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康养中心的车上,缇慕只记得自己说了无数次“我你”,她拥住小先生脊背反复解释自己为何要和宋旭道谢,一遍遍保证自己的有多诚,以此安抚少年躁动起伏的情绪。 她不懂他的不安从何而来,明明患得患失的人应该是自己。 “JING是不是很幼稚?”大平层,开放式厨房里,拜占陪正准备配菜的缇慕聊天解闷,“我还拦他别跟你去,一般女人不让陪肯定有理由。他不信话,非去现场捉...” “拜占少爷。”缇慕打断,右手掂着菜刀,左手拿起一颗剥好的洋葱,转头面朝厨房里唯一的闲人,礼貌询问:“请问你有没有忌口?” 拜占眼梢撇向她手里掂的刀,失笑挑眉:“没有,我可比你那位小先生好伺候。” 缇慕没作理会,将洋葱空手切进汤锅,她无法将蹭饭且喋喋不休的客人逐出厨房一亩叁分地,只能自己保持沉默。 “为什么拒绝治病?JING来泰国养伤的原因没和你说?”拜占百无聊赖,语气略带几分玩笑意味,“这只是取得他父亲首肯的第一步,而且他母亲很中意你,天时地利人和,别错过跨越阶级的机会。” 她美目微愣,复又继续撕牛包装盒,口吻尽量波澜不惊,“我以为拜占少爷会劝我尽早离开小先生,少痴心妄想做美梦。” “劝也没用,你比他更清醒。”拜占倚着料理台,凝向少女纤细身形,说话直截了当,“不是你在做梦,是JING在做梦。” 缇慕不置可否,以缄默来回应,切牛的手速略有减缓,她佯装忙碌,拉开橱柜换另一把新刀。 “不出意外,再过些年,我和JING见面的地方将从康养中心和游艇换成外会晤大厦。每天的任务变成看军政报表,考虑花多少军费买战斗机,定期参加东盟峰会,换届大选时在各自国会上和父亲的政敌们斗智斗勇,不仅要时刻提防权贵阶级反噬,还得确保家族财产和军方利益扩大。” “无聊的每一天,想想都头疼。”阔少爷仰面叹息,无语望天。 一旁倾听的少女翻动锅里牛块,长睫低敛,“军队和政权,金钱和地位,你们什么都有。” “我们没有奇迹。” 拜占摇摇头,一句道出核心。 “对JING来说,你才是他的奇迹。” ——可你是我人生唯一的变数了。 缇慕心中不断回少年醉意昏沉时说的话,瞬间如鲠在喉,煎锅泛起油烟,熏的眼前模糊,眼眶酸痛。 “宝贝儿,饭好了么?” 突然,闯进耳畔的声音和心里重合,她回头正对上霍暻迈进厨房觅食的颀长身形,润泛红的眼也同时撞入他俊眸。 “你又趁我打电话和我老婆瞎说什么?”霍暻双手掐看向拜占,盘问厨房里唯一可以欺负人的人。 拜占自认清白,“我从不欺负高中生。” “呵。”霍暻轻嗤,“你读高中搞大女人肚子的丰功伟绩都传到仰光了。” “扯!老子读男校!” “两个女老师被害的离婚打胎,嗯,真有种。”霍暻竖大拇指。 “少张嘴不揭短你是能憋死么?!” 两个大少爷吵吵闹闹走出厨房,他们选定用餐的地方是客厅茶几,坐地垫看NBA球赛,正好湖人和勇士的两个支持者坐一桌,棋逢对手,连吃饭都能吵两句。 缇慕好不容易挨到吃完饭,等到拜占离开耳边才终于清净,茶几和餐具也有专人收拾,她唯一的职责是贡献大腿让他枕着。 少男少女右手紧紧相握,霍暻将她纤手攥住扣在膛,从小到大,有形形的女人被送进学生宿舍,但这是他初尝情滋味儿的第一天。 缇慕望入他深邃黑瞳,耳珠和鹅颈微微泛红,她还记得小先生上一次吃自己做的饭,看NBA球赛是半年前。那时自己总在饭后没话找话,如今却不知从何启口。 宋旭有几句话正中症结,她的童年活在复一希望落空的绝望里,长久以来养成了不期待的子。所以曾经即使小先生没给过自己什么回应,也觉得正常。 可情不同,十七岁的少女对初恋怀有无限憧憬,而不是挣扎着,沉浸于此,又怕弥足深陷。 缇慕心知许多话都不能同小先生说,她看得清他眼底的希冀,更怕他难过。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