麻利,还很懂得看主子的眼。 见新婚夫妇二人进了新房后,太子的眼神有了细微的变化,葛嬷嬷拉着准备在旁伺候的梅烦恼直接退了下去。 “诶——拉我出去做什么,我还要伺候太子妃呢!” 梅烦恼的声音被葛嬷嬷按下,“你可有点眼力见吧,接下来的事不需要咱们这些外人了。” 梅烦恼嗐地一声猛拍脑门,“瞧我,竟是忘了这个。” 太子殿下都两个月没见姑娘了,一见面便是他二人的新婚之,思念与喜悦的双重加注下,外人的确不好在屋里。 新房内,姜唯洇因为头上有红盖头的缘故,都不知道屋内的人何时走光了,她累得不行,落坐在榻上便下意识舒地“嗯”了声。 谢斐盯着那块轻微摇曳的红布,待听到那声诡异的“嗯”时,眉梢微微扬起。 “小梅……”来个人搭她一把好么,这凤冠沉甸甸的,的她脖子好痛啊。 这时一只温热的指腹搭上她的后脖颈,手法不太娴的给她了,低哑的嗓音也同时响起,“好些了么?” 身旁并没有人落坐的觉,但面前一种极其悉的迫倒是无比清晰。 姜唯洇嗯了声:“好多啦。” 脖颈得到了缓解,她都觉得没那么难受了,取而代之的是很紧张一会要发生的事。 谢斐便收手,站直了身躯,低声道:“那孤便挑盖头了。” 下一瞬,姜唯洇面前正在轻微摇曳的红盖头微微被掀起了一角,通过那鲜的绯,谢斐修长的手指格外的醒目。 他平白皙的手指,现在指尖却带了些粉红,衬着他的指尖都有些别样的。 也不知是方才为她捏脖颈按红的,还是天气太冷的缘故。 很快,红盖头被一掀而起。 藏在红盖头下的是一张致明的容貌,柳眉如烟,杏眸如缀万千星河般明亮,娇滴的红微微抿着,角似含着抹羞意的淡笑,灿如华,灼灼耀目。 谢斐神微变,无比专注地凝望着她,犹如涟漪在心尖泛开。 姜唯洇不自在地轻颤长睫,心里不由暗道,他看的未免太久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这个神情好不好看呢,该用哪个角度抬起脸才比较合适? 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顶不住面前男人那道灼热的视线。 谢斐伸手将她的凤冠摘下,没了头顶的力,姜唯洇这才轻松了些,她缓缓抬头,不出意外地与谢斐四目相对。 莫名盯了他片刻。 她还是头一次看到谢斐穿红,这身大婚的红冕服如此华丽,却半点也没有把他下去,反而衬得他俊美的容貌有些与往常不同的魅,桃花眼离幽深,似有暗火跳跃。 谢斐微歪着头,询问:“太子妃这般看着孤做什么?” 姜唯洇愣愣地道:“殿下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距离和他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了,分明也没有很长的时间,为何她总觉得殿下有些不同了。 他长得是很俊,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但相比从前的俊,好似现在的他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 她也说不清是什么觉,总觉得眼前的太子,有点不像从前总是漠然冷淡的太子了。 谢斐嗯了声:“是不一样了。” 姜唯洇惊讶地微张嘴,所以那两个月,他真的发生了什么影响到他人生大事的转变? 随后她闭了闭眼,心里很快想了一出悲惨的后续。 “殿下若是告诉我你带回来了个徐州的柔弱女子,想要照顾她的这种事能不能先不要说,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谢斐:“?” 他很快猜到她想到何处去了,也没回话,直接转身去了那紫檀桌前捣鼓什么。 姜唯洇可怜地垂眸,看着自己喜袍上致的纹路,低声道:“那姑娘是不是突逢家变无路可去了?殿下可怜她我也能理解,但我不太能接受,况且今天是我们大婚的子,我觉得殿下最好还是将她藏好点,暂时别让我发现好了。” 她还没有锻炼出那般博大的襟可以容纳那个姑娘的存在,加上她才嫁进东,就要面临这些,到底是让她寒了心。 真没想到那话本子上负心汉的情节也会在她身上发生,枉她当初看那种情节可津津有味了,可惜看完就忘了那话本子上女主人公是如何回击的。 她怎么只知道看,不用心记下来呢? 姜唯洇懊恼地想,这时一杯清透的酒水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抬起头,便见面前的男人端着合卺酒看她。 谢斐角衔了无奈的笑:“别闹,先把我们的喜酒喝了。” “喔……” 谢斐落坐她身侧,教她怎么与他进行新婚合卺酒的仪式,但双臂勾,正要饮下这杯喜酒时。 谢斐薄忽然停滞不动,道:“虽说孤不太在意旁人如何看待自己,但新婚当晚太子妃便这般胡思想损坏孤的名誉,孤在想,一会该如何惩罚你才好。” “嗯?”姜唯洇脑子和手不是一个动作,她在想殿下方才说的那句话的意思,手中的动作已经将合卺酒一下送到自己的嘴里去了。 谢斐眼角余光瞥到她的动作,随即也饮下合卺酒。 姜唯洇因为分心,猛地呛了几下,谢斐蹙眉拍了拍她的后背,等她顺过来后,她涨红着一张脸道:“所以不是我想的那样?” 谢斐脸冷淡的嗯了声。 她可真能想。 短短时间内便自己想了一出彩绝伦的故事出来,而在她的故事中,他竟是那种成婚在即,回家时还带了个柔弱女子欺负自己子的蠢货。 姜唯洇盯着谢斐那张似不太妙的脸,心里猛然一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错话。 她是个知错能改的好姑娘。 当即便直接在那张喜榻上要跪下来给太子行个大礼道歉,姿势都摆好了,都弯下去了,脸却忽然被一只掌心托住。 谢斐捏着她的下颌抬起来,意味深长地道:“别急,夜里有的是你道歉的时候。” “眼下还有宾客在等着,孤先出去,很快回来。” 语罢,谢斐起身离去,很快这偌大的新房就只剩姜唯洇一人。 姜唯洇浑身力瘫倒在榻上,她捂住自己化了盛大妆容的脸,呜咽一声:“和殿下成亲也太累了。” 就这么一会儿,觉比太子妃册封仪式那会还要辛苦。 谢斐刚出门,梅烦恼就趁机溜进来伺候了。 她一进来看到姜唯洇以不太优雅的姿势躺在那张喜榻上,当即一双眼睛便兴奋地弯成了诡异的弧度。 梅烦恼悄悄走过去,不敢将眼神落在姜唯洇身上,轻咳一声提醒道:“姑娘您还好吗?” 姜唯洇手背搭着脸,叹息一声:“不太好。” 殿下临走前那句话,分明是还在生气,一会他接待宾客回来后准要欺负她的。 不过也怪她有错在先,她设身处地想了下,若是殿下将她想的那么坏,她也是会生气的。 所以若是殿下一会真的要打她的话,只要不是太过分了,她定会坦然接受。 梅烦恼听了这话后,眼睛吓得睁大,她惊讶道:“殿下也太……太不知轻重了,这还没有到最后一步程的时候,就这般对姑娘吗?” 太子殿下怎么连这点时间都忍不了? 梅烦恼忽然觉得这个殿下真的完全与她那时候认识的殿下大不相同。 太子殿下在他们面前向来是最克制,最冷漠,最不屑男女之情的人。 姜唯洇嗯了声,蔫蔫地接话:“别提了,他说一会回来还要欺负我。我估计整晚都没办法好好睡觉了。” 梅烦恼:“……” 她鼓起勇气道:“姑娘,您不能任由殿下胡来啊。” 姜唯洇摇头,“不,都是我的问题,他是该那样欺负我的。” 梅烦恼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半天姑娘自己也想被欺负。 此时她看向姜唯洇的眼神也隐隐不对劲了。 趁着太子出去的间隙,姜唯洇在梅烦恼的服侍下将脸上的妆容洗了干净,又在浴池里沐浴,换上了一身绯的寝衣。 她从浴房刚出来,梅烦恼正在给她系带子时,房门“吱呀”一声响,谢斐阔步踏了进来。 怎么这么快?今婚宴应当许多大臣等着殿下才对。 梅烦恼连带都没系,很自觉地溜了。 谢斐眼神落在她身上,不动声地将她从头顶一直打量到了脚踝。 方才穿着厚重的喜服他倒没机会看清,两个月没见,她倒被养得是愈发丰腴了,那身也是极其的听话,不该长的地方半点没长,该长的位置没敢偷懒。 刚沐浴出来,就连雪白的肌肤都泛着一层意的粉润,她犹如一颗枝头上汁水的桃,引人伸手采摘。 他喉结滚动,慢步优雅地朝她走去。 姜唯洇手忙脚地系着带,听着那沉稳的脚步声,像是重锤一下一下的敲打她的心脏。 谢斐轻声问:“洇洇准备好了?” 姜唯洇赴死似的闭眼,随后正道:“好,好了,殿下想怎么欺负我都行。” 只要别打的太过分了,她真的怕疼。 作者有话说: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