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现在不能说话。 傅绍辉沉默了一会,让自己家的阿姨一字排开,自己的身体护着原昕,说:“既然是线报,你们就检查吧。” 骆景远目光看向原昕,其实这祖屋里的阿姨他早就悉了,这次专门就是来调查原昕的,毕竟这人突然出现实在太可疑了。 傅绍辉现在把人护在身后,他不能直接冲着原昕来,便摆手先让队员一个一个试。 检查有没有omega,除了蛮横无理的直接掉衣服,他们最主要的办法是利用信息素。这个方式既简单又有效,只要用一个针管把含有信息素的药剂注入被检测人体内就行。 如果是beta,那么被检查对信息素的反应会非常微弱,不会出现生理体征。alpha则会产生排斥反应,omega则反应明显了,很多都会直接发,情。 别墅大厅里,所有阿姨包括司机等等全部一字排开,协会队员一个一个的进行信息素注,十五分钟后所有人都没有产生反应。 骆景远目光看向傅绍辉,发现他神如常,但那个原昕就不一样了。 骆景远不是第一天怀疑原昕了,但这次如傅先生所料,他不是真心愿意来的。 对于内心来说,骆景远已抓到omega为己任,可这人偏偏是傅绍辉,易氏集团的掌门人,如果原昕被查出是omega还好,大不了他们家损失很大一笔投资,人不会有事,可如果原昕被查出来不是omega,以傅绍辉睚眦必较的格,骆家承担不起他的震怒。 一直以来,骆景远自觉跟他那个没用的弟弟不同,他是理智的,不会给家族带来损害。 这次上司派他来,其实也有给傅家脸面的意思,他们协会做事再无忌讳也不敢动到经济命脉上来,傅绍辉要是真出事,接下来的股市动之类的……光是他们骆家就要亏到里去。 所以上司来之前代了,如果原昕不是omega皆大喜,用两家合作关系劝劝傅绍辉不要生气,如果原昕真是omega,这件事也是要瞒住的,傅绍辉不能动。 当然,傅绍辉不能动是不动,这个原昕绝对要带走的。 骆景远想到这里,对着傅绍辉笑了笑,轻声说:“傅哥,我真的是职责所在,您方便的话,我想对原哥也检测一下。” 傅绍辉瞬间冷下眸子:“骆景远?” 骆景远笑不出来了,好一会才说:“傅哥,我就测试一下,也是还原哥一个清白。” 傅绍辉眸光看着他:“你知道你今天在做什么吗?” “当然知道,”骆景远说,“我知道外界对我们协会有很多误解,但我觉得我们行的端做得正,协会成立二十多年来,从没没有抓错过一个人,没有放过一个人,不管对方再身居高位,我们一律平等。” “能做到这样的平等,是因为我们的职责是为了人类的延续。”骆景远说着低声音:“傅哥,你也看到了,现在我们的社会出了问题,我们老年人口的比例是人类社会以来最高峰,但生育率却是最低峰,如果没有我们协会背负万人唾骂,几十年后会是什么光景?” 骆景远:“我加入协会,就是看到了我父亲没有子嗣的痛苦,从小到大,我身边天天都有老人死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我二姨您还记得吗?她生活条件那么好,我们家族人那么多,可她一个人死在家里三天,是我亲眼目睹她发臭的尸体泡在浴缸里,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 说到这里时,骆景远发现大厅里所有人都在看他,他甚至从几位年老的阿姨眼里看见恐惧,这样的恐惧他从无数孤寡老人眼里见过。 包含着寂寞的恐惧,对未来的害怕。 骆景远从小就记住了,就像他死去的二姨,还有他一度疯狂的父亲,想要解决这些人遇到的难题,必须找到提高生育率的办法。 生育,就是人类的本,一个人对未来全部的渴望。 骆景远深深看向傅绍辉,他觉得他这一刻什么都不怕了,有理由去面对傅哥:“傅哥,从小我就知道我不想自己这样憋屈的死,我有时候想象如果我有孩子,我更难以想象他那样死在浴缸里。” 骆景远眼里变得有神,疯狂,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傅哥!我们必须牺牲这一代人,找出提高生育率的办法!这才是我们协会的使命!” 骆景远动的吼完,像是抒发久久的叹一样,大厅里变得死寂死寂的,没有人出声。 突然,有人冷笑一声打破寂静。 骆景远没想到笑的居然是躲在傅先生后面的原昕,皱眉道:“原哥?我说的很好笑吗?” 原昕摇摇头,目光好笑的看着他:“不好笑,我就是没想到你们omega保护协会觉得自己这么伟大。” 空气里寂静了几秒。 刚刚侃侃而谈的骆景远好像被施了定身咒,他静静看着原昕几秒,突然对身后人说:“给嫌疑人原昕注信息素!” 傅绍辉眯起眼睛,身子往前一拦,可他身后原昕却住傅先生,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傅绍辉回头看原昕一眼,两人对视一会,傅先生终于还是让开了。 原昕把自己袖子唰起来,出细白的胳膊:“你们注吧,我问心无愧。” 给原昕注的人却有些迟疑,他看一眼带队的骆景远,又看看傅绍辉,最后才走上去抬起原昕的胳膊。 原昕别开头,傅先生在一旁迟疑一下,没有上前。 属于定制alpha的信息素被一点一滴打入原昕的身体,所有人都注视着原昕,也不知道是期待他产生反应,还是祈祷他不要产生反应。 原昕脸还好,就是被针扎的有点疼。 等针管出去后,傅先生有意拿过止血棉签,原昕却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接近。 在场最紧张的莫过于骆景远了,今天来抓原昕就是上级对他的一大考验,无论结果怎么样,他都必须处理的漂漂亮亮的,所以他也是最关心原昕到底是不是omega的人。 骆景远一会看看原昕,一会看看他的胳膊,又一会观察原昕的脖颈有没有腺体冒出来。 十五分钟后,刚刚给原昕注信息素药剂的人再次上前用仪器检测原昕的身体,结果是对骆景远摇摇头。 骆景远也不知道是松一口气还是叹气,一时有些怔忪。 傅先生却睨他一眼,动作飞快的把原昕护在自己怀里,冷声道:“怎么,骆大会长是不是还要试验一下我?” 骆景澄哪有这个胆子,再说傅先生alpha的气息太浓烈了,他这个beta都受的到,哪里还需要测试? 可他也不能这么走,骆景远一扫刚刚高谈阔论的神,再三给傅先生道歉,傅绍辉心里不耐烦的很,但一直忍耐着。 骆景远知道多说反而是错,道完歉连忙说:“傅哥,那我不打搅了,以后有机会请您跟原哥吃饭赔罪。” 底下人收拾好东西,骆景远带走要走,一直对他答不理的傅先生突然问:“景远,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 骆景远回头:“傅哥你问。” 傅绍辉目光看向他:“穆晚是你抓的吗?” 骆景远回答的毫无愧:“是。” 原昕连忙想问穆晚怎么样了,可傅先生拦住了他,淡淡的说:“你有想过你弟弟怎么办吗?” 骆景远道:“我弟弟是受了omega的蛊惑,这个穆晚不仅仅是个omega,我怀疑他还是地下组织的人,特意接近我的弟弟窃取协会秘密,所以我们现在在对他严加拷问。” 傅先生:“也就是说,你为了把你弟弟从里面摘出来,直接倒打一耙了?” 骆景远没有说话。 傅绍辉冷笑:“这就是你说的伟大的,光荣的,忍受万人唾骂的omega保护协会?我倒想看看,你们伟大协会最后是什么下场。” 这话说的太过了,骆景远又要顾忌协会的声誉,又要顾忌易氏集团,他听的差点跳起来,生怕今天在场的人回去汇报。 不过很快他就没办法跳了。 协会那边来了电话,说穆晚在审问室金自杀,已经确认死亡。 经尸检,穆晚确系omega,并已被永久标记。 第64章 突变(4) 听到穆晚金自杀, 骆景远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 不相信。 他年轻工作经验浅, 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在骆景远的心目中,他抓穆晚第一是协会职责, 第二是为了保护他的弟弟,至于穆晚,骆景远从没想到他会自杀, 在他看来只是去延续人类生命, 穆晚那样的人怎么会自杀呢? 下意识的,骆景远觉得对方在撒谎:“这不可能!我知道你们审讯室会搜查审问对象, 穆晚怎么可能带的进去东西?” 对方冷笑一声:“你是在质疑我们审讯室吗?骆督查,鉴于他是你抓来的人我们才通知你, 顺便告诉你一声,是贺会长亲自审问穆晚, 你觉得这中间会有差错?” 骆景远一下子愣住了。 贺会长对于保护协会是神一般的存在,二十多年前就是他提出成立omega保护协会,其后无论社会舆论反响多么强烈, 贺谨一直屹立不倒。 他就像处于风口浪尖的雕塑, 至高无上,无人敢侵犯。 贺谨父母过世,没有兄弟姐妹,一生无子无女,连夫人都貌合神离许久, 可以说他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在行事上,他也充孤家寡人的作风,一点都不掩藏自己的野心,家财万贯,据说他出入排场比总统还高,而且作为一个领导人物,他一点宽容心都没有,反而睚眦必较,手段血腥冷酷。 见过这个人的都知道,他是个疯子。 骆景远胆子本来就不大,更不敢质疑贺谨,而且只要贺会长在场,无论那个利器是怎么被带进去的,但有一点毋容置疑。 穆晚死了,冰凉的尸体已经被干脆利落的解刨,肚子打开,连子都被扒开看过。 意识到这一点,骆景远拿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他突然觉得头顶又一阵凉风,不是那种自然的凉,而是心脏的透心凉。 他突然发现,他没法给骆景澄代穆老师的去处。 他才意识到,无论他冠冕堂皇的怎么解释,穆晚就是他间接害死的。 骆景远的脸煞白煞白,原昕在一边虽然不知道他在电视里具体了什么,但觉得很不对劲,下意识问道:“骆景远,发生了什么?” 他觉得骆景远不可能为了穆老师着急,便问:“不会景澄出事了吧?” 景澄两个字像是当头喝叫醒了骆景远,他看了一眼自己带过来的人,神一肃:“抱歉,我有不幸的消息要通知一下你们。” 原昕心里有不妙的预。 骆景远道:“我们查过了,穆晚父母已经去世,也没有兄弟姐妹,所以我们就通知知情人一声,在审讯室里穆晚承受不住欺骗协会的力,良心过度自责,自杀了。” 原昕简直想笑,他不管傅先生的阻拦想冲到骆景远那边去,可被傅先生抱住了身体,原昕只能恶狠狠的在原地挣扎:“承受不住欺骗你们协会的力?良心过度自责?骆景远你是人吗?你居然说这种话!” 骆景远看着原昕:“事已至此,希望你们不要太难过。” 原昕气的手抖,他现在不能从穆老师死亡回神过来,明明前两天他们还在山上聊天,穆老师还在教他画画,就是大年夜他还在调侃骆景琛跟穆老师,他以为就算这两个人不像他跟傅先生幸福,至少也是彼此喜的一对。 可今天,穆晚就没了。 他伤心,他难过,可是原昕想到骆景澄,想到那个没有长大的孩子突然失去挚,他就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恨不得跟这些王八蛋同归于尽。 这些人就没有情吗?他们看不到别人的苦难吗? 原昕觉得自己喉咙梗了一块东西,他哭不出来,吼不出来,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悲哀还是愤怒,他好像有无数道理要跟骆景远理论,可他却一个字都不能说。 傅先生手臂如钢铁,牢牢的把人束缚在怀里,目光看向穿着制服的协会人员。 骆景远捏紧拳头,利落的带人离开。 原昕刚开始还能用愤怒武装自己,像是随时可以去跟他们打一架,可是随着门外车子离开,原昕那股愤怒还在,可是更大悲哀蔓延到心脏。 他咬着嘴巴不准自己哭,可是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愤怒,绝望,悲哀,怜悯,同情,复仇,无数个复杂情绪涌进他的眼睛里,原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头受伤的野兽,想要横冲直撞冲出这个牢笼,可是眼前全部都是铁块,他呜咽的想要叫出来,可马上就会来更多鞭笞。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生育也会成为原罪?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