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霍曜和察娅赶到别墅时已是漫天繁星,他们前脚刚踏进客厅,便被后厅泳池消弭不去的冲天血味儿熏得头疼,傍晚发生了什么也略有耳闻。 这个家有霍曦在,什么秘密也算不得秘密。 黑夜风随影动,透过落地玻璃窗,他们只见霍暻孤独一人坐在游池边。 十六岁的高挑少年面目俊秀,温文尔雅,干净纯澈若清风霁月,抬手温柔小未婚的头,“去吧,上楼陪姐姐和缇慕,她们肯定吓坏了。” “曜哥哥,我不用去和暻哥哥打招呼吗?”小未婚与少年同岁,清媚小脸写着不情不愿,不喜他把自己支开,“不就是一池子的血,我又不是小丫头,早都不害怕了。” 霍曜对小未婚的执拗无可奈何,哄她:“听话,察颂叔叔不喜你看这些脏东西。” 察娅子急,脑袋直晃,粉腮气得鼓鼓,“你不愿意让我跟着是不是?你喜谁跟着?上学那些女生看见你就眉开眼笑还不够吗?” 他骨节分明的手摁在她头顶上,宠溺叹气,“察娅,我们已经订婚了。” 可这对于自小疯狂恋他长大的察娅来说没有任何安全。 从前在仰光、在曼德勒、在金叁角特区,没人敢惦记她的曜哥哥。 她凭一腔热血追他来云南念书,可中国的高中规定不能早恋,他们订婚的消息必须捂得严严实实,导致她每天都在忍受他身边转圈的“莺莺燕燕”,活一点就着的气管子。 “烦死了!我不喜那个副学生会主席成天对你抛媚眼!” “她学习好,比我长得高,就可以围着别人的未婚夫团团转吗?” “她没有我漂亮,没有我细大,你肯定看不上她。”察娅朗,心直口快,终的憋闷终于找到宣口。 霍曜被小未婚的话整个噎住,不明白她究竟吃的哪门子飞醋,双臂端起听她吃醋的过程,居高临下看她气得涨红的脸,俊颜温柔笑意不褪。 细数一通的察娅见霍曜不出声,又怕他生气,纤手轻轻拽他袖子,低头小声嗫嚅着:“你不要当学生会主席了好不好?又去搞什么物理竞赛,又得组织活动,学校又不给钱...” 话音未落,下一刻,一记清凉柔润的吻落于少女细额,她脸颊瞬间滚烫,随即被环入温暖的拥抱,他的心跳和衣服上的清冽柠香具有抚平她火气的功效。 “掉钱眼里了?嗯?”少年谦谦,双臂轻拥未婚,温声反问。 “钱很不容易挣啊,我阿爸总说他的兜比脸都干净,每天穷得叮当响,连烟都买不起。”察娅张开双臂大大方方环住他瘦有力的,仰头笑靥明媚,“以后你当医生,我当护士,我们开一家医院,多赚一点钱来孝敬他,好不好?” 是啊,察颂叔叔向来过得很辛苦,即便是缅甸曼德勒军区部长级的人物,也逃不过藏私房钱被老婆发现后被迫穷一辈子的折磨。 霍曜希望怀里脾气火爆的小财别继承穆阿姨这点就行。 “坐沙发等我,好么?”他下颌抵着她头顶,手心轻抚小未婚长发。 一个吻、一个拥抱就可以让少女缴械投降,察娅依依不舍地松开手,目光却紧紧追随霍曜走向泳池的背影。 夜里渐凉,繁星落幕,月轮悬挂寂夜,泳池血水汹涌,放眼望去暗红无垠,可比地狱之下的深渊万丈。 直至走近跟前,霍曜才看清不仅池子红水涨,里面还有被活生生剖开肚子的八条鳄鱼。 八条暹罗鳄被剖腹死个光,尸体和鲜红肚肠横七竖八地泡在一池子血水里,整个泳池蒸腾着一股接近污浊腐败的鱼腥味儿。 这一幕残忍又华丽,仿若欧洲中世纪暗黑风的穹顶壁画,更是暻少爷杀红眼的艺术品。 沙滩椅上,手血腥的霍暻独赏池中血月倒影,矮桌摆着一瓶新开封的Remy?Martin和两只玻璃杯,似是早在等待弟弟的到来。 “喝点儿?”哥哥慷慨给弟弟的杯子里倒褐酒,边道:“阿曜,很久不见了。” 玻璃杯子残留半个血手印,霍曜默然敛目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不曾想,半年后兄弟再见,却是这般令人血腥作呕的场景。 他不知道暻哥在孔普雷监狱经历了什么,也不过问,只能尽兄弟本分的提醒,“暻哥,这是中国,就算杀一个缅甸偷渡来的花蛇,也很难收场。” “休克罢了,撞两下点血死不了人。”贵公子游戏人间似的应着,还举杯顽劣地和弟弟未端起的酒杯碰了个清脆的响,余光扫到客厅等待的察娅,又笑道:“察娅还是老样子,很你。” “也好,我可以就近照顾她。”霍曜拿起哥哥倒的酒,抿了一口,辛口醇香入喉。 “怎么还住高中宿舍?”霍暻凝望池中漂浮的鳄鱼尸体,慷慨赠与,“阿曜,你和察娅不该过这种生活。这栋别墅离你学校不算远。安保虽说和家里防弹玻璃不能比,起码你和察娅还可以凑合着住。” 霍曜喉头发涩,搁下酒杯,顿了顿,又道:“暻哥,我们只想过正常的生活。” “呵,正常的生活。”霍暻挑起放肆不羁的笑,取笑弟弟的痴心妄想,“曜少爷,别死读书读傻了,说话之前先过过脑子。” 是,弟弟无言反驳,他是学校公认的优等生,可也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这点聪明不及哥哥十分之一。 着月光,清贵桀骜的公子哥儿起身走向池边,对身后的弟弟坦明,“阿曜,今天缅甸的花蛇能来杀我,明天柬埔寨的花蛇也能来夺你的命。” “暻哥,阿爸没有错。”霍曜清楚缅甸花蛇刺杀的原因。 片刻后,霍暻将酒倒进血池里祭奠死去的鳄鱼,一语成谶。 “两个小时前传来消息,仰光军事暴。” “阿曜,父亲曾经为母亲和我们铸造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天空之城。” “可现在,这座天空之城要塌了。”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