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开始议亲,少女拎着裙角小心翼翼的躲在厅后,偷看双方父母换了庚帖,换了八字,知道自己终于要得偿所愿,喜的如同花丛中一只翩跹起舞的蝴蝶。 然世事易变,彼时才16岁的霍晚容,还不懂得这个道理。 一道圣旨,破碎了霍晚容10年的等待。 于是美梦终成噩梦。 其实父亲也不是没有努力过。 霍老侯爷终究是女儿的,他一边奔走在那些看不起武将的文臣中,恳求他们谏言帮助,战场没能弯的脊梁为了女儿弯下了;一边顶着巨大的力,在殿前长跪不起,只求皇帝能收回成命。 可惜昏庸之人,只会一意孤行。 在霍老侯爷晕倒在殿前时,霍晚容被一顶小轿强行押送着入了皇,霍母伤心绝,却无力阻止,等霍老侯爷醒来,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那天杀的老皇帝,最后给予霍家的补偿,不过是许了霍晚容一个后位。 霍晚容难道在乎那个后位吗? 她在空荒芜的大殿内拼命恳求父亲,哭得眼睛红肿,声音嘶哑,心彷徨,求他带她出去。 假死也好,什么都好,只要能出去。 可父亲沉默了。 到最后,霍晚容也沉默了。 从头至尾,她要的都不多。 她只是想嫁给自己的少年郎,随他走南闯北,云游四海,去见识外面的大好河山。 为何会这么难? 看着父亲仿佛老了十岁的脸,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成了。 她失去了自己的少年,也失去了自由。 她这一生,都将会被困死在这中,永无止境。 有时霍晚容也会怨恨,怨恨自己的父亲为何会如此懦弱? 然而随着时间的逝,随着年岁的增长,霍晚容渐渐想明白,霍老侯爷也许并不是懦弱,他只是愚忠。 忠勇二字是刻在他骨子里的,诚如他的爵位之名。 老皇帝再昏庸再无能,也是帝王。 君臣之别,岂能以下犯上? 想明白了的霍晚容决定靠自己。 她一直觉得自己做得很好,事实证明她也确实做的很好。韬光养晦,隐忍不发整整18年,最后联合旧情人一举扳倒了老皇帝,坐上太后之位。 18年的时光太长,长到足以彻头彻尾的改变一个人。 如果问霍晚容还着陆泽迁吗? 答案是肯定的。 她仍着陆泽迁,只她变了,是陆泽迁也变了。 18年过去,他早已不是霍晚容记忆里的那个少年郎。 纵然他一直为自己留着正妃之位,身边的两位侧妃却也不是摆设,甚至连孩子都已生了三个。 比起陆泽迁,霍晚容如今最的是自己。 因此她不要再当皇后,她和陆泽迁既是情人,也是合作关系。 要当,就当能为自己做主的太后。 父亲拦在殿前,想必是为了杀死陆泽迁,可谁又能命令他呢? 从前他分明因着对自己的愧疚而隐忍不发,现在又怎么会突然发难? 谁能左右他?谁能调动他? 想想吧,答案分明已经很清晰。 霍晚容蓦地大笑起来,形容疯癫。 原来是因为陆槿梨。 是因为她那个好女儿啊! 她卧薪尝胆十数载,以为终于得到了想要的,到达了终点,可原来自己手中握着的东西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一碰就散了! 陆槿梨。 真是她霍晚容的好女儿! 她的生父毁了自己的一生,如今她又来挡自己的路! 早知如此,在那个逆女出生时,就该将她一把掐死,活活摔死! 霍晚容眼中迸出怨愤,她挥袖将面前的摆饰全部推下桌,殿内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发过后霍晚容气吁吁的倒在美人榻上,终于冷静了下来。 她吩咐心腹女:“忠勇侯还在门外?宣他进殿。” 很快心腹回来,为难道:“侯爷……侯爷他不肯进来,还说让您老实待在殿内,等事情结束后便会放您出去。” 连见也不见她,果然是铁了心不肯放她走。 其实霍晚容也只是最后挣扎一下,毕竟她是了解自己的父亲的。女帝的命令,君主的命令,他不可能不听。 更别说在霍老侯爷心里,对女儿的愧疚,和对外孙女的愧疚是同等的。即使她今撞死在这里,霍老侯爷大约也不会心软。 霍晚容清楚自己输了。 棋差一招,盘皆输。 或许陆泽迁还有赢面,但她却输了。 霍晚容凝视着铜镜里的自己,女人雍容华贵的面孔爬上深深的疲倦,眼角的细纹隐约可见,但仍可窥见从前的风华绝代。 霍晚容想,她终究是不适合这皇。 勾心斗角,争权夺势。 她早已厌倦了。 所以随便吧。 陆泽迁和陆槿梨,谁赢她都不在乎。 只是……被困在这里,不论谁输,她都见不到那个人的最后一面了。 ** 霍晚容并不知道此时皇城之中还有人在期盼她的支援,不过即使知道也无用。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