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落地玻璃窗外,高楼大厦的夜灯渐渐模糊起来。 卢卡斯仰首,任由冰凉的烈酒入体内。布莱尔端详着他那线条优美的下顎,英的鼻翼,以及清透的海蓝妖瞳。卢卡斯的视线撞见布莱尔凝视着自己的美眸,那双琥珀的剪瞳并未因此慌张地逃开,而只是,木訥地移到了别处。他的目光却停留在了在她那嫵媚的脸庞。仅仅与她坐在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她的嫣然一笑就如同在观者的体内註入了一剂要命的毒株,叫嚣着在血里疯狂地淌,唤起封尘已久的望和渴求。 在那之后,布莱尔独占了那瓶龙舌兰。第一轮醉意开始慢慢地侵袭她。 「那么,你为什么这么消沉?」布莱尔双臂圈起自己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朝卢卡斯眨了眨眼,她的声线犹如雏鶯般灵动和柔美。 卢卡斯望着她惹人怜的样子,轻笑了一记,「你有一整晚的时间吗?」 布莱尔读取着他眼里那晦暗下去的幽光,凑近了他,耳语道,「确实有一整晚的时间,反正这房间我也进不去,你就当是给我一件睡前读物。」 卢卡斯浅笑起来,海蓝的剪瞳里是她那双琥珀的眼眸,仿若是因为她融化了什么,正如加拿大的那个夜晚一样,卢卡斯到底还是开口讲述起了他那令自己心寒至极的身世。 还年幼时,卢卡斯那一心想在当地遇见歌星而得以攀龙附凤进入演艺圈的母亲一直视他的意外出生为自己平步青云之路的绊脚石。她曾尝试把他遗弃在混嘈杂的集市中,聪慧的小莱克(卢卡斯幼时的泰语昵称)凭借路人的帮助寻回家来,却发现母亲出租着的房子早已是空空如也。 好心的警察找到母亲的新住址,劝导她看好自己的孩子,却不曾想她恨极了这孩子的存在。暂时放掉丢弃他的念头,他母亲在一个好友的建议下,开始蹲点当地拥有最多着名客户的律师事务所,希望能够偶遇上一个巨星或者风云人物。 罗素·克林当时就在这家律所里工作。 小莱克有时会跟着母亲在这个街区彳亍,但因为母亲的嫌弃,他只能是饿着肚子,远远地追视她。律所的那条街上有着几家咖啡馆和餐厅,田纳西州的孟菲斯市总体来说生活节奏较慢,里面好心的小哥哥小姐姐经常会施舍这个小孩一些吃的喝的。他那时衣衫简陋,却有着天使一般的面孔,不吵不闹,只是静静地佇立在门口,观望着蕓蕓眾生。他们很喜他,甚至是一见到他就会邀请他进来。 终于有一天,在母亲回家之后,小莱克发现她脸上掛着鲜有的笑容,竟然也自愿地给他热了一块披萨吃。在此之后,母亲常常夜不归宿。他会去律所附近徘徊,却不曾再见母亲的踪影。罗素每每下楼去买中饭的时候便会见到小莱克,他发现这是一个非常受的小浪者,虽然身型略显瘦削,身上的衣物也是廉价单薄,但那绝世容貌和稍显贵气的姿态本是人群中鲜有的一道风景。 罗素和其余的人一样,并不怀疑莱克是某位艺人的私生子,但这在光天化之下丢弃小孩的行径真的是太可鄙了。 渐渐地,罗素开始与这小男孩闲叙,发现尚且年幼的他特别聪慧,观察事物都有自己独到的角度。罗素当时的事业正处于上游阶段,迫不及待想要闯出一番业绩而得到律所合伙人的位置,但是因为罗素独身主义者的生活态度,很多有小孩的客户不会选择他。周围的人知道罗素的情况,开始建议罗素收养莱克,但一开始罗素觉得这想法甚是荒谬。 直到律所的拥有者开口询问罗素关于成家的打算,暗示他向客户展现出家庭观念是成为合伙人的重要条件之一,罗素才开始慎重地思考领养小莱克这件事。 在小莱克撞见母亲回家的那天,就好像是当他不存在的母亲开始打包行李。他开始询问母亲,想要上前拥抱母亲,却被她推开摔倒在地上。一向坚强的他开始哭喊起来,「妈妈,我好想你啊,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母亲长吁了口气,开始欺骗他,「我会回来的,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小莱克的眼中又燃起了希望,看着母亲收拾好东西,坐在地上开始傻笑。却不料母亲拿走了她能拿的所有东西,孩子才觉不妙。他跟着仓皇逃下楼的母亲,却发现楼下有一辆老式轿车,里面坐着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 母亲把行李箱扔在了底层的楼道上,一把拽起小莱克,带着他上楼回到公寓里,去到厨房拿出一把她没有带走的刀,万念俱灰般地望着自己的孩子,把刀刃搁置在自己的手腕一处,尖叫起来,「你放过我,好吗?!」 目瞪口呆的孩子被吓得跌落到地板上,他不曾想自己的亲生母亲会为了想要彻底摆自己而以死相。「别来找我!就当你不认识我!」母亲大声疾呼着离开了公寓,留下小莱克在那里一个人啜泣。两天之后,小男孩面如死灰般地出现在罗素面前,恳求他收留自己。那年的卢卡斯只有七岁。 波士顿的那场演唱会完结之后,父亲赶到纽约去看卢卡斯,告诉他,亲生母亲还活着。在这之前,卢卡斯会偶尔做噩梦,以为母亲真的因为他而自戕。可却没有意料到她已经是今非昔比的好莱坞二线女星米歇尔·韦斯特。那几在蒙特利尔演出,其实也是因为好奇心使然的卢卡斯想要在生父的出生地探寻他的信息,可是除了那把粉尤克里里琴,他没有找到任何关于父亲的消息。 原来,父亲当时接到一桩棘手的案子,一个叫莫妮卡·奥托的女人在丈夫突然猝死后发现他私藏着一个女明星的大量照,那个女星便是米歇尔。莫妮卡·奥托想将米歇尔告上法庭,即便没有任何结果,在审讯过程中,这些照片会被曝光。而且米歇尔若是真的和莫妮卡的丈夫有情的话,那么这个今名望非凡的影星便会再次遇到尷尬难堪的绊脚石。 作为米歇尔的辩护律师,卢卡斯的父亲罗素·克林飞去洛杉磯向她了解实情,但是米歇尔一口咬定自己和那个男人没有关系,想庭下解决,买下所有照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罗素·克林只好派私家侦探出面。最终得到一个骇人的信息,米歇尔·韦斯特不仅曾与莫妮卡的丹麦裔丈夫有染,他们当年的私生子竟然就是卢卡斯。卢卡斯后来一个人跑去洛杉磯找过米歇尔。改名换姓的米歇尔本不承认卢卡斯,正如当年那样,完全没有想要认回孩子的心思。 说到这里。卢卡斯再度拿起身边的烈酒,想要大口大口地灌醉自己。表情分明是瞠目结舌的布莱尔却从他手中把酒瓶硬生生地夺过来,「我替你喝。」卢卡斯苦笑一记,端详起布莱尔,却发现她早已是泪面。他心疼地拧眉,必定是自己的往事太过于沉重,吓到她了。 除了养父,现在,布莱尔是唯一一个知道他完整身世的人。就连丹尼尔都只是在卢卡斯半开玩笑中的内容中了解到一些零星的故事片段而已。布莱尔轻笑起来,她拿出包里的纸巾,一边咧着嘴擦干眼泪,一边转过头来,并没有直视卢卡斯。 仿若正在凝聚自己身上所有的力量,略微低头的少女声线颤抖着啟,「卢卡斯·克林,请记住我接下来要说的,你听好了——」 方才还有些懊悔搅扰到女孩心绪的卢卡斯有些怔住,註视着她那双已为他哭红的眼眸,他在地毯上摩挲着的手指开始慌起来,有意向她靠拢,可理智还在钳製他的冲动。可还未等他抬手,布莱尔就伸出了双臂,跌入到他的怀中。 她眼前的过道里是黯淡起来的幻影,这幻影中是多多少少个与他一样的弃儿在遭受被拋下的苦难,而这一切的导火索,往往是父母们年少时的那些未曾追逐到的梦想和抱憾。她的下頜轻抵在他的左肩上,他听得见她那小心翼翼的啜泣声。 此时的少女已是哽咽,艰难地吐气,「莱克,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卢卡斯彻底震惊,她这些重復着的语句犹如一只无名无声的利爪倏地从背后出现,穿透他的膛,攥住了他那在无尽黑暗中快要溺水而亡的心。 「我们虽然不能选择被出生,但既然存在了,就一定有活下去的意义······况且,你真的很好,我闺是你的铁桿粉丝,还有,不要忘了有那么你的歌和朋友······」 他猛地闔眸,潸然泪下。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坚信是自己不值得被母亲承认,他这一生最想听也最需要听到的话竟然出自于一个近乎是素昧平生的人口中。 卢卡斯不由自主地搂紧布莱尔,他干凈修长的手指有些颤抖着地抚摸她柔滑的黑发。过道里那橙的灯光下,他与她的轮廓犹如两具被世间万物遗忘了的灵魂,在朦胧的光线和滞顿的空气中时而分离,时而触碰。醉意再次来袭,布莱尔急了几下,因为承受着两个人身世秘密的伤痛,她的口开始闷痛起来。 「等一下,先让我口气。」布莱尔耳语道。 过了片刻,恍然意识到了她这句话的含义,他才放了手。「哦,对不起,疼你了。」 卢卡斯温柔地捧起布莱尔的小手,在其印上另一个优雅的吻。看着他的轻触她手背上的肌肤,她人地莞尔。卢卡斯抬首,撞见她那叫人心动不已的笑顏,有些羞涩地垂眸,表情木訥起来,拿出了自己的房卡,在布莱尔眼前摇晃着,「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睡我的,我睡沙发就可以了。」 布莱尔按住他的手,与他四目对视,今晚的她真不想就丢下他一个人,但已是半醉状态的自己与认识不久的他共处一室真的欠妥。卢卡斯再次望向她澄澈起来的眼底,「轮到你了,告诉我你的故事。」 布莱尔笑着摇摇头,觉自己快要昏睡过去,「太晚了,下次吧。」她起身,还清醒着的卢卡斯也一下子站立起来。「我还是去前台寻求帮助吧。」 卢卡斯却坚持陪同,而在离开之前,他从自己的套房里取来了两片口罩。少女有些被逗乐了似地娇笑,「大明星对人群ptsd了哈,好吧,我遵命。」 已经无法直立的她整个人倚靠在华贵的花巖壁面上,他则是默默地弯,把自己的外衣套在她的肩上,还替她戴口罩。那指尖极为收敛地挪动着,竭力不去触碰她脸上那如美瓷般的玉肌。可就在她的半张脸快要被遮住的那一霎,他微微抬眸,只见她的眼底是泛着妖嬈倦意的瀲灩水光,美得叫人慌。 他那吊住了掛绳的手指居然窒住,而她的下頜角轻轻地上倾,那峰仿佛沥上了一层极薄的樱粉浆,在昏黄的光晕里显得格外勾人,令人无法自持。「怎么了?」她倏地娇,那柔媚却妖魅的嗓音令他双眉紧蹙。终于回过神的他完成了手里的动作,垂眸着不再吱声。 怀揣一颗百集的心,他缓缓地迈步,追随她。那具象化的近距离视角里,少女本是轻盈的步态显得有些笨拙,只见她蹣跚着前行。有好几次,他需要上前搀扶住她,而她却会轻柔地推开他,嘴里还会含糊地低喃,「没事,我看得见,还没到那地步······」 再次上楼的二人在电梯里缄默着,布莱尔将娇身靠在一侧的角落里,双手紧贴身后的不銹钢板,垂眸静候着。而卢卡斯则是在她不远处的一处佇立,他那微微下倾的余光里,那双红的系带高跟因为她透着不适的摇摆而时起时落,那双脚应该是在承受皮之苦吧。 在布莱尔倒的凉气中,只见万人单膝跪地,将那两道小蝴蝶结解开,他的手指轻轻覆上她的脚踝,促使她把那双至极的美鞋了下来。 当他温热的指尖触向她的那一刻,她在浓烈的醉意中抿。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