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过去,像是一塑雕像般,许久都不曾挪动一下。 有人说,那坟冢中埋葬着他的人,说出这话的必然不会知道,这是个语。 寒来暑往,多年不曾间断。 这一,又到了清明节,沈清昀亦如往昔,取了百花,套了马车,由魏桐陪着自己。 可刚掀开帘子,便见到了凌霄煜。 凌霄煜一袭得当的黑衫,勾勒出劲瘦的身,他薄紧抿,正端坐其中向他投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眸光。 沈清昀僵在原地,“不是早朝去了?” 随后又想到,昨他貌似说过,小皇帝去太学早读,今不上朝。 “那你这是--” “陪你去。”凌霄煜简言意骇。 沈清昀愣了愣,想要婉言谢绝,又觉得这话说不出,于是强忍着担心,随后问了一句,“你不能将那坟冢刨了吧?” 坟是玄帝的坟,他想刨的心思应当存了很久,可当沈清昀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闭了嘴。 虽说距离那的火海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这事依旧是个语,他们很少提及。 除了那件事,还有玄帝这个人,也都是讳莫如深的词。 可是现在,沈清昀突然笑了一下,然后朝他伸出手。 凌霄煜借力将他拽了上去。 两个人坐着马车,摇摇晃晃到了那一处。 坟冢上面的草长高了许多,记得前些子他还曾派人来打理过,可见凡事只要不是亲自亲为便总会有漏,“你教的人不学好,让办个差事都敷衍我。” 凌霄煜垂眸看他,“有没有可能,是你代我教的?” “……”沈清昀不说话了。 当初接管天沙营的时候,确实教那帮人做了些不地道的事。 沈清昀没与他争辩,而是弯去将坟冢上面的杂草清理了干净。 他伸手抵着额,仰头看了看老高的太,身边人立刻上前替他擦去了额间的汗水,“要不我来?” 沈清昀便笑了起来,“殿下,你明明不情愿,就别勉强自己了。” 他没说错,凌霄煜确实很不情愿。 但他是个有深沉的人,断然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便生气,大抵上还有其他的事情。 沈清昀貌似知道,却又不想知道,坊间那些传言传到了世子府,现今应该称王府,所以他想不知道也困难。 江国鄘都,曾经人人都知道世子府的凌世子抢了昌国的某位将军回来做世子妃。 他们宁愿相信世子妃是个女扮男装倾国倾城的美人,也很难将那位高冷的世子爷当做断袖来看。 三年前鄘都大,世子爷深入敌营,由内与人里应外合,带领天沙营及老北临王的部下共同化解了内外危机,一时间成为江国炙手可热的人物。 被推崇为君却遭婉拒,原因无他,只因家有贤想的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若做皇帝,便得毁了誓言,他不愿。 世子爷对其恩宠有加,诠释恩之余,断然不敢有别的念头。 世子府的众人叫惯了世子,因此即便如今已经是王爷,也并没有改变称呼,依旧世子世子的叫着。 然而某一,突然传出世子府里出了个俊俏的公子,公子隔三差五便要光顾一座坟冢,传言坟冢中还埋葬着他的人。 生离死别这种事,没有经历的人哪能受到那种切肤之痛,凌霄煜之前并不信传闻,直到最后亲眼所见。 他不是个跟死人抢恩宠的人,但他也不想让一个死人得到那种恩宠。 在他心里,沈清昀是自己的,谁也不能抢占分毫。 可真正到了这里,又觉得自己过分矫情了。 所以他没吭声,不开心,不愉悦,但就是不说。 沈清昀无奈一笑,沉默着动手做事。 他如同以往一样,清理完那些杂草便席地坐了下去,然后将百花酒端了出来。 故人已逝,留下的是珍惜的,可有些遗憾始终得慢慢填补,就像那些心伤。 原本,他对玄帝再也没有任何期望,然而在最后,却又叫他生生撕开一道口子闯进来,那么猝不及防。 关于这件事,沈清昀默默在心底里想了好久都没想出一个正确的答案来,就好像这件事本来就是个无解之谜。 至于玄帝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到现在都是茫然的。 沈清昀倒了一杯酒,自顾自饮一口,然后絮絮叨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将这一年自己做了什么,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讲得明明白白。 那些微乎其微的小事,听起来微不足道,他却能说好久,而且说得非常认真,就像一个喜听故事的孩童,总是不会放过任何枝叶末节。 “你知道吗?那只狸花猫今年已经生了第三窝了,每一窝都会有只白的小家伙,跟你儿时送我的那只一模一样,如果不是我知道你回不来,当真会以为那是你变的。” 原本是句玩笑话,却勾起了一抹伤心事。 他说道这里,微微顿了顿,然后极轻地叹了口气,“可是你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就算是回来,让你变成猫,你也是不愿意的吧!更何况,哪有那么多从头再来!” 人生的憾事若当真可以重头来过,便不会再有憾事。 “想来,冥冥之中,总是有个警醒自己的念头吧!”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