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知道他想的什么:“刚生下的孩子都是如此,等以后长开就好看了。” 安嘉慕侧头看着她:“说的好像你生过似的。” 安然也不笑了一声,却想到陈氏没了,心里一沉,靠在安嘉慕怀里,看了看孩子:“这孩子真可怜,摊上那么个爹,娘又没了。” 安嘉慕却摇摇头:“我倒是觉得这丫头是个有福的,这刚落生就成了你徒弟,可是多少人打破头也想不到的好事儿呢。” 外头的刘喜儿一个劲儿点头,可不是吗,这陈氏别瞧着子软,关键时刻,还真是个聪明人,便她没死,就周和那个德行,这丫头将来,不定给她爹卖了都可能,倒是如今陈氏一死,这丫头直接成了大夫人的徒弟,瞧大夫人这意思,是想当亲闺女一样养活了,这丫头一跃就成了安府的大小姐,可不是一步登天了吗。 更何况,能从小就跟着大夫人学厨艺,将来了得吗,所以,大老爷说的是,这丫头天生就是个有福的。 今儿一天都在忙活陈氏生孩子的事儿,哪有空吃饭,这一回了安府,把孩子安置好,安然就觉着饿的不行,侧头见夜已深,估计小桃那丫头已经睡了,便不叫她,站起来想去厨房做些吃食。 刚说要去,却见小桃端着两只白瓷小汤蛊进来,把汤蛊子放在炕桌上跟安然道:“这是大夫人上回跟小桃说过的那个梅花汤饼,我觉着有趣,今儿练着做了出来,大夫人瞧瞧,小桃做的可对?” 安然不免挑了挑眉,揭开白瓷汤蛊的盖儿,见清亮的汤里飘着朵朵梅花形状的小馄饨,乍一看真好像飘在水里的朵朵梅花。 安然暗暗点头,就说这丫头有天赋,自己随口一提的东西都记在了心里,做出来也八,九不离十。 舀了一颗馄饨吃了,小桃颇有些紧张的看着安然,见安然并没皱眉,才稍稍放心。 安然放下勺子看了她一眼:“我问你,何为佳肴?” 小桃:“大夫人说过,佳肴需香味意形缺一不可。” 安然点点头:“你这道梅花汤饼,却差了一样,既叫梅花汤饼,光有其形不成,还需有香才地道,不过,也怨不得你,这道菜我是随口一提,并未跟你仔细说,这馄饨皮却大有讲究,需用水浸白梅,檀香末,和面做皮,如此一来,不雅致唯美,还有隐约的梅香,方算得上一道佳肴……” ☆、第 93 章 生化汤 小桃:“那我再去试试。” 安然摇摇头:“夜了,先去睡吧,什么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做菜也一样。”小桃听话的点点头。 等小桃出去,安嘉慕才道:“你对小桃的确偏。” 安然也不否认:“你不觉得小桃有些像我吗?” 安嘉慕摇摇头:“不像。” 安然睨了他一眼:“你才认识我多久,我是说我像小桃这么大的时候。” 安嘉慕嗤一声乐了:“小桃十五,你也不过才十八而已,比她能大多少,说的这般老气横秋的。” 安然愣了一下,是啊!自己倒忘了,如今的自己也才十八呢,却总下意识觉得自己还是现代的安然。 安嘉慕:“不过,小桃做菜的执拗劲儿,倒跟你有些像,你真不打算收她为徒吗,你如今可都收了个刚出生的小丫头,这往后让小桃叫吃的孩子师姐不成。” 安然想了想:“此事过后再说吧。”忽的侧头瞧了安嘉慕一眼:“你心里是不是怪我多管闲事,把这孩子抱了回来。” 安嘉慕把她揽在怀里,摸了摸她的肚子:“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记着,别累着自己就成,还有,下个月咱们去京里吧。” 安然愣了愣:“去京里做什么?” 安嘉慕手放在她肚子上,觉里头的小东西,轻微的动作,虽早已习惯,心里却仍忍不住动。过了五个月,小家伙便开始动了,时不时伸伸胳膊,踹踹腿的。 安嘉慕如今还记得,第一次觉到胎动时候的动兴奋,那种自己要当爹觉,在那一刻尤其真切。 或许真是屋及乌,之前的两个孩子,从有到出生,自己都未在意过,甚至,到他们夭折,自己也没有太深刻的难过,只是遗憾,遗憾自己后继无人,那时的自己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今天,会这般怀里的小女人。 人果然都是自私的,只有对自己喜深的人,才会格外珍惜,更会屋及乌,安然之于自己,是老天赐下的珍宝,孩子也一样,所以,他不能冒险。 今天在周家,安嘉慕头一次觉到,原来女人生孩子如此可怕,简直是闯鬼门关,而自己,绝不能让安然处于如此危险的境地,他不能失去她,哪怕一丝危险的机率,他也不要。 所以京城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林杏儿在,即便跟林杏儿互看不顺眼,但安嘉慕相当清楚,只要有林杏儿在,安然就会没事儿。 更何况,他也需要时间料理挽香院的事,老鸨子贪财是本,香玉是个粉头,做的就是来送往的皮生意,自己管不着她接多少客人,可拉周和进来,却着实惹到了自己。 挽香院也不是那些下等窑子,以周和的身份,断不会入老鸨子的眼,之所以干了这么档子事儿,自然是冲着自己。 而且过后还拿了安然给陈氏的首饰顶账,这挽香院的胆子倒是越发大了,当自己是个死人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这样的花活儿。 再有,这套首饰拿就拿了,还叫人送到安府来,得冀州府私下里沸沸扬扬,当个香的笑话儿谈论。 自己早不在意这些了,却怕安然多想,他真怕自己过去那些旧账翻出来,他媳妇儿一生气,不搭理自己了,恨不能把过去那些事儿死死盖住,哪怕前头自己娶过的两个子,都不许府里的人提。 虽有些掩耳盗铃之嫌,却也是真怕,安然的子,他相当清楚,别瞧平常极好说话,真要是恼起来,扭头跑了也可能。 而且,如今皇上心心念念的想让安然进御膳房,要是他媳妇儿一生气跑里去,可完了。 这生产坐月子,怎么也得小半年,半年时间,足够自己把冀州的事儿调理的再无一丝隐忧了。 安然哪知道他这么多心思,想着进京就能看见林杏儿,自然十分乐意,只不过,心里却也有些奇怪,安嘉慕一贯不喜林杏儿,他们从京城回冀州,不就是为了躲林杏儿吗。 安然总觉着,安嘉慕对林杏儿有种无法隐藏的嫉妒跟防备,林杏儿也是如此,只是为了不让她为难,两人才勉强维持表面的和平,这忽然又要去京城,还真有些奇怪。 后来想想也就明白了,安嘉慕大概是怕自己生孩子的时候,有什么危险,陈氏难产让这男人有了心理影。 安然虽也有些怕,却知道自己会顺利生产,因从一怀孕林杏儿就给自己制定了一套详尽的孕期计划,从调养到运动,乃至房事都巨细靡遗,她这胎养的极为科学,怎会有差错。 不过,有林杏儿在跟前,还是比较有主心骨,虽说自己总说林杏儿是蒙古大夫,但真正信任的,只有林杏儿。 过了初八,安然两口子跟着嘉言一起回京了,嘉树也跟了过去,倒是刘喜儿留在了冀州。安嘉慕说安远两口子在京里管着两府,很是稳妥,倒是冀州事儿多,刘喜儿留下好些。 安然点点头,这些事儿一贯是安嘉慕料理,也不会怀疑什么,她不知道的是,安府的马车前脚刚出冀州城,后脚挽香院就叫官府封了。 老鸨子一早起来,脸还没洗呢,就听奴说来了好些府衙的官兵,忙提着裙子跑了出去,一见是通判张大人亲自带队,一个个盔明甲亮的官兵,把挽香院围了个水不通。 老鸨子一瞧见这架势,吓得魂儿都没了,忙了上去:“哎呦,这不是张大人吗,快请进,请进。”想起上回他跟季大人来,对香怜颇为青眼,忙扬声道:“快去叫香怜打扮好了出来伺候张大人。”琢摸着就算看在香怜的份上,张泰也不会大动干戈。 不想,这回香怜却不灵了,张泰也不是傻子,即便再中意香怜,也不过一个粉头罢了,跟自己的仕途比起来,算个啊。 更何况,这挽香院封了,香怜能去哪儿,反倒省了自己一笔赎身的银子,到时候寻个院子在外头养起来,岂不比自己往挽香院跑强的多。 说起来,他中意的其实不是香怜而是香玉,谁不知道这挽香院的头牌是香玉,可惜当香玉让安大老爷包下了小一年,也算是安大老爷的女人,即便如今如今,安大老爷成了好男人,这些外头的风账早就了结了,却这样的女人最好别碰,故此,才退而求其次的相中了香怜。 老鸨子倒会见人下菜碟,只不过这会儿使美人计,怕是没用了,脸一沉:“什么香怜香玉的,本官正办大案呢,若谁妨碍了半官的公务,仔细皮受苦。” 老鸨子吓了一跳:“张大人说笑呢吧,我们这挽香院能有什么大案?” 旁边的衙差头手里捏着的一幅画影图形,刷的打开,在老鸨子跟前晃了晃:“这是江洋大盗吕勇,有人瞧见他进过你们这挽香院,你们这里说不定就跟匪徒有勾结,知府大人下令封了挽香院,一干人等带回去仔细审问。” 老鸨子脸煞白:“天老爷啊,这可是哪儿的话儿,我们挽香院可是良民啊,哪见过什么江洋大盗啊,冤枉冤枉……” 张泰冷哼了一声:“冤枉也到衙门里再说吧,拿人,封门。” 两队官兵直接闯了进去,这一下可热闹了,那些还在姑娘房里的嫖客,都给赶了出来,有的都没来得及穿子,姑娘们更是衣衫不整,官兵可不管,直接把人锁拿带走,封条往门上一贴。 老鸨子急的忙拉着张泰,往他怀里银票,却给张泰一抖手推开,却凑近她道:“跟你撂句实底儿,就算把你挽香楼的银子都给本官,也没用,你得罪了谁,自己莫非还不清楚,咱们安大老爷可是成痴,你说你讹周和也就罢了,偏去找大夫人作甚,了套头面送去安府,不是按着心想让大老爷后院起火吗。” 老鸨子这才知道是那套头面惹的祸,那从周家拿回了那套赤金头面,心里正喜发了笔横财,香玉却给她出了主意,说跟安大老爷也小一年了,怎么没个情份,就把这套首饰送回去,十有八,九能把安大老爷勾来挽香院,只要大老爷肯来,到时候多少首饰没有。 说的老鸨子心动了,即便如今外头都说大老爷如何如何稀罕大夫人,老鸨子却不信,这男人哪有不好的,尤其,安大老爷自来就是个风种,又跟香玉有过这么一段,加上大夫人如今怀着身子,跟前儿没人伺候,不正是个空儿。 而且,香玉说的是,安大老爷可是财神,出手阔绰,只他来了,还愁没银子吗,都没仔细琢磨琢磨,安大老爷真要是个好之辈,哪能把府里的侍妾通房都遣出去,被银子了心,脑袋一热就把首饰送去了安府,盼着安大老爷这一瞧见首饰,说不准就记起了跟香玉过往的情份,哪想却惹来了封门的大祸。 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见张泰一脸公事公办毫无情面可讲的样儿,便知完了,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张泰心说在冀州府开买卖,什么人不能惹都瞧不明白,有这个下场真是活该,叫人把挽香院抄了,这一次不搭上了安家,还发了横财,这挽香院可是有不少好东西。 兴儿在街角扒头瞧着,一直等到官兵都撤了,也没敢头,心里直扑腾,大正月里竟出了一身汗,心说,亏了今儿自己来的晚,不然给抓进衙门里,这条小命估摸就没了。 抹了把汗,却又愁上来了,自己这好容易找了个活儿,如今挽香院一关门,自己的差事也黄了,虽说从周和这儿拿了些好处,却让自己前儿在赌庄输了个光,这会儿口袋比脸蛋还干净,这样家去,他家那母夜叉能饶得了他。 想了想,决定去寻他干爹接济几个钱儿,先把眼前过去再说。拿了主意便去了他干爹丁守财那儿。 丁守财如今住城东,这老家伙在安府干了十年,实打实搂了不少银子,却也不敢漏财,还在老院子里住着呢,如今不比以往,一见兴儿就知道这小子是来打秋风的,哪会有什么好脸儿:“这一大早的,你来做什么?” 兴儿心说,这老家伙还真是翻脸不认人,都不说当年自己给他干了多少事儿,这一用不着自己了,连面儿上都过不去:“干爹这话说的,儿子这不是想您了吗,特意过来看看您。” 丁守财哼了一声:“我好着呢,不用你看。” 兴儿脸一僵,一琢磨今儿就今儿了,既这老家伙不仁,自己何必再装他娘的孙子,想到此,开口:“干爹,不瞒您,儿子如今难啊,您是有大存项不怕,从安府出来,照样过滋润子,儿子可不成,为了干爹在安府的时候,儿子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出来,能找什么差事,儿子还有婆娘得养活呢,就琢摸着,不如做点儿小买卖,也能凑合养家糊口,可手里又缺本钱,便想着来跟干爹借一些,赶明儿儿子发了财,必然忘不了孝敬干爹。” 丁守财一听,脸啪嗒就掉了下来:“就凭你,还发财?从安府出来的时候,你手里有多少银子,瞒得住别人,还能瞒得住我不成,不是你小子没事儿就往赌坊跑,别说做个小买卖,就是躺着吃也够吃一阵子了,如今挥霍没了,想起做买卖了,早干什么去了,我没银子。” 兴儿脸一:“干爹,有句话儿子得提醒您,这人情留一线,后好相见,凡事可不能做绝了啊,这要是挤兑的儿子没了活路,那儿子可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干爹有如今的好子,还不都是黑了安府的银子,儿子这些年,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便不分一半,给儿子一些也应该吧,您这般不讲情面,就不怕儿子去安府高密,到时候可是飞蛋打,您老也甭想过安生子。” 丁守财气的直哆嗦,指着他道:“真是我丁守财的好干儿啊,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你这是要挟老夫不成。” 兴儿:“您老说的这么难听做什么,不是要挟,就是儿子吃不上饭了,求您老接济一二,赏儿子口饭吃,您老横是也不舍得看儿子饿死吧。” 丁守财一张老脸气的铁青:“好,算老子倒霉,认了你这么个白眼。”心不甘情不愿的道:“你想要多少银子?” 兴儿:“这做买卖,怎么也得一百两才够吧。” 丁守财去屋里拿了银票,丢在他身上:“滚。” 兴儿捏住银票嘿嘿一乐:“儿子谢干爹了,以后得空了,再来给干爹请安。” “滚,滚……”丁守财气的一迭声叫他滚,气的险些没背过气去。 兴儿得了银子,自然也不会多留,转身跑了,跑得太急,这一出门差点儿撞上人,那人忙推了他一把:“哪来的小子胡钻什么?” 兴儿听着声音耳,抬起头一瞧,不乐了,来的正是安府后头姑子庙的尼姑,因姓花,又常来府里走动,尤其跟兰院的大姨娘颇有情,兴儿几个都叫她花大姑。 这花大姑姓花,脾也轻浮,虽是个出家人,却最喜跟汉子鬼混,都不知有多少相好,都知道她这子,只一来安府,兴儿这些小厮就往跟前凑,摸摸手,,或者拍一下,股,占些小便宜。 这花姑子也由着他们,尤其,兴儿可知道这娘们的劲儿,隔一阵子就来府里寻他干爹,要些东西,两人就在干爹办公事的屋里干那事儿,他们几个蹲在窗子底下偷听,这娘们叫的那叫一个响儿,怪不得半老徐娘了,他干爹还丢不开手呢。 这会儿在干爹门前撞上,兴儿倒有些意外,虽说花姑子跟他干爹自来就不干净,可这么直接找上门来,也够胆大的,他那几个干娘眼里可不沙子。 在花姑子鼓囊囊的前摸了一把,笑道:“我几个干娘都在呢,真要是打起来,只怕花大姑要吃亏。” 花姑子哼了一声:“我还说是谁这么不长眼,世界的钻,原来是你这猴小子,找你干爹打秋风来了啊。” 兴儿打量她一遭:“ 花大姑不也是来打秋风的吗,咱们老鸹站在猪身上,谁也别说谁黑。” 花姑子:“谁跟你一样,我这儿有正经事儿呢。” 一句话把兴儿说乐了:“花大姑的正事儿,莫不是钻俺干爹的被窝吧,您可悠着点儿,我干爹如今的身子骨可差,回头折腾大劲儿,中个马上风,花大姑可得吃官司呢。” 花姑子倒是笑了,飞了个媚眼儿:“你干爹年纪大了不中用,你小子也好不多少。”虽说半老徐娘了,这花姑子却颇有几分姿,加上一身尼姑袍子,倒有股子别样儿的味儿,一下就勾的兴儿动了心思,凑过去道:“花大姑没试过,怎知道中不中用?” 花姑子咯咯笑了两声,推了他一把:“滚你娘的去吧,想吃回家找你娘,老娘可不是妈子。”迈脚进去了,那,股扭的,兴儿恨不能冲上去按在地上,狠狠的干几下子…… 不过也知道这是干爹门前,又是人来人往的不好施展,琢磨着,回头去姑子庙里头溜达溜达,这会儿有了银子,得先去翻本,拍了拍怀里的银票奔着赌坊去了。 在赌坊赌了一天,到天擦黑,一百两银子全输了进去,叫赌坊的伙计赶了出来,给街上的冷风一吹,兴儿才想起来,这么家去,他那婆娘不定怎么闹呢,眼睛一转想起了个去处,小跑着奔姑子庙去了。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