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透的水晶灯完整地映在光滑的餐桌台面上,有闪耀的光晕让人目神,分不清哪个是真实存在的。 “陈非,原来你当时中途退学是到国外学画去了。”陆元漫不经心嚼着嘴里的食物,待到咽下后,徐徐放下筷子,双手叉于前,眼睛里晦暗不明让人看不透,缓慢开口说道。 他们之前就认识,怪不得陆元放心让他来家里教我画画。我一边夹菜一边仔细听着,转头望向他。想得太多,嘴里的菜就好像失去了味道,只是被机械地咀嚼着。 “嗯。人活一生,总要追求些自己喜的东西。”有朗朗声音传来,奇怪,陈非明明是回答陆元,却没有看向他,眼睛正视我在的方向,受到他的目光,我低着头不敢回看,无形中好像被钉在了原地。 “那你这次准备在国内呆多久?”陆元继续,不急不慢的姿态像围着未知入侵者打量的狮子,既高高在上又有无形的迫。 “回国是为了寻找灵,还是要多听多看多受。”陈非弯起嘴角,笑着注视着陆元,真诚地回答着。 陆元看似不经意的话语,每一句都在试探陈非背后有没有隐藏着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陈非看似温和,有问必答,可每个回答都没有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一问一答间,两个人像打太极般你来我往。闪烁耀眼的灯光将我们每个人的身影照得清楚,却照不清我们心底里的秘密。 送走陈非,只剩下我和陆元两人相对,空旷的屋子放大了两个人的沉默。 “谢谢你愿意帮助我实现愿望。”受不住这份平静,我先举起来白旗投降。坐近他身边,头轻轻地、试探地靠在他的肩膀。 “我保证我会乖乖地。”见他没有说话,我很快又补充道。我会乖乖地,意思是我不会说话,不会做不该做的事,会好好守护好我和他的这份秘密。有些话,不用说清,懂的人自然会懂。 “嗯。”低沉的单音节依靠着声带的震动发出,没有多余的情。 “放心吧。以前和他做过一段时间同学,也查了他大致的背景。”他这是在安我吗?这是在向我解释吗?既然已经调查过,吃饭时还要边问陈非这些问题边观察他的表情,果然陆元是最狡猾的。 说着,他伸出一边的手臂揽住我,让我虚虚靠住他的身体完全贴向他,这一瞬间我才有丝踏实的觉。 “但是,你要答应我,和他保持距离。你知道的,别让我对你生气。”陆元的头靠住我的,他平静沉稳的心跳一下一下敲打着我,我想温柔的警告也许就是这样,像是在悬崖边跳舞,一不留神就有可能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我会很听话的。”一只手环住他的颈,把他往下拉,凑在他耳边,轻轻呢喃,像是说给他也像是说给自己。 第二天,陈非按时来到家里,随着我走进陆元为我布置的简单画室。新摆进去的木质画架,一旁摆放着或大或小的石膏像,厚厚的纸张和碳芯铅笔摞了一沓。木头、石膏味道混在一起,把这间房间衬得像是这冷清庭院里的世外桃源,只不过世外桃源是袅袅炊烟的人间烟火气,我这是不伦不类的新新世界。 “你叫陆月,对吧?我是陈非,昨天也见过了,我就不再多说些什么了。”陈非和我坐在画架前,他先开口打破了我们两人之间的尴尬。 心里想着陆元的话,我不敢多说。向他点点头示意,依旧目光闪躲着。 “这样吧,咱们就开始吧,先看看你现在画得怎么样,可不可以现在画个你最想画的东西?”见我不说话,陈非引导着我。 瞬间心里升腾起紧张的情绪,从没有让别人看过我的画,有的时候线条、颜就像文字、声音或者表情一样,都是一个人内心最真实的反映,文字可以抒心志,画同样也可以,我害怕别人透过我的画看到我的内心。 我抓着衣角半低着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危险的邀请。 “别紧张,只是想看看你喜什么风格的画,因材施教。”陈非笑了笑,试图缓解有些凝固的气氛。 我依旧坚持着自我,缩在自己的壳里,不说话也不动笔。 “那先从素描开始学起,掌握好各种形状的线条是基础。”他放弃了挣扎,打开夹子,夹住一页新的画纸,手里捏住一截铅笔,指着摆在一边的正方体石膏像。 “今天先学画这个。”“你看,这个正方体有几条线,几个面。”他一边问我,一边伸出捏着铅笔的手对着石膏比划着线条的形状让我看,他不仅人像院子里的竹子,瘦瘦高高拔着,手指也像带着竹节的竹稍,修长泛着青白,像块清凉的玉。我并不知道温度如何,只是想象。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光沿着窗户照进来,细小的尘埃在光下翻舞,白的正方体石膏方方正正立着,12条棱,有的完全暴在眼前,有的半现,有的隐在不见光的背面,6个面有的呈正方形,有的呈平行四边形。 “画画的第一件事,先是观察,就像你现在这样。”他突然的话把我从专心的状态里拉出来来不及思索,扭头看向他,正好对向他的脸。 见了这么久,第一次完完整整看到他的脸。就像这屋子里的木头、石膏味道一样,他也是温柔的书卷气息,眼眸在光下呈淡淡褐,似一汪水,有风吹动波光粼粼,眉就着眼睛的弧度落出利落的痕迹。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