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在惊讶中没缓过来:“那……那有钱也不能来啊。” “横竖也不是你的。”百里并未转目去看她,口气清冷,“不用你心。” “我……”量来是在生上回她铰绦的气,七夏暗暗哼了一声,心道:他果真心眼小。 因得东西太多,不便手拿,百里只吩咐掌柜将笛子明送到客栈里来,仍旧拉着七夏出门。 夜风面打在身上,即便裹着厚厚的袄子,脸上依旧刀割般的疼,百里疾走了一段路,余光看到她似乎不适,遂也放缓步子,不动声地侧身挡在她前面。 街道两旁洒着皓月银辉,一串串灯笼光点点,周围的人在一旁擦肩而过,像是在梦里一般,恍惚不清。 手腕被他捏久了,这会儿也觉得生疼,走到客栈后门时,七夏终于想着要挣开,两人停下脚,百里只背对着她,站着没动。 “你放手。” 见他没动静,七夏不恼道,“你再不放,我可咬人了。” 听得这话,他方转过身来,只是盯着她看,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片刻之后,七夏抬起被他捏着的那只手,果真张嘴狠狠咬了下去。两排贝齿深深陷入他骨之中,手背一股刺痛,百里这时才终于皱了一下眉,但是手没有松开,反而往前一拽把七夏带到自己怀里,另一手兜着她的头,埋在前。 口中似乎还有血腥味,她在他怀里发怔,没有风的吹拂,百里浑身上下都是酒气,浓得散不开。 “小七。”他在耳边轻轻叹了一声,“你一定要这样么……” “纵然我有不是……纵然是我的错……若你肯给我一次机会……哪怕一次也好……” 他的言语说得很凌,到最后,似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沉默了良久良久没有下文,百里狠狠收紧臂膀,然后叹了一声。 “罢了,你既是厌恶我,我也不惹你心烦……好自珍重。” 七夏还没开口,他就松了手放开她,转身走回客栈。 温暖乍然退去,寒风习习,月光清冷,她不由自主打了个灵。 * 翌,还是没有见到百里,倒是方是惜一个人收获了一屋子各式各样的笛子,很是喜。 “我估摸着百家这少将军是要走了。” 他拿出一支玉笛来,小心翼翼看上头的纹路,指尖从笛膜处抚过,啧啧赞叹: “啊哟,瞧瞧这青玉,真是美得我都不敢吹了……” “这么多笛子,让你一个人用岂不是浪费?”七夏白了他一眼,“回去分给你们班子里其他乐师吧……我过几,也要准备走了,在这儿耽搁这么久,不知道能不能赶回家过年。” “哎,走了也好走了也好。”方是惜把锦盒关上,心有余悸地摇摇头,“我白里看百里瞧我那眼神都不对劲了,你再不走,我真的是会小命难保的。” “他一定知道我们俩在做戏。” 七夏把头搁在桌上,闭眼睛低低叹了口气。 “咦?他知道?”方是惜听完,细思恐极,“他知道还这么恨我?……呃,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可还有活儿,没法陪你去杭州。” “没事,我一个人也行的。”七夏把袱子翻出来,一样一样收拾东西,“你帮我找一个靠谱的车夫,我雇一辆马车上路。” “也成,我送你到十里坡。”说完,他仍觉得不放心,“哎,何必呢,你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多危险……让百里送你去杭州不是好么?” 遭到她一记狠瞪,方是惜只得乖乖把嘴闭上,捂紧自己手上的笛子,生怕被她要回去。 那后没隔多久,百里果然结了房钱悄无声息的走了。 隔壁房空了出来,住进来一个书生,每晚都能听到他朗朗读书的声音,甚是刻苦,一直持续到下半夜,念念叨叨,得七夏不堪其扰。 启程这天,天气晴朗,虽没有太也算是万里无云,马车到了十里坡,方是惜就下车另跟着辆牛车返回城去了。 又行了一两个时辰,正午的时候车夫把车停在近处的一个驿馆,下车来用午饭,大约是临近城郭,这个水马驿里的人不少。有来换马的,有来吃饭的,还有不少打尖住店的,鱼龙混杂,什么人物都聚在此地。 除了七夏的马车之外,不远处还停了一辆黑漆的平头车,帘子是块绛的绸布,还滚了金边,想必车内的人定然大有来头。 “郡主。” 车窗下,小厮捧了一碟致的糕点轻声询问,“这边儿的厨子是京城来的,瞧着糕点做得好,小的特意替您拿了些过来……您要不要用一些?” 浚仪打起帘子,皱了皱眉头,刚想说没胃口,目光所及之处却看得一个悉的身影在桌前落座。 她顿时一怔。 “咦,怎么是那个丫头……”话尚未嘀咕完,浚仪又飞快打量四周,思量着低声道,“她竟没跟着百里,真是奇了怪了。” 她们俩之间的事还没完呢,浚仪鼻中一声冷哼。 上回铺子里的药材,要不是姓百的从中作梗,她现下也不至于到处奔波,求爷爷告的寻人帮忙送人银两。秦林如今尚在大理寺等候发落,老父亲奔往京城偏又遇上圣上龙体抱恙。四皇子代为处理朝政,却记着当时在戏楼扇她的那一巴掌,对此百般阻挠,她算什么东西,这么些人全向着她?! 想到此间,握在窗沿的手斗然收紧,浚仪狠狠一拍,吓得底下小厮也浑身一颤。 “不吃,拿走!” “是、是……” 她虚了虚眼睛,望着前方的七夏,眸中发狠,“在这儿遇上我,算你命不好,咱们今儿新账旧账一起算。” 伙计摆上茶点,七夏刚提起茶壶要倒水,猛然一个哆嗦,总觉得有什么人在附近盯着她瞧,忙抬头环顾四周,不多时便发现了车上的浚仪,她暗道不妙。这个郡主和疯子似的,要是被她撞见恐怕又有得受了,这会儿自己一个人在外,说不准被她灭口都没人知道。还是走为上策。 于是饭菜一端上来,七夏便加快吃饭的速度,顺便还催着车夫赶紧吃,两人风卷残云一般扫光所有食物,急匆匆坐上马车。 “你能赶快点么?” 车夫把缰绳握在手,就听七夏慌里慌张的问了这句,他不奇怪:“姑娘可是有事?” “有事有事,天大的事,所以你快些驾车啊!”见她不住拍着车催促,车夫也被她得有些着急,忙把马鞭一甩,驱车疾行。 一路上尘土漫天,周围清清静静的,只听到马蹄子和车轱辘的声响,因怕浚仪郡主会跟来,七夏不时趴到窗边去张望。车后什么也没有,不仅没有看到马车,连别的行人马匹也未曾看见。 她顿时松了口气,坐回车里,紧紧抱着包袱。 走得那么匆忙,想必郡主也来不及对她下手吧? 又或许她本就没看见自己,是自己太紧张,以至于草木皆兵了…… 七夏如是宽自己。 行了一会儿,车子不住地颠簸,四下里不闻鸟啼不闻虫鸣,安静得离奇。这么颠着颠着,她眼皮渐渐发沉,强撑了片刻,终是抵不住睡意,倚在软靠上打起盹儿来。 也不知这一觉睡了多长时间,脑袋昏昏沉沉的,待七夏睁眼,马车已经停了,耳边却不是喧闹的城镇,甚至连人声也没听到半点。 她坐起身来,眼前却猛地花了一下,七夏赶紧扶着车窗,摇了摇头定定神,顺手将窗帘子打起。 车外天已黑,头顶星辰零碎,入目竟是黑的一大片树林,连马车也不在官道上行驶。 她心中骤然一惊,赶紧从车中出来。 “咱们这是在哪儿啊?” 话音刚落,待看得眼前的景象时,七夏瞬间又呆住了。 给她驾车的车夫连同拉车的马一并消失了,光秃秃的,只剩了个板子在那儿,然而自己身在何处她完全不知晓。 七夏搂着包袱,茫然地跳下车,看了看前面,又瞅了瞅后面,空的树林间,苍凉如斯,阵阵冷风吹得她头晕脑。 见得如此状况,她当即觉得自己是还没睡醒,索又爬回车上准备再睡一会儿…… 不承想凳子还没坐热乎,平地里乍然传出的叫声把她瞌睡一扫而光,浑身的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要命,这什么地方,还有?! 虽说下车到处跑不安全,但在这车上坐着也不是个办法。 左右权衡,七夏毅然决然跳下车。 此时,正对着的山林里,几对亮晶晶的眼珠子亦如天幕中的星星闪闪发着蓝光,格外显眼。她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立刻朝着马车相反的方向,拔腿就跑。 风呼啸着将她头发卷得纷,七夏几乎是使出了吃的力气,边跑脑子里还边琢磨。 是了是了,一定是那个郡主指使人在饭菜里给她下了药,又不知几时把她车夫给买通了,就等着将她一个人丢在这个深山老林里喂野。 最毒妇人心,人心还难测,尤其是这个女人的。 她拼了命地在跑,但身后依然能听见似是慢慢近的息声和脚步声。 七夏不敢回头,无穷的恐惧却让她险些哭出来,心里委屈到了极点。 自己是为了什么要遭这些罪?如今好了,连命都得搭上…… 她闷头跑,猛地撞上一个东西,这一瞬,冷汗冒了背皆是。七夏吓得叫出声,腿脚一软就要坐下去。 那人眼疾手快,两手一伸手便把她扶住,稳稳当当地抱在怀中。 ☆、第51章 【月有圆缺】 到她已被吓得浑身发抖,百里忙出声: “是我。” 这一句话,在七夏耳边犹如炸雷般响起,连心跳都猛然一滞,她讷讷地抬起头来看着来人。月暗淡,视线模糊,待得努力睁大眼睛看清他相貌之时,她才敢大口大口气。 “百、百……你、你怎么在这儿啊?” 见她眼角尚挂着泪珠,嘴微白,显然是受惊不小,百里不自觉放轻语气: “出什么事了?” 一心想着身后那几只,一时也忘了问他怎么找到此地的,七夏哆嗦着摇头。 “有……有。” “?”刚要颔首四顾,身侧的马儿忽然扬起蹄子,焦躁不安的打着响鼻,百里急忙出手拉住缰绳,勉强稳住它。 回头扫向周围,暗夜里数十只兽眼闪着绿光,迟疑又带着警惕,正慢慢地朝他两人靠近。 原只是听说这附近有猛兽伤人,竟不想会是这般数量庞大的群。 百里一手掩着七夏在后,间长剑出鞘,横在前。 眼前漆黑,能见的距离并不长,与相比,夜晚他的确处在弱势,更别说这前后左右那么多只,光从声音难以辨别这些畜生会从何处攻上来。如今只能盼着骑上马能把这一群甩掉。 百里领着七夏缓慢挪到马背之下,尚未及抱她上去,许是觉察到有危险靠近,马儿嘶鸣一声,竟拔腿掉头就跑了。 它这一跑带着周围蠢蠢动的野也全都起来,几只追着马去了,剩余的也不再犹疑,纵身一跃袭到他跟前。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