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没,不敢不敢……” 她又要做什么稀奇古怪的菜了?不是说没钱吗? 百里忍不住坐起身,拿过衣衫穿上。 “这是银子,你拿好啊。记得必须是老母,再准备一参,几颗红枣。” “知道知道,您放心,小的这就去准备。” 缓缓推门出去,七夏就站在离他不远处的楼梯口,余光看到他,立马撇开店伙,兴冲冲走过来。 “你睡醒啦?是不是喝了粥以后睡觉舒服多了?” 百里并没回答,只是问:“你要炖汤?” “是啊。”七夏点了头,又补充,“炖给你那朋友,那个季大夫说他需要大补一下,我准备熬一锅老母汤,起码能喝三天呢!” 百里垂眸想了一下。 “站这儿等着。” “哦。” 他回屋在包袱里取出钱袋,转身到她手中。 “他的饮食费用,你从这里边拿便是。其他的,只管问姓梅的要。” 七夏垫垫钱袋的重量,笑着应声,随即一溜烟下楼往厨房去了。 百里洗漱过后,仍往隔壁寻梅倾酒,他似乎是才从街上回来,淘了不少扇坠穗子在桌上津津有味地摆。 “昨晚可有什么收获么?” “万家的宅院是大的。”百里这话模棱两可,“万知县贪没贪我是不知道,不过……那个盒子,倒很在意。” “拿刀剑或是锯子能劈开么?” “不容易。”百里也捡了个玉坠,漫不经心地放在手中把玩,“倘使打开了发现不是,那要再还回去还不让他发现可就难了。” “这么说来,是非得找到钥匙打开不可了?”梅倾酒若有所思,把玉坠随手一扔,“钥匙这种东西,多半放在他身上的吧?即便不是,那也在他卧房之内,不如趁夜去偷一回?” 百里哼了一声,反问:“你去偷?” “……当、当然不能我去。”梅倾酒陪笑道,“你这身手都办不到,难不成还指望我?” 自然没对他抱过希望,百里低头喝茶,寻思着怎么潜入万府比较好。 梅倾酒扬眉瞅着他表情,忽然语气神秘:“虽然我是办不到……不过这偷东西,倒有个合适的人选。” “谁?” 他抿不答,只从怀里摸了一页叠得整整齐齐的文书。 “我今天在八字墙上看到万家知县贴出来的一则告示,你看看……” 百里略扫完,微有些愕然。 “厨子?” “你、你是说她?”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百里当即摇头,“她不合适,就算合适,也不会同意的。” “怎么不合适。”梅倾酒挽起袖子,一副要跟他说个明白的架势,“你看看,厨子,多好一身份对不对?掌管一个厨房啊,掌管厨房能有什么好处?下药啊,这不是好偷钥匙了么?” “胡闹。”百里觉得不妥,“她这个丫头手脚的,若是让人发觉怎么办?” “行……那不下药,知县家的厨子,若是手艺湛,被老爷叫去问个话,这是不是情理之中?”他说着打了个响指,绘声绘,“能出入老爷的书房卧室,要寻个钥匙还不简单啊?” “人家是去做厨子,又不是做侍妾,怎么能出入书房卧室,少胡扯。” “诶,我怎么就胡扯了?”梅倾酒很是不服,“那你说说,眼下除了这法子,你还能有什么好招儿?难不成自个儿上啊?你做饭能有人家做的好吃么……” “你!……” “行了行了。”梅倾酒抖抖那页告示,“趁着这玩意儿刚张贴出来,时间还有,别到时候等你想好了,人家厨子也找好了,那不是白忙活么?” 尽管觉得有些仓促,但眼下着实也没有其他办法,百里迟疑片刻,这才犹豫道:“她会肯么?” 梅倾酒收起告示就是一笑:“你去麻烦她,她铁定肯。” “……你就这么确定?” “那不是废话么!”他努努嘴,“昨儿你不还试过‘美人计’吗,这招好用屡试不,不怕她不答应。” 百里:“可我……” “面子重要还是账本重要?”梅倾酒托腮望着他,“你自己挑咯。” “……” 半个时辰后…… 七夏忿忿把汤碗往那桌上一摞,哐当一声响,吓得还在把脉的季子禾手指一抖。 “要我照顾这病秧子也就罢了,还让我去给人做厨娘?真不把我当人看啊?” “别动气儿,别动气儿嘛。”梅倾酒好言宽,“你瞧瞧,百里来特意求你的,这样也不行么?” 七夏扁扁嘴,就是知道她喜他,那人情也不是白卖的呀。倘使这会儿应了,往后指不定还有什么麻烦要向她身上甩呢。 不成不成。 “他……”偷偷溜了一眼百里,七夏扭头强硬道,“他也不行。” 眼看筹码加价了,光这么说显然不管用,梅倾酒只好另寻他法,琢磨了一会儿,蓦地计上心头,不动声地向她跟前靠了靠。 “诶,你真不答应?眼下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见他说得煞有介事,七夏皱着眉怀疑道:“什么好机会?” “你想想啊……再过不久,那就要到乞巧节了,城花灯,鹊桥之下,金风玉相逢……美景如斯,你就不想和百里一块儿逛夜市?” 她微怔:“他会么?” “现在他是有求于你,自然什么都肯了,所以我才说趁这个机会好好敲他一笔,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 百里在旁已然听不下去,上前一步。 “我……” 话还没说出口,梅倾酒一巴掌推开他,“这没你的事儿,一边儿去。” 转头又对七夏循循善,“庄姑娘,七夕一年才一次呢,你可要想清楚些。” 听他这么说,七夏内心已有几分动摇。 “当真?” “当真!比真金还真!” “你说的话,算数吗?”七夏为难地探头去看他身后的百里,“我要他亲口同意,否则你们反悔怎么办?” “亲口?行……行!”梅倾酒忙让身,“来来来,你告诉她。” 百里暗暗叹气:“我……” “好好好,你看他同意了!”梅倾酒一巴掌又推开他,“这下意了吧?” 百里:“……” 七夏瞅瞅他两个,又去瞅瞅季子禾,考虑了片刻,终是点头。 “成,我去。你们得说话算话哦!” ☆、第10章 【食也】 万知县家这几天招待客人,因厨子卧病在,府内人手不够,故而才临时招工,说是只做十天,大部分揭榜的一听说并非长期干,立马走了不少。 进知县府做事,要求甚是严格,不想七夏名声在外,那管事尝了几口便连连点头说好,想也没多想,直叫她第二天便可来府上帮工。 “你只有十天时间,在府上若发现什么线索,记得回来告诉我。” “知道了。” “还有,那钥匙能偷则偷,千万莫要逞强。要是被他逮住,决计不止蹲大牢那么简单。” “哦……” 临行前,百里再三叮嘱,在他看来,着实是不放心把如此重担给这个冒冒失失的丫头。 其实对七夏而言这纯属多余,她自己就是个惜命之人,原本便没打算要给他偷钥匙,不过是为了走个过场,好歹表现出来她是尽力而为罢了。 不过,计划归计划,现实却又是另一幅光景。 以往在家中小店,由于姐姐宠,做饭炒菜全凭喜好,几时乏了累了,铲子一丢便回去睡大觉,到了人家府上那情况可就截然不同。 正午十几道菜,鸭鱼,都得大早上开始准备,尽管不必自己打理,那做起来也麻烦得很。午后睡了小会儿,起来又要开始准备晚宴,她拿刀的手都快筋了,心中已把这个万知县骂了个八百十遍。 果然是个贪官,怪不得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也不怕遭报应! “庄姑娘。”刘管事在厨房门口恭恭敬敬立着,笑道,“老爷说要见一见你。” “见我?”她把刀放下,奇道,“我一个做饭的有什么好见的?” “这……我也不得而知。” 七夏只好把围裙取下来,洗了手,跟着他往书房走。 眼下恰逢傍晚,黄昏将尽,院外种了一排柏树,叶片上余晖浅浅。 刘管事轻推开门,弯身俯首道:“老爷,庄姑娘请来了。” 她抬头一看,这万知县正在拿勺子吃那道莲藕排骨汤,一嘴的油汤,顺着他下巴上的胡须又滴回碗里,油光面,脑肠肥。 果然是贪官该有的模样,那么大一个肚子,得搜刮多少民脂民膏才能成如此形状。 七夏莫名起了一身皮疙瘩,如就算今知道这道菜是自己做的,她也到格外恶心反胃…… 万知县不经意瞅到她,明显愣了一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即刻堆上笑颜:“庄老板,哎哟,久闻大名,今儿想不到还能见着真人。” “来来来……过来坐,过来坐。” 见状,刘管事很是识相地退出门。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