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们纷纷转身看这位晕倒的管大人, 果然是殿前红人, 陛下都着急成这样了。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说不上来。 孟侜听到那句“叫太医”,马上睁开了眼睛,他一挣,想从楚淮引手里下来,僵局已经化解,接下来又是一场保卫马甲的恶战。 “臣无碍。” “闭嘴。”楚淮引分不清孟侜说得真假了,干脆抓在手里,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孟侜看见周围大臣不解又羡慕,再过一会儿,估计要有四个大字慢慢从他们眼里浮现。 以侍君。 他身上背着管嘉笙的名声,不容他踏错一步,趁大臣还没反应过来前,他必须让楚淮引放下他。 孟侜深情严肃,这大概是他与楚淮引说过最严肃的一句话:“臣管嘉笙,请陛下松手。” 他不惧楚淮引的怒视,回以坚定的眼神。 从楚淮引抱起他那一刻,孟侜就知道马甲不是很稳。堂堂天子能随便抱人?这么想有些自恋,但孟侜真觉得楚淮引不会去抱没见过几次的管嘉笙。 楚淮引看懂了,两人视线锋,僵持了一阵,楚淮引小心把他放下:“管卿留下看太医,其余人先回去。” 小玖气吁吁拿着伞过来,楚淮引接过来,余光一瞥孟侜,果然见他像雏燕似的往这边缩了缩避雨。 这一系列的小动作下来,楚淮引要是再相信他是管嘉笙,干脆皇位让贤,回北境戍边。 “跟朕进来。”楚淮引淡淡地看了一眼孟侜,吩咐小玖拿一套干净的衣服。 在他还是淮王时,楚淮引就心疼孟侜衣着朴素,请最好的裁衣匠给孟侜做衣服,衣服未赶工完,孟侜先失踪了。 孟侜换好衣服,肩膀处偏大一些。 原本量身定制的衣服,现在却大了,还短了,相当矛盾。 楚淮引把视线移向孟侜靴子,暗暗猜测里面垫了多高,反而忽略了孟侜没系带,衣服只是松松垮垮套在身上。 泛着水汽的孟小猫看起来有点可怜。 “谢陛下赐衣,若无事,臣先行告退。”孟侜心想,马甲掉不掉是一回事,他承不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他别的没有,就是脸皮奇厚。 “哼。”楚淮引想,不仅可怜,还很可恶。 “不准。”楚淮引不与他废话,“等太医来。”确定这个小骗子没事再跟他算账。 孟侜冷汗直下,后背比刚才在雨里还凉。 “臣是装的。” 楚淮引心里松了一口气,抱起孟侜时他浑身僵硬,一听说请太医,立马睁开眼睛,不是装的是什么? 无奈的是,时至今,他依然会为孟侜的一眼看穿的谎言担心受怕。 “欺君之罪,你倒是快。” 孟侜忧国忧民:“臣见张老年事已高,仍然为国劳,铮铮傲骨,强撑下跪。陛下心在四方,无意儿女私情,不喜选妃立后谏言。大臣们跪着,陛下也心疼,但又碍于隔三岔五的选妃之言,不得不表明态度。既然如此,这个罪人,自然是让臣来做。” 孟侜暗地里把自己夸成了为君分忧的绝世贤臣,楚淮引差点气笑。偏偏他还有理有据,不能拿他怎么样。 “臣体魄强健,无需太医。”孟侜再次坚持,“药材苦口,说出来怕陛下笑话,臣从小怕苦,小病不药而愈,请陛下体谅。” 楚淮引这一来二来也看明白了,孟侜就是怕太医,怕吃药。 “罢了。”楚淮引凤眼一眯,把孟侜从椅子上拎起来,扔在龙椅上。 龙椅宽敞,足够孟侜把身体都蜷进去还有余地。楚淮引觉得自己就像堵住老鼠口的大猫,不用食物引,只要威胁地发出声音,狡猾的小老鼠便灰溜溜地出投降。 他捏了捏孟侜的脸蛋,没什么:“打算什么时候恢复孟侜的身份,看着朕出动军队千里万里地找你很好玩?” 孟侜“惶恐”地坐在龙椅上,视线正好落在楚淮引前的五爪金龙,这是他第一次离穿朝服的楚淮引如此之近,近到能看清绣娘是如何心细手巧让每一针每一线都自带凌然人的霸气。 “陛下对臣可能有些误会。”孟侜死鸭子嘴硬,马甲掉得稀烂也不。 实在令人很想扒光扔到龙上。 楚淮引磨了磨牙:“只要你承认,朕既往不咎。” 孟侜梗着脖子,管嘉笙这个身份一定能钓到大鱼,他在等。楚淮引没证据,有证据他也不认。 “你知不知道这个身份很危险?”楚淮引重重捏住他的脸蛋扯开,暴躁地近孟侜,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他怎么就看上这么个人。 “咕噜。” 孟侜肚子叫了一声。 发出想吃鱼的声音。 他不好意思地捂住肚子,在楚淮引看过来时,微微弯了下,挡住明明很饿却像吃了一个西瓜的小腹。 抬头时不自觉就带了一点期待的目光,他还没有尝过御膳房的手艺。 楚淮引被他打败,他细数过去的几次对峙,孟侜的嘴巴他就没撬开过一次。 对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配上双颊微陷颧骨分明的小饿鬼样,这个时候当然只能疯狂地……投喂了。 楚淮引没好气地传膳,脸上懊恼,要求却一点也不少。 “上几道鱼……”孟侜失踪前吃腻了雪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楚淮引转头看了孟侜一眼,见他眼睛一亮,继续道,“去淮王府抓。” 甚至细到了葱花蒜蓉要多一点。 孟侜差点把口水到龙椅上。楚淮引折返回来,挑眉:“怎么,舍不得从朕的龙椅上下来。” 才不是! 孟侜迅速滚下来,被楚淮引挡住去路,两指捏着下巴迫使他抬起来,“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孟侜无动于衷。 他有两个秘密,被楚淮引戳穿了一个,就剩下一个。就好像大冬天穿两件衣服,外面的棉袄虽然一堆补丁经常漏风,但一旦下,就变成里面的那件需要经常打补丁,还会冷得瑟瑟发抖。 这是一种奇怪的心理,但不可否认,管嘉笙这个身份,能给他诡异的安全。 楚淮引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嘴角一勾,有点气:“卿,你会后悔的。” 孟侜警惕地看着他。 楚淮引放开他,也不具体说,“先用膳。” 御膳房第一次在一桌子菜上面放了三条鱼,很壮观,羡煞旁猫。 孟侜破罐破摔,先吃再说,突然鼻子有点,像是冒的症状,孟侜生怕楚淮引又叫太医,硬生生忍……忍不住打了一个小嚏。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同时嗷呜一口咬住腿。 像是吃得太急而生出愤怒的小猫。 楚淮引没听见他嚏的声音,“慢点吃。”他叹了口气,实在不懂孟侜的脑回路,何必把自己搞得这么狈。 布菜的女帮着挑鱼刺,被楚淮引残忍地剥夺了本职工作。 孟侜边吃边空想,女现在一定在想哪来的公狐狸。 孟小猫吃得一嘴油,楚淮引伸手帮他抹去嘴角的饭粒。收回手时,孟侜脸上突然多了一道较肤浅的痕迹。 掉妆了……楚淮引看了看自己手上,油油的,还有些不起眼的粉状物。 孟侜和楚淮引齐齐陷入沉默。 楚淮引没有揭孟侜老底,反而笑眯眯地送孟侜出时,孟侜不怀疑他刺大发了,背后有点的。 …… 幕后真凶似乎很沉得住气,孟侜决定去千湖边逛逛,兴许能有发现。 千湖萧瑟凄清,视野却更为开阔。孟侜站在湖边,湖面平平静静,和一个月前的巨浪滔天判若两湖。 时不时有鲤鱼在湖面跃起一个光滑的半圆弧,在夕下闪着粼粼金光。 被迫进入休渔期的千湖,鱼儿又美又肥。 孟侜撇开眼,勾得本官无心正事!真是一群不正经的鱼! 绕着走了半圈,有一个废弃的平台,木板铺出湖面十几米远,是上半年新建的戏台。普通百姓岸上看背影,有钱人画舫里面躺着瞧。 孟侜低头一看,一条蓝布条挂在钉入水中的柱子上,随着水飘飘。 有点眼,他拿了跟子蹲在岸边,想把它够上来。 耳边突然传来微弱的呼救声。 孟侜循着声音找去,一行人偷偷摸摸抬着一个猪笼,趁着千湖封锁无人,朝湖边去。 呼救的是笼子里被绑住手脚的女子,小腹隆起,是个孕妇! 孟侜出离愤怒,居然让他看见浸猪笼这种迫害女的糟粕! “住手!”孟侜喝道。 村民们顿了顿,看见孟侜只有一个人,底气又足了,“别多管闲事!” “救下她。”孟侜吩咐。 奉命跟踪孟侜的暗卫互相傻眼了一阵,凌空飞出,剑光闪过一阵,村民们眼花缭,暗卫已经带着那女子安然身。 “带她去医馆。”孟侜瞧了眼陷入昏的女子,突然改了注意,“带到管府,请大夫上门。” 第33章 “你干什么!”为首的村民坐在地上指着孟侜喊道。 “这话本官问你才对。天子脚下, 有事告到官府, 自有司法惩处,尔等竟敢动用私刑,以身试法,该当何罪!” “林氏不守妇道,丈夫去世不到一月, 竟然与外男勾搭,意图变卖祖产远走高飞, 她触犯宗法, 天理难容。” “族长说的对!家产不能给她, 浸猪笼!” “大人, 清官难断家务事。”留下的那个暗卫劝他。 “就算那妇人行为不端,那腹中的孩子至少已有五个月份,难道不属于你们族中人?”孟侜走到所谓族长面前, “本官见妇人衣着考究, 十指不沾水,想必家产颇丰, 丈夫生前定不曾亏待于她。你们沉湖,究竟是你们想趁人之危, 对孤儿寡母赶尽杀绝,然后侵占家产?嗯?” 刚才危急之时,林氏一直护着腹中的胎儿, 她手里还攥着一件尚未制完的手帕,孟侜扫了一眼, 绣的经文,是亲近之人绣完,百忌时烧给亡人。林氏本就是还在绣衣服时突然被这群人抓走。这哪像要跟野男人远走高飞的样子?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