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沙漠里的骆驼聪明,在黑沙散去时便跑来找到了他们,她费尽力气将男人扛到骆驼上,带着他一步一步走回去。 他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衣服上晕出来的血迹被烈晒干,凝结成干硬的一片片。他脸苍白,安静地伏在骆驼背上,她从来没见过这个人这么狈的样子,柔弱得是个人都会忍不住怜惜。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蝎子死了后,沙漠里的启明星都要比平里亮堂些。 好不容易挨到村口,四处都静悄悄的。她福至心灵,预有事发生,用尽全身力气大嚷了几声,直接扯着骆驼跑到广场处。 佛前跪着密密麻麻的一片人,天已经昏黑了,不少人合唱一首悲烈的歌,一些人正准备喝下碗里的东西。 “住手!”她嘶吼了几声,扯着骆驼跑上前,扬手掀翻了面前几个人手里的碗。 骆驼一见到人便着气跪到了地上,将上面浑身是伤的解清泽抖落下来。 一时间几百双眼睛蒙地看着他们,她将那把是污血的剑掷在佛像前。 “那蝎子已经死了!你们住手!”因为缺水,她喉咙已经有些嘶哑。 人群中站起来一个人,叫喊了几声听不懂的话,就往昏的解清泽处走去,她急忙看了看,才发现是那中年大叔。 霎时人群倒是动开来了,有当地人爬到高处远眺,紧接着指着黑沙散尽的那处止不住地叫嚷。有些人愣了一下,也爬上去看,有人去了井口又嚷嚷些别的话,接着又有人打了一桶污水泼在地上,也冲余人叫嚷着。不少人喜极而泣,跪拜佛像。她了两口气,才回过神来急忙挤到中年大叔在的地方,攥着他的胳膊喊道:“大叔,帮我救他!” 中年男人被她抓着到解清泽身边,见状急忙把人背起来,又冲旁边的几人喊了几句什么,几个人拥上来帮他,她松了口气,又拖着疲惫的身躯马不停蹄地跟随众人往大叔家走去。 众人应是明白是解清泽杀了那蝎子,他们回家后,便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来送东西,有的是粮食,有的是药材,甚至有水果干和蛋等稀罕之物。她在鬼魂婆婆的授意下,将来探望的众人婉拒在门外,又好不容易让大叔去帮忙烧了热水,这才替石炕上昏的人褪去衣衫。 他的伤口比想象中还要重,好在他体质也不似常人,虽然着血,但伤口看起来都很干净,想是那蓝的火有奇效。 众人散去后,鬼魂婆婆便在影处看着她忙活,仔细查看了男人才松口气对她道:“好在哥哥自己将毒血焚尽了,否则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替他解毒。” 她用众人刚打上来的清水将这里能找到的最柔软的白布煮沸腾了,又在鬼魂婆婆的指导下熬出一种药膏,才开始替他清理和包扎伤口。伤得最重的地方在间和左臂,他挡蝎子尾刺的那一下,如今剩下个深深的血窟窿,她包得胆颤心惊。 此外她注意到他口处有道陈年旧伤,光看那疤痕的样子,也觉得当年应是伤得极重。 还有他左腕上一直隐在袖子里的伤痕,她在替他清理时忍不住仔细观察了一番,纹路歪歪扭扭的,一时间也看不出是什么,划这伤痕的人手法定是极为拙劣……但是最让人不理解的是,她竟在那歪曲的印记上看见了新鲜的血痂…… 莫非是他自己故意又划上的么……她看不懂,也不敢对那古怪的痕迹多做处理。 忙里忙外的一天过后,解清泽又昏了几天。 沙漠里的子过得也简单,有了干净的水便有了希望,大漠里曾经被蝎子霸占的道路也通了,很快就有人赶着骆驼队去了附近的绿洲,不几又带回来些稀罕的布匹草药和果干来送给解清泽。鬼魂婆婆从来不在外人面前显形,炕上的人又昏着,她一时间竟成了镇上的红人,受了人们许多好处,于是便也帮着四处干活。 她每天查看完解清泽的情况后便出门晃,看人们把桶里的水小心翼翼地浇在灌木的部,并止不住地轻声念叨着什么,还有老人去亲吻那些蜷曲的枯枝,慈祥的神情就像是在亲吻自己的孩子。 她见状忍不住问:“能活吗?” 老人听不懂她讲的话,她便指了指那干枝,又指了指水,再次问:“能活吗?” 老人一边点头一边笑道:“阿拉!阿拉!”接着又去牵她的手,带着她抚摸那些干巴巴的枝藤。 她点点头,也学着老人的样子去浇灌附近的灌木。 她想起解清泽说沙漠里的子是绝望的,也许就是这种绝望,让人们拥有了哪怕一点点水,便会欣喜若狂。 她做完一切回家时,又发现屋子里的神塔旁被人换上了一碗干净的水,水里了几看不出品种的枯枝。 她朝着神塔拜了拜,抬头时正好碰见中年男人端着食物从侧间出来,于是她又凑过去指手画脚地问道:“大叔,这是你放的吗?” 大叔放下手里的东西,朝昏的解清泽拜了拜——这是他最近都会做的古怪行为,她和婆婆也只好任由他去做。随后他才走过去摸了摸那个水碗的边缘,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话。她听到一半便有些走神,只能看着他胡点头。 大叔说罢又欣地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食物示意她去吃,便离开了。 她觉得耳侧有一丝轻柔的凉气飘过,便知是鬼魂婆婆出来了,最近鬼魂喜缩小了身形坐在她的肩膀上,她忍不住偏了偏头问道:“婆婆听到大叔说的话了吗,可知到底是什么意思?” “之前好像遇到过。”她听鬼魂道,“在神塔前放一碗水,一枯枝。大漠里的人相信,若是枯枝发了芽长出绿叶来,就说明亲人的灵魂在地下过得很好,如今已经要去投胎了,不用活着的人再去挂念。” “缘是这样。”她听罢又有些担忧,“这枯枝真的能发芽吗?” 鬼魂婆婆飘到那碗水前,又冲她点了点头,“能的,这种枝条极好活。” 于是她耐心地等了两,这两里又为昏的神仙老爷换了次药,到第三清晨再去看时,竟真的在枯枝上看见了极微小的绿芽。 “活了!真的活了!” 她兴奋地喊大叔出来看,大叔一面着眼睛一面唱了首告亡灵的歌曲。又过了两,枝条上竟是连也长了出来,大叔将它们小心翼翼地埋在了镇外面的土里,又将那碗水浇上去。她向四处看了看,发觉这里已埋了不少同样的枝条。 “来年这里定是一片绿野。”她对藏在她发丝里的婆婆道。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