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肯定有皮啊?」韧子也不太会削皮,但觉得这么大的人了,总得要开始学着做点事,便问:「水果刀放哪儿了?」 穆初桐朝小厨房呶呶嘴:「那儿呢。」 穆初桐住在韧子安排的私人医院高级套间里,附带一个小厨房。厨房不大,但也有炉灶、案板、理台,配备冰箱,算是五脏俱全。平时穆初桐吃腻了医院的配餐,想开小灶,也可以叫护工去做。反正他住院的一切开支韧子全包,他也不带客气的。 韧子拿了一只苹果推开厨房的门,一进去门就被合上了,背后窜出来一个人,将他的嘴立即捂住了。 韧子原本吓了一跳,苹果都掉地上了,可闻见背后传来的淡淡古龙香,受着悉的怀抱,便安心不少,心中既惊且喜的。从背后把他「偷袭」的人见他一点不怕,便觉无趣了,将手放开。韧子却不敢转过身来看那人的脸。于是,那人便从他背后绕到他的身前,说道:「见到我不开心吗?」 韧子抬起头来,不出所料地看见了顾晓山的脸。但让他有点意外的是顾晓山的脸上多了点乌青的胡茬,比他平时的致更多点颓唐,又在两颊增了点影效果,看着似乎憔悴了些,但又多了几分男人味。 韧子讶异地说:「怎么没刮胡子?」 顾晓山便道:「我是太想你了,刚下飞机就过来,没来得及刮胡子。」 韧子心里有些窃喜,但又有些犹豫:「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顾晓山说道,当然是故意不刮胡子装可怜。 韧子却开始用「恶意」揣测起来,便想得生气,骂说:「放!你要是想我,怎么不往郁家跑?你跑这儿来,是来见你的初恋的!」 顾晓山未曾想到韧子多了几分刁钻了,便握住韧子的肩膀,笑着解释说:「我听说你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来这儿,我才过来的。」 韧子便道:「你听谁说的?」 顾晓山见韧子眼神怀疑地打量自己,便叹了一口气,说:「是穆初桐告诉我的。」 「你!」韧子气急,「你还跟他藕断丝连!」 「我和他在谈生意呢,怎么可能不联系?」顾晓山解释,「更何况,他知道我关心你但是又联系不了你,才告诉我这些的。他很明白,我心里只有你。反而是你不明白。」说着,顾晓山又摆出委屈的表情,配合那胡茬,还招人心疼的。 韧子听着,心也软了,只觉得顾晓山说得在理,却又拧过脸去,说:「我不想听你说话。你净会骗人!」 顾晓山只说:「你就是个法官,要判我死刑,也该听听我的辩解啊。」 「我不听、我不听!」韧子虽然嘴上那么说着,却没挪开步子,反而自个儿袒心声,「你只会用那些致的话术来糊我,我为什么要听?你想我听你说话,除非你真诚点。」 顾晓山见韧子这个态度,便知道很有希望,便握住韧子的手,亲了亲他的手背。韧子觉到手背上温柔的吻,便脸都红了,声气地说:「你说话就说话,别这样!——没、没礼貌!」 第89章 「我是太喜你了。」顾晓山将韧子的五指扣住,和他来个没有隙的十指紧扣,「我总害怕以前的事情会惹你不快,所以刻意隐瞒。我又怕你知道我这个人不完美,发现我不是个理想情人,所以才不敢跟你说真话。」 韧子听着这话,心越发地软,脸上却还是倔的:「狗!你说的都是狗!你打小就那样坑我、戏我,一肚子坏水,到处骗人,又算计又抠门的,我怎么会觉得你完美?我是傻子吗?」 顾晓山反而被他噎住了,哭笑不得,半晌才点头,说:「我是傻子,我竟然以为你觉得我很完美。看来我在你眼里,缺点还真不少啊。」 「话也不能这么说。」韧子忽又觉得自己刚刚说得太过,便道,「你也是有很多优点的。」 顾晓山含笑点头:「是的,我算是明白了,一个人就该包容对方的缺点,同时也不该害怕暴缺点。」 韧子听得心里甜丝丝的,但始终不安:「可……可你是我强求回来的,你真的能真心喜我啊?」 「不,不是强求。」顾晓山懊悔地说,「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从过去开始就非常在乎你,想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这么多年以来,我对你是怎样的,你是知道的,难道这也能作假?」 韧子想起过去的种种,便也动容,可又不免怀疑:「但那不是情啊?」 「不,只是我没思考过『情』的可能而已。」顾晓山微微笑,「你问我,为什么突然答应了你的追求?我又何尝不想问,你为什么突然追求我?」 韧子一时也愣住了。 这个问题倒很难回答了。 难道是因为一个梦吗?因为梦见了他和顾晓山在2028当上了情侣,他就在现实里也想和顾晓山当情侣了。这样的原因听起来比什么都荒谬。但却是真实的,像他对顾晓山的情一样,来得好像个玩笑,实际上却是不折不扣的真心! 顾晓山凝视着韧子,眼里似有波光闪烁、暗光浮动,神动人如同乌云破开所绽放的月。 韧子忽含泪将顾晓山紧紧抱住:「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可我就突然好你啊!」 顾晓山没想到先换来了韧子的动情告白,心里又是慨又是动的,便把怀里的恋人抱紧,低声说道:「我也是——突然就非常你。」 韧子伏在顾晓山的肩头,闻着那悉的香味,闭着眼睛,睫微微颤抖。 他原本还想问穆初桐的事情的,可他现在已经不在乎了。别说这些天看着穆初桐的表现,韧子明白他俩本不可能刻骨铭心、旧情难忘。也别说顾晓山和穆初桐曾有过订婚的意图,就是顾晓山真的结过婚了——就算顾晓山生过孩子,他都不在乎! 从今往后,顾晓山他,他也顾晓山,这就足够了。 顾晓山一下飞机就往这儿赶,当然不是为了看穆初桐的病。穆初桐也很有自知之明,问他是不是来找韧子的。顾晓山便说:「他现在大约还在生气,看见我在,说不定转身就跑了,我先躲进厨房。你到时让他进厨房来,我要跟他把话说明白,将误会解开。」 穆初桐便道:「那行,先将厨房里的刀具收起来吧。免得你们吵起架来,惨变血案。虽然这儿是医院,随时有医护人员,但我生意人,见了血光也不吉利,指不定要破财的。」 顾晓山便道:「我与他是不会吵起来的,更不会动手。不过你放心,我也有要事在身,不会耽搁太久。我一和他说清楚了就立即回去处理要务,不至于影响你休息。」 穆初桐便让顾晓山先进了小厨房,然后又借口让来探病的韧子进去。穆初桐在病上坐着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里头的人出来,便想道:「他俩还没说开吗?那个顾晓山说话弯弯绕绕的,小韧总哪里受得?又磨磨唧唧的,打扰我看财报呢!」 于是,穆初桐从病上下来,走到小厨房门边,贴着耳朵去听他们说话—— 「别、别这样,」韧子说道,「桐子还在外头呢,他大约会听见的。」 里头又传来哗哗水声,是顾晓山拧开了厨房的水龙头,顾晓山说:「我们有水声掩护,他就听不见了。」 「嗯?」穆初桐心想,这是我以为的那个意思吗?不会吧? 穆初桐悄悄把门开了一丝儿儿,便见顾晓山将韧子放在厨房理台上,顾晓山背对着门口,衣冠楚楚,而韧子的子都掉地上了,但穆初桐也看不见什么,就看见韧子双条腿分开在顾晓山的身侧,光的,就右脚的脚腕上挂着一条白三角内——穆初桐立即掩住眼睛,将门关上:顾晓山不说了有要务在身,不会耽搁吗?更不会影响我休息吗? 「啊啊啊——嗯嗯嗯啊啊——」 穆初桐戴上耳,坐在病上,兢兢业业地继续看财报。他也没有注意到桌子上传来的手机信息:「久蛮来本国了,你小心点。」 但他第二天还是能看到的。 叔敬仪那天找人拖走穆初桐痛打一顿,到底是因为被穆初桐惹急了要教训他、叫他做人安分点,还是因为叔敬仪想故意支开他、方便对韧子做坏事,答案已经是不得而知了。 但叔敬仪的手下打了穆初桐,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穆初桐这人,不是打不得的,可叔敬仪怕影响自己撬顾晓山墙角的大业,便装作很震惊、很抱歉的样子,给韧子打了个电话,说:「我已经问清楚了,我那个杀千刀的手下说看不惯穆初桐对我出言不逊,便拉他去楼梯间,警告他讲话要礼貌些。穆初桐也是个牙尖嘴利的,反而骂了回去,他们就生气,不知轻重起来。我已经严厉地责罚了他俩了,但心里还是很抱歉!」 韧子皱起眉来,当他用「恶意」的视角去看待叔敬仪的时候,就觉得这番话狗不通、做作至极。韧子联想起谭珠贵的事件来,更是一阵恶心。 叔敬仪听不见韧子的回答,便加倍做作起来,只说:「你大约不知道,c国那个地方私刑是常事。我的手下来到本国没改过来,便胡作非为了。我真诚地道歉。」 韧子只说:「可是你跟我道歉做什么呢?难道不是应该给桐子道歉吗?」 叔敬仪便笑道:「当然、当然。我这几天一直想找机会跟他道歉,可他生气了,不肯理会我。所以才想请您做个和事佬!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过去和他多有误会,但现在既然是做一个项目的伙伴了,难道要天天贴错门神一样吗?他固然不怕伤了和气,但难道不怕伤了财气吗?」 韧子便说:「好吧,但我也要看他愿不愿意。」 「那当然。」叔敬仪又说,「他这个人最懂得『和气生财』,你跟他讲明白这一点,他是一定愿意的。」 韧子挂了电话,便跟穆初桐说明此事。穆初桐听了,阵阵冷笑,又说:「你咋不跟他说赔偿的事情呢?」韧子一怔,还真没想起这一茬。 当然,郁韫韧、穆初桐和叔敬仪坐在一起的时候,穆初桐肯定要提赔偿的问题的。叔敬仪自然是口道歉,又说要赔,肯定要赔的,多多都要赔。穆初桐笑道:「敬少爷生意做得那么大,赔个十倍也不难吧?」 「不难,不难。」叔敬仪在韧子面前,不好发作,便口答应。 谁料,穆初桐从兜里将医药费、住院费、还有买营养品的各种发票往桌子上一拍,还附上了早就制作完成并打印好的报表,说:「既然是十倍,那就很方便,在total的数值后面加个零就完事儿了。」 叔敬仪也是怔住了。 穆初桐指着叔敬仪背后那个马仔说:「煞笔,你还愣着干什么?给敬少爷拿笔呀,他要写支票呢!」 这个费用自然是有猫腻的,穆初桐肯定往里头了不少。但郁韫韧在旁边,一双纯真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叔敬仪是不好说什么的,便摸了摸口袋,装作找东西找不到的样子,打哈哈说:「今天是出来吃饭的,韧子又没说起,我还真没带支票本。」 穆初桐一笑:「是、是、是,人之常情。我也猜到了。」说着,穆初桐又从包里掏出了pos机,说:「可以刷卡。」 叔敬仪也是僵住了。韧子却睁着一双大眼睛,说道:「叔先生没带卡吗?那我先帮着刷吧。」说着,韧子就要掏自己的黑卡。 叔敬仪自然想不到一派天然的韧子也在捉自己,便笑笑说:「没,既然说了请吃饭的,哪能没带卡呢?那我成什么人了?」说完,叔敬仪就刷了卡了。 穆初桐见钱银到账了,便脸堆笑的:「敬少爷,果然快!来,我敬你!」说完,穆初桐就给叔敬仪敬酒了。叔敬仪喝了一杯,郁韫韧又来敬他。郁韫韧酒量很好,而穆初桐又借口受伤滴酒不沾,两个人要灌倒一个叔敬仪,那是极为容易的。但叔敬仪倒不是很怕,一来,叔敬仪自己酒量也好,二来,叔敬仪对韧子没什么防备,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叔敬仪带着马仔呢,穆初桐和韧子就两个白斩,怕个啊。 第90章 叔敬仪还真的被灌了许多了,出些醉态。穆初桐便要拉着叔敬仪,说:「我送你去里面休息休息。」 叔敬仪酒醉还有三分醒的,挥手拒绝,说:「你受伤了,怎么好意思?」 韧子便道:「那我送你吧。」 叔敬仪倒是很乐意。韧子将便扶着叔敬仪到了房间里休息。叔敬仪确实借醉,一把揽住韧子,往上倒去。韧子吃了好大一跳,赶紧要推开叔敬仪,不想叔敬仪力气却大得很,握住韧子的手,说道:「我一直想说都不敢说,我心里非常喜你……但你身边有了人,我也不敢——」 韧子听得胃里直翻腾呢,那种被何君亲近而引起的恶心又上来了。不过这次他倒没那样慌了,只是抬起手来一巴掌拍过去叔敬仪的脸上。叔敬仪没料到韧子忽然动手,凑得又近,被打个正着,头都被打偏了,刚好又喝醉了,眼冒金星,偏倒在上。 韧子忍住气,说:「叔先生,你喝多了,好好休息吧。」 叔敬仪知道自己这个行为触怒了韧子,便不说话,开始佯醉,闭着眼睛尸装死,想着第二天起来装没事就好。叔敬仪确实喝得有些晕了,躺上原是假寐的,躺着躺着就真的睡着了。然而,他半夜醒来,随手往身边一摸,就摸到一片滑腻。他一个灵,从上坐起来,掀开被子一看,却见身旁躺着个男。男长得倒是标致,但却身酒气的,显然是和他一样,被灌倒了的。 叔敬仪未明白怎么回事,但也知道是计,子也赶不及穿,抱着衣服就往外跑,岂料他一出门就被拿住了。原是顾晓山带着人摁住了他,只说:「叔先生,你可真是的!上次久蛮大哥给了你机会了,你这病还是不改?这腿,还要不要了?」 叔敬仪一听见「久蛮」二字,便脑壳疼:「什么?你说什么?」 顾晓山拍了拍叔敬仪的脸,说:「你之前碰了那个小情儿,久蛮嫌脏,扔了,不要了。里头那个,是久蛮的新宠。」 叔敬仪惊讶万分,却道:「你说是就是了?他的新宠怎么会不在c国?」 顾晓山笑道:「我和久蛮谈合作。他很兴趣,但还是想看看顾氏的实力,便应邀来到了本国。您还不知道啊?」 叔敬仪确实听说过这件事,这事情让他忧虑的。顾晓山o城猎场的支是叔敬仪供应的、新项目的赌牌是叔敬仪拿下的,所以叔敬仪原本本不怕顾晓山,还堂而皇之地抢他男人,落他面子。他知道,顾晓山这样的外国人要在c国拿项目,一定要有靠山。叔敬仪便故意摆谱,却不曾想到,顾晓山现在直接和久蛮谈起了合作,要是这事成了,就自然没有叔敬仪什么事了。 顾晓山又说:「这可是我顾氏旗下最好的酒店之一,让他们下榻也很正常。久蛮现在正在楼上打牌呢!你不信的话,要不然让久蛮下来亲自告诉你,里头躺着的那个人是不是他男宠?」 叔敬仪正是信与不信之间,顾晓山便打开了手机,开了免提。对面果然传来了久蛮的声音:「怎么了?」叔敬仪一听见久蛮的声音就脑壳疼。 顾晓山笑道:「我听见有人说a3112房那儿有动静,不知道是不是小玉哥发起酒疯来了。」 久蛮说:「让他疯去!别管他!」 「是、是。不过到底还是要去看看的,等我看一眼就回来,继续陪您打牌。」 「这种小事没关系的!」久蛮说。 顾晓山笑笑,便跟久蛮挂了电话。 想起久蛮的凶狠,叔敬仪还是心有余悸。他顿时就慌了,但还是见过风浪的人,便仔细考虑,又笑着说:「我就不信了!你要得到久蛮的信任,也费了好大功夫吧?难道竟然为了出一口气,拿他的情人来开玩笑?」 「不开玩笑!」顾晓山笑道,「睡了他情人的人又不是我!是你,更何况,你还是有前科的。我现在却是他的合作伙伴,你觉得他会相信谁?」 叔敬仪头冷汗,思前想后,算明白了,冷笑一声:「没想到!韧子那么单纯的人,也叫你给教坏了,居然学着给我设套了?」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