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沁禾拍拍小丫头的手安抚,但脚步不带一点停顿的往里面走。 尚酒居她也是第一遭来,引路的小太监弯着,见了她好奇的神便陪笑道,“厂督不喜养闲人,所以外边看起来没什么人气儿,其实都是各司其职,您进到屋子里边就知道了。” 兰沁禾点点头,问道,“本瞧着尚酒居里没什么花草,是一直如此还是你们厂督布置的?” “哎呦,我的娘娘哟,”太监被问笑了,“这里头的活整的忙不过来,谁还有个闲心养那些花花草草?不过厂督也不在意这些东西就是了。” 他挤眉眼的低了声音,“咱们厂督啊,可不稀罕普通的花草,那养的啊,可不一般的。” 兰沁禾好奇起来,“他稀罕哪般的?” “那可都得是真真正正的金枝玉叶。”他见兰沁禾依旧面不解,便补上一句,“就拿厂督院里的那个来说,奴才长那么大,第一次见到人一样高的红玉珊瑚树呢,上边还镶了宝石,就是得了小枝条,也够挥霍一辈子了。” 兰沁禾和莲儿都被他给逗笑了,她拿帕子捂着嘴,“你这小太监还有些意思,唤作什么?” “奴才安宜,从五品秉笔太监,给娘娘请安了。”他装模作样的嬉笑着给兰沁禾跪下,惹得她和几个女又笑作一团。 平喜原是跟着自家干爹在花厅门口侯着,远远的就听到女子的嬉笑声,随即就看见被自己敲了头的小太监眉飞舞的对着皇贵妃逗趣儿。 他瞅了眼旁边的人,只见慕良这下不止眼袋发黑,整张脸都黑得滴水。 他眯了眯眼,负手而立,“那是谁。”声音冷的不像个活人。 平喜一颤,急忙低了头,“回干爹,那是偏门的秉笔太监,唤作安宜。” 饕餮白纹的黑袍随着他的动作摇曳了几分,出腹前狰狞可怖的兽头。 他抿紧了,半晌才冷冷道,“好的很。” 平喜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心里暗骂那小子一个写字的,做什么还去人,早知道就让他一辈子都看门去了算了。 待兰沁禾走进,慕良便大步上前,收了下颚,弯行礼,“臣,见过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兰沁禾自然急忙去扶他,随着他进花厅坐下,扭捏了会儿才让莲儿拿了账本来。 在坤云她算盘打的啪啪响,真来了又怯。她现在才觉得,为着这么点事来让慕良这权倾朝野的千岁爷来看,确实不太像话。 可来都来了,只好红着脸硬着头皮道“本今拿了账目比对,发现刘贵人中的收支似乎有些奇怪。” 她心虚的加上几句,“本来这事不该劳烦千岁爷,但是皇后近劳,皇子又寿辰将至,本也怕哪里出了岔子,便厚着脸皮想求千岁爷查查底细。” 慕良还未开口,她便直起身子急急道,“若是千岁爷不方便,就算了。耽搁了千岁爷公务,是本的不对。” 平喜和莲儿在后边听的咋舌,莲儿瞪大了眼睛看自家娘娘,只觉得娘娘这纯属没事找事。 平 喜面上还是讨喜的笑,心里却纳闷起来,素听闻皇贵妃处事稳重说话得体,今儿却是这般……奇怪。 说的不好听些,若是低分位的妃嫔来这么一出,早就按上个扰公务拖出去打死。 慕良也不解,但兰沁禾来,他总归是喜的。 “娘娘的事无小事。”他站起来,“请娘娘放心,最迟明天臣就给您答复。” “那就多谢千岁爷了。” 随后两人不再言语,场面变得有些尴尬。 兰沁禾手里揪着帕子,脑子转的飞快,该说点什么?想想自己一般和别人聊天都说什么。 和皇后妃说衣服首饰。 她上下瞄了眼慕良,后中不少太监也喜研究这个,要不然拿这个开个头? 她清了清喉咙,笑的得体“眼看着入秋了,千岁爷可要保重身体,天凉了多加些衣服,本正好要做衣裳……”说到这她猛的顿住,自己说的是什么蠢话,她和慕良什么关系,轮得到她给慕良做衣服?这要是穿出去,她可说不清了。 平喜和莲儿再次吃惊的瞪大眼睛,只觉得皇贵妃今天分外奇怪。 “多谢娘娘关心,臣省得的。”那边慕良却给了她一个了悟的眼神,看得兰沁禾茫,等等,你明白了什么? 慕良垂了眼睑,心里把库房里的布匹都过了一遍,当晚便派人送去,的兰沁禾又好气又好笑,合着那人还以为自己去问他讨布去了。 于是这个话题就这么终结了,气氛再次凝固。 快想想还有什么好说的! 兰沁禾努力回想自己出嫁前和兄父的对话,父亲大多是问她的学业,哥哥们则是问她喜什么小玩意儿需要带回来的。 啊…… 向来很会打圆场的皇贵妃话废了。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眼前一亮,坐直了身子问,“入这么久,本还不知道千岁爷贵庚。” “回娘娘,臣今年二十有八。” “那也不小了。”兰沁禾点点头,“千岁爷可有找过对食?” 作者有话要说:啊不行,还是太动了,得双更。 你们居然帮我推文,真的谢谢谢谢 然后关于女主对男主目前的情,其实就是:哇这个人长得真好看,我好像很喜诶! 不过设定里的慕良并不是美男这挂的,只是很符合女主奇特的审美。 第15章 慕良一顿,抬眼瞅了瞅她,才抿着回,“不曾。” 兰沁禾听了高兴,又忍不住问原因,慕良那边却是沉默了。 这下子气氛何止尴尬,简直低沉。 兰沁禾自以为戳到了对方心里的暗伤,急忙道歉。 这般尬了一会儿,实在是无话可说。 总归是兰沁禾前后两世都不怎么和外男接触,话题太少。 慕良倒不是一昧沉默寡言的人,在朝堂上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不然也爬不到这个位置。 只是九千岁现在紧张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深怕一开口就说了什么混账话惹皇贵妃不高兴了。 主子们不说话,后面站着的奴才也不好受,平喜弯下来打圆场,“干爹,可是要传膳?” 莲儿到底是跟在兰沁禾身边多年的贴身女,这会虽摸不清主子到底为什么这般做,但大致的方向还是懂得的,便状似无意的开口,“娘娘,您早上起来到现在还没吃过什么,要奴婢去御膳房讨些糕点来么?” 慕良听了顿时皱眉,难不成娘娘就为了看这些破账本连饭都不吃了?想都不想的站起来弯开口,“娘娘,若是不嫌弃便留下来一起用膳吧。尚酒居离御膳房有些路程,还请娘娘以凤体为重,不要饿着自己。” 对方递了台阶,兰沁禾自然高兴,面上还得矜持一番的推,“这……不太好吧,耽搁了千岁爷的时间。” 慕良摇了摇头,抱拳道,“娘娘愿意入席,已是极大的恩惠,哪来耽搁一说。” “既是如此,便麻烦千岁爷了。” 兰沁禾这边天喜地的一边吃饭一边看美人,另一头坤云里的奴才们却苦不堪言,各个寒蝉若。 “你说你不知道姐姐去哪了?” 银耳低着头,勉强拿出些一品女官的不卑不亢来,应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娘娘走前并未告诉奴婢所去之处,只吩咐要奴婢等您醒来送您回翊坤。” “呵……”兰沁酥嗤笑了一声,斜着身子靠在兰沁禾的上,水红金边的衣袍松松的下滑,出右边莹润的肩膀和一对致的锁骨,涂了红豆蔻的指甲轻轻掩,“银耳,本看在你是姐姐贴身女的份上再给你次机会,你只管实话告诉本,不然……”她狐狸眼里戾气闪过,语气也是威胁之意,“那可就是欺上啊。” 银耳膝盖一软连忙跪下,眼睛急得泛了红,她哭喊着,“娘娘饶命啊,奴婢是真的不知道。若是奴婢知道皇贵妃去哪了,奴婢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不告诉您。更何况您和娘娘的关系,奴婢还不清楚么,娘娘疼您疼的更眼珠子似得,奴婢又怎么敢背着娘娘欺骗您啊!” 那句“疼的跟眼珠子似得”极大的取悦了兰沁酥,柳叶眉得意的往上一挑,她懒懒的伸出手,另一边的倚沐立刻会意上去搀扶,她冷哼了一声,经过银耳的时候傲慢道,“谅你也没这个胆子骗本。” 她挥了挥手,“罢了,本今儿先回去,过两天再来。” “奴婢恭送贵妃娘娘。”银耳对着她的背影恭敬的磕了个头,待人走远,旁边的小女才过来扶她,嘴里忍不住嘀咕,“贵妃娘娘也真是的,就是皇贵妃对着姑姑您也从没发过火气,她不过一个贵妃就敢这么对您,真是令人生气!” 银耳板着脸训她,“这种话以后万万不可说,娘娘疼贵妃,就是在坤云也没什么东西是贵妃动不得的!更何况她是主子,心情不好打骂个奴才也是合该的,哪轮得到你个小丫鬟评头论足!” 小丫鬟不服气,嘟囔着,“奴婢就是心疼您。明明是孪生姐妹,偏的怎就这么不一样。” 银耳又训了她几句,心里也止不住发愁,贵妃这幅子,若是得罪了人牵连了皇贵妃娘娘,那可如何是好。 主子吃完饭在厅里叙话,莲儿和平喜则退了出来。 想起来时主子代的话,莲儿跳到平喜面前,眉眼弯弯,出两个可的小梨涡,“平喜公公可还记得我?” 平喜常年跟着慕良在太监群里混,何曾和这么标志的姑娘离的那么近,顿时一张白的娃娃脸就红了,他后退了两步才支支吾吾问,“莲儿姑姑有事?” 莲儿想起上次他也是这般,便收了笑容,不高兴的噘嘴,“我有什么可怕的?你怎么每回见我都往后退。” “姑姑美若天仙,我是怕冲撞了姑姑。”他低了头,就是不敢看她。 “那倒是。”莲儿颇为认同的点点头,“好啦,公公。我家主子要我向你打听打听千岁爷喜什么花样。” “这……”平喜突然觉得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隐秘,只犹豫的回话,“我也不太清楚,干爹很少穿常服,也不带帕子什么的,唯一见过几次的,好像是……嗯……” 见他支支吾吾的没完,莲儿不耐烦的推了他一把,“是什么呀,你倒是快说啊!” 推得力道不重,平喜却像被雷炸了一般全身都僵硬了,直直的后退了好几步,见莲儿又要不快,便急忙道,“大概是兰草!” 莲儿本来不意他又往后退,听了他的话就更不高兴,“什么叫大概,你跟了千岁爷这么久,连他喜什么花样都不知道!快说清楚些,我好回复娘娘。” “那……就是兰草吧。” 莲儿不是很意这个不确定的答案,却又套不出别的话,回去的时候没给平喜半个好眼,回了坤云还拿这到处说事,什么千岁爷收了个不顶用的干儿子啦,连他喜什么花样都不知道。 这话越传越歪,到最后变成了平喜对他干爹不敬又不会办事,连膳食都经常忘记传,还毁过东厂好些卷轴。 后来平喜出门办事,都会被路过的女报以轻视的目光,搞得他分外莫名其妙。 这兰沁禾听说御花园的绿菊开了,左右闲着无事,便带上丫鬟太监出去看花,刚进御花园,就听见假山后传来唏嘘的声音。 银耳上前,正要斥责,却被兰沁禾抬手拦下了。 她凝着神,只听是几个女在说话。 “这也是你家那位留下的吧?” “可不是,不止这里,身子上哪处不是被他折磨的皮开绽的。” “有什么法子呢,太监不就是这样的么。前些子投井的小桃,也是受不了她对食的折磨才这么去了的。” “咱们又能怎么办,不找对食,就是被别的奴才欺负,找了对食,就是被他欺负。总归是命。” 兰沁禾在外边听了,皱起了眉,对着旁边的银耳道,“你去把她们叫出来。”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