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不是诵书,他是在替自己诊断,偏生还不能打断他,只能由着他说完。 起初太医院的人以为是他仙丹阁的人自不量力,见其说得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也不由跟着他的话打探起了陈太医。 陈太医渐渐地有些坐立不安,在丹一问出那句,“请问陈太医,最近可否有频不尽的症状?”之后,陈太医忍无可忍。 “胡说八道!”陈太医愤然一甩袖,脸辣红。 行医者往往都喜对患者说,“我是大夫,有什么难言之处,不必隐瞒,尽管说。”可道理轮到了自己身上,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生怕他再说下去,陈太医脚步往边上一让,主动认输,“请吧。” 丹一退回到沈明酥身后,心口“咚咚~”直跳,似乎难以相信自己是赢了。 沈明酥对陈太医拱手,“承让了。” 五人抬头,默默地从太医院的人堆里走过,走出好一段了,丹一才反应过来,突然从身后一把搂住了沈明酥的肩膀,“师弟,我赢了!” 沈明酥一愣,有些不太习惯,但心底却并不反这样的触碰,反而有种很久都未曾有过的踏实。 沈明酥回他一笑,“嗯,师兄赢了。” 丹二丹三丹四也相继回过了神,难以置信地一阵狂喜后,都扑了过来。 沈明酥双手抱在前,任由他们搂着。 从幽州到昌都,她盼了一路,想要一个温柔的拥抱,没想到等来的第一个拥抱,却是一群普通人所给。 “师弟,我以后的月俸都给你。” “我的也给。” “我也要给师弟......” — 东 自上回从桥市回来后,赵佐凌便开始四处收集昌都的案件。 大理寺,京兆尹,御史台,每个地方的卷宗都被他悄悄‘借’了过来,夜里翻到半夜,一直没有找到他想要的案件。 大邺乃太平盛世,最大的一件案子,还是十七年前朝人在中纵火烧死了半个太医院的惨案。 余下的大多乃盗窃案件。 没有灭门惨案。 但十锦那的神,他永远都忘不了,她不可能说谎,她的父母家人定都死于非命。 没看到,那便是还没找到,赵佐凌唤来了姚永,“你再去问问,还有没有更重大的刑事案件,比如灭门之类......” 上回赵佐凌高烧后,太子妃便将姚永还给了他。 姚永闻言一愣。 昌都真要有灭门案,早就轰动了,哪里需要他来查。 怕他继续沉下去,姚永便同他说起了一桩刚发生的趣事,“殿下近可听说了,太医院和仙丹阁的事?” 案件迟迟查不到,赵佐凌提不起神,有气无力地道:“不知。” 姚永偷偷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殿下之前也听说过,那凌国师的仙丹阁和太医院闹得水火不容,这些年太医院仗着人多,没少欺负人家,没料到太医院这回却折在了一位仙丹阁的药童手上......” 姚永想让他转移注意力,把今发生的事说得绘声绘。 赵佐凌听完总算有了些兴致,忽然问他:“他叫什么?” “丹十。” “姓什么?” 姚永想了想,片刻后,猛拍了一下脑袋,“江丹十,对,姓江。” 作者有话说: 宝儿们加更来啦!女儿要自己立起来。(继续红包。) 非常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恻隐之心◎ 四丹从未这般扬眉吐气过, 宽袖内藏着从内务府那偷偷换来的羊和鱼,一路情绪高涨,到了仙丹阁也没能收住, 几人拥着沈明酥,说说笑笑上了台阶, 刚到门槛处,便见凌墨尘抱着胳膊,背靠着门扇看着几人。 仙丹阁内一向安静, 不许喧哗, 四丹立马住了声,垂头散开。 养了七八,凌墨尘的伤已愈合得差不多了, 扫了几人一眼, 问道:“出息了?” 四丹低头不敢说话。 国师曾代过, 不许他们去惹太医院的人,今这番也不知道算不算‘惹’。 唯独沈明酥抬头, 打探了凌墨尘一圈, 见其气似乎还行,应该是好了, 便问他:“国师, 晚上吃鱼羊一锅鲜?” 凌墨尘看了看她, 脸被黄泥遮住, 瞧不出真颜,但额头上一块都快要化了, 皱眉道:“大热天吃什么羊?” 都热成这样了, 她不知道? 四丹忙溜了进去。 沈明酥也准备跟上, 凌墨尘叫住她, “丹十留下。” 沈明酥驻步,等着他开口。 凌墨尘仔细把她端详了一阵,忽然问她:“人怕出名猪怕壮,你真不怕死?”今儿他江丹十,一战成名了。 “我之前不够出名?”沈明酥一笑,“移动的灵药,去了哪儿,谁还不知道?” 凌墨尘没再说话,因见她适才眸子里那抹明亮得能照出人影的暖暖水光,慢慢地暗淡了下来,犹如残灯里的最后一抹烛火,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太医似乎并不想见我,国师知道原因吗?”她看向他,眼波清冷,锐得像是变了一个人。 凌墨尘看着她这番变脸,竟恍惚了片刻,摇头道:“不知,想必之前同你父亲关系不太好。” 沈明酥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信没信,正要转身,又被凌墨尘叫住,胳膊一伸把手里的荷包递给了她,“月俸。” 没想到还有惊喜,沈明酥弯一笑,接了过来,“谢了。” 今是领月俸的子,每月领月俸之,仙丹阁都会休沐半。 沈明酥到了后院,四丹已经在厨房忙乎了,见她进来,丹二忙问她:“国师有没有为难师弟?” 沈明酥摇头:“没有。” 几人松了一口气。 丹一负责烧火,从灶后探出头来,“若国师真要罚,咱们几个去领罪,与师弟无关。” “没罚。”沈明酥把手里的荷包往几人跟前一亮,“这不是扣了我月俸吗,补给了我。” 四人一愣,彻底放了心,丹一笑着道:“我就说国师人很好,师弟同他相处久了就知道了......” 沈明酥笑笑没答。 见个个都在忙,她也不能闲着,主动讨活儿,“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小十今是大功臣,什么都不用干,等着吃就好了。” “闲着也是闲着,给我点活儿呗。” 他如此说,丹一便起身让出了位置,“小十来烧火吧。” 沈明酥最不擅长就是这个,尴尬地笑了笑,“还是大师兄烧吧。” 丹四问她:“那会切吗?” 沈明酥笑得更尴尬。 几人明白了,丹三拉着她,搬了一张木墩,两人坐在门口剥起了葱蒜。 院子里的两颗榕树,枝叶茂密,挡在了头顶的太,斑驳的光影投在两人身上,徐风一过,从背心凉到了心尖。 本以为已经忘了,如今坐在树荫下,夏风扫面的觉还是那么悉。 对面丹三忽然问她:“小十是哪里人?” “幽州。” “幽州?”丹三眼里出些许羡慕,“我儿时听我说,幽州的酱牛可好吃了。” 沈明酥没想到他还知道幽州的酱牛,慢慢回忆道:“是啊,可好吃了,即便是一口,也会让人齿留香,回味无穷......” “小十,是在口水吗?”屋内丹四听见了两人的说话,大笑几声,片刻后竟然用筷子真夹了一片牛出来,送到沈明酥嘴边,“小十,快,张嘴......” 丹三一愣,丢下手里的葱,“丹四,你什么时候藏的牛......” “嘿嘿,不告诉你。” “好啊你,竟然背着咱们偷吃,我看看还有多少......” 丹四赶紧回屋护食,丹三追了进去,几人抢着牛,扭成了一团。 沈明酥透着窗扇,含笑看着几人,慢慢地嚼着嘴里的牛,什么味道,她不知道。 人在冰天雪地里泡久了,尤其贪念眼前的那点温存,即便是昙花一现。 眸光有些润,她偏开头,转向了另一边,却冷不防地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了那儿的凌墨尘。 她眼里的贪恋和哀痛来不及收回去,尽数落尽了他眼底。 凌墨尘没动,也没出声,眸沉静定定地看着她。 — 凌墨尘只了那么一面,一直到黄昏一锅羊炖好了,也没再出现。 沈明酥落得一身轻松,他要是来了,这些人便会不自在,今必然尽不了兴。 丹四除了藏了牛,还藏了一壶酒,五个人围着小桌,边吃边喝,闹到了天黑才散。 仙丹阁的内院一间房只能睡四人,沈明酥最后一个来,一人占了一间房,洗漱完便躺去了上。 不知道丹四那酒是从哪儿买来的,比寻常的酒要烈,沈明酥一躺下,脑子便来时昏昏沉沉,入睡后也不踏实。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