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娘忙跪下磕头:“大老爷,郡王殿下,您就饶了俺们吧,没了差事可指望什么活呢。” 安然不忍,扯了安嘉慕一下,安嘉慕却仍沉着脸:“你们两口子若还想在安府当差,半月之内把你女儿嫁出去,不然就滚蛋。” 焦大娘忙千恩万谢,拖着还反应过来,有些呆傻的女儿匆匆走了。 安嘉慕看了丁守财一眼:“丁守财你在府里的年头也不短了吧。” 大老爷这一句话,丁守财就明白什么意思了,忙道:“蒙大老爷恩典,在府里有十年了,却,最近总觉得身上不好力不从心,正想跟大老爷请辞,回家养病。” 安嘉慕点点头,还算识相:“既如此,跟刘喜儿接了,家去好生养病吧。” 丁守财在心里叹了口气,就知道大老爷是想让刘喜儿替自己呢,刘喜儿可是大夫人的人,这谁不知道,大老爷还真是一心想着大夫人啊,自己留下也没好儿,还不如借着这机会全身而退,也算运气了。 等丁守财下去了,岳锦堂不道:“以前真没瞧出来,你这府里还有这么蠢的丫头,瞧见男人就恨不能往上扑啊。” 这话安然听着忍不住就往自己身上联系,真怀疑自己前身跟焦杏儿一样蠢,应该比焦杏儿好上一些吧,这焦杏儿明明白白就是让焦婆子两口子给宠坏了,不懂规矩,不知礼数,不敬父母,连最基本的人情世故也不懂,除了有几分姿,一无是处,可见宠溺是真能害了一个人。 想着,不摸了摸自己肚子,这教孩子真不能宠,自己肚子里这个出来,就怕安嘉慕也跟焦杏儿爹娘一般就坏了。 正想着,小桃母女端着鱼进来了,刚一进来,岳锦堂就不道:“哎呦喂,这做的什么鱼啊,这么香。” 岳锦堂话音刚落,安然就干呕了起来。 安嘉慕忙挥手叫仆妇把鱼端出去,利落的拿了铜盆过来接着,让她吐,一边轻轻拍抚她的后背,本就没吃什么,哪吐得出来,不过干呕罢了。 等好了些,拿水漱了口,安嘉慕忙捏了颗酸梅子给她含在嘴里,方才觉得好些。 安嘉慕眉头皱的死紧,这天天什么不吃,光吃酸梅怎么行,长此下去,身子哪搁得住,是不是带她去京城让林杏儿瞧瞧,以林杏儿医术或许有法子. 正想着,忽的岳锦堂道:你这一吐我倒想起来了,出京的时候,那死太监听说你有了身孕,写了一张药膳的方子,让本王捎来给你. 安嘉慕一听,顿时跟看见救星一般:“快着拿来。” 岳锦堂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 安嘉慕看了一遍,见写的极为简单,没有做法儿只有名字,不道:“怎么只写了名字?” 岳锦堂道:“死太监说你媳妇儿知道做法,之所以写出来是提醒她罢了,估摸她自己一怀孩子,忘了这些。” 安然愣了愣,笑了起来,拿过来看了看,不道:“不是她提醒,我还真忘了有这些。” 忽见小桃忐忑的缩在一边儿,想来自己的孕吐,把这孩子吓着了,便开口道:“你别怕,你做的鱼虽我吃不得,却看得出,很是地道,你就留下来吧,只不过,这一阵子,我是下不得厨的,不如这样,就先我说你做,如何” 小桃忙点头。 安然看了看手里的药膳单子:“那今儿我就先教你做一道砂仁红枣糯米粥,你过来,我告诉你做法。” 小桃的动的靠了过来。 安然:“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砂仁打成细末;糯米淘净,红枣洗净去核;红糖切碎成屑。再将砂仁、糯米、红枣同放沙锅内,加水,大火烧沸,再用小火炖煮两刻钟,放人红糖即成。记下来吗?” 小桃点点头:“记下了。” “那去做吧。”小桃天喜地的跑了。 马大脚又谢了安然这才出去,心里头高兴,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忙着回家去跟自己男人报喜。 不想,刚一进家门就听隔壁老焦家又哭又喊得,不知闹什么呢,正要过去,给她男人一把拉住:“你做什么去?” 马大脚:“你没听见那边闹起来了,我去劝劝。” 她男人道:“你还是别过去的好,我问你咱家小桃呢,大夫人可留下了?” 说到这个,马大脚动了起来:“留了,我听着大夫人的意思,是手把手的教咱家小桃手艺呢,要是咱家小桃能学大夫人一半手艺,将来咱们老两口也不就不用愁了。” 他男人也喜的不行,却忽听旁边院闹得越发厉害,马大脚可待不住了:“不成,我得过去劝劝,这可是要出人命了怎么着。”说着甩开她男人就跑旁边去了,他男人生怕她吃亏,也跟了过去。 焦杏儿爹的暴脾气是出了名儿的,灌几口黄汤下去,手就,平常倒是不舍得打焦杏儿,只拿焦大娘撒火。 之所以不打焦杏儿,也不是心疼闺女,是怕手里没轻重,伤了这好容易生的漂亮闺女,将来的荣华富贵就飞了。 焦杏儿爹的心思,左邻右舍没有不知道的,如今闺女一去安府,焦杏儿爹便在家等喜信儿呢,琢摸着凭自己闺女的好模样儿,大老爷一见了肯定稀罕,留下来当个姨娘什么的,自己岂不就成大老爷的老丈人了,安家那么多买买,那么多银子,自己往后躺着花也花不完啊。 越想越美,心心念念着等着好信儿呢,不想,等来的竟是大老爷发话,半个月之内就的把焦杏儿嫁出去,不然,就连他们两口子如今的差事都保不住。 腔热望落空,想着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竟然养了这么个废物赔钱货,不仅没指望上,还倒赔了这么多年好吃,好喝,好穿,好戴。 越想越恨得慌,偏偏焦杏儿还不省事儿,一听她娘说要把她嫁给前儿来提亲的穷汉子,便哭闹了起来,哭的她爹心烦,进了屋,劈头盖脸打了一顿,仍不解气,拖到院子里来,拿些墙上挂的鞭子,照着焦杏儿娘俩就了下来。 焦杏儿吓坏了,虽说平常没少瞧见她爹打她娘,却从没打过自己,这会儿见她爹一脸狰狞,鞭子一下一下照着自己挥下来,打在身上疼的钻心,怕的不行,忙躲在她娘身后。 马大脚一进来,正瞧见焦杏儿爹对着娘来鞭子,焦杏儿缩在她娘怀里,一个劲儿的叫唤,焦大娘死死护着女儿,身上鞭子不知挨了多少,也没见吭一声的。 马大脚不叹了口气,叫自己男人过去拦住焦杏儿爹,把他手里的鞭子夺了下来,见焦大娘浑身的血檩子,衣裳都破了,焦杏儿身上却只挨了有数的几下,这会儿还哭爹喊娘的嚷嚷疼,本不管她娘是死是活,养了这么个没良心的丫头,也不知图什么,还死命护着呢。 焦杏儿忽瞧见马大脚,想起了小桃,不问:“小桃呢?也被赶出来了吗?” 马大脚摇摇头:“大夫人留下了。” 焦杏儿爹一听更气了,瞪着焦杏儿:“白生了这么个模样儿,连个丑丫头都比不上。” 这句话可惹恼了马大脚的男人,刚要上去理论被马大脚拉住,看向焦杏儿爹冷声道:“你们家闺女倒是生的好,可惜心不正,当着那么些人就勾引郡王殿下,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我们家小桃人正心正,不是勾引老爷去的,是为了跟大夫人学手艺,怎会被赶出来,我们家闺女丑,你们家的俊,我倒是瞧瞧,你们家的俊闺女能嫁个什么好人家。”撂下话拽着自己男人走了 。 焦大娘摊上这么个男人是命不济,可把自己的亲生闺女教成这样,就真是活该了。 马大脚两口子前脚一出去,就听见后头的鞭子声,两人这回只当没听见,快步回了自己家,这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一家子都不值得怜悯。 焦大娘如今后悔没好好管教女儿,以至于落个这样的下场,却到底是自己亲生的丫头,不舍得她受罪,挑来减去的才选中了前些子来提亲的汉子,虽说年纪有些大,家里却有十几亩地,不富贵,子却不难过,加上人老实,嫁过去不会挨打。 她想着好,偏偏焦杏儿不愿意,反而听了她爹的话,要嫁给城东开铺子的袁老二,那袁老二前头娶了俩媳妇儿,都给他活活打死了,可想而知不是个好东西。 焦大娘为此跟自己男人闹了几次,闹一次,打一次,加上袁老二送了彩礼过来,瞧见那彩礼丰厚,又想袁家好歹有买卖,怎么也比前头种地的穷汉子强,焦杏儿也就答应了。 这一应了,没几天便过了门,先头几天袁老二贪着焦杏儿的姿,子还算过得去,没过上半个月,可就原形毕了。 加上焦杏儿在家被她爹娘宠的,懒馋滑什么活儿都不干,光会劈,腿有个用啊,也不是真有钱的人家,娶过来让她当的,不干活就打,敢哭闹,袁老二也有招儿收拾她,打的身上没一块好皮,了衣裳堵了嘴,吊在院里的槐树上,跟他宰的那些白皮猪一样挂着。 一挂就是一宿,这可都进了九月,夜里在屋子里都冷的难受,更何况院里,差点儿没把焦杏儿冻死,后来焦杏儿开始学着干活儿,手底下也勤快了不少,这才勉强得了活命,却仍三天两头的挨打。 焦杏儿心里悔的肠子都青了,琢摸着怎么才能离开袁老二,指望爹娘绝无可能,再说,也没机会回家,倒是借着帮袁老二看摊子的机会,遇上了个人,周家老二周和。 周和如今可风光了,凭着干妹子安然,当上了安记酒楼的管事,也娶了媳妇儿,却对自己媳妇儿不大意,嫌五大三的模样儿不好,这一遇上焦杏儿倒勾起了前情。 加上焦杏儿会来事儿,一来二去的两人便勾在了一起。 不想,给袁老二拿住了短,周和生怕事情闹大,求他息事宁人,表示愿意拿银子赔他。 袁老二等的就是这句,狮子大开口讹了周和一百两银子,周和哪来这么多银子,却又怕袁老二告到衙门里,便偷了柜上的银子给了他。 这袁老二尝到了甜头,三天两头的就找周和要,今儿五十两,明儿一百两,周和又不敢不给,一来二去,窟窿越来越大,给安子和查了出来。 周和生怕丢了差事,忽然想起自己的干妹子如今可是安家的大夫人,莫说一间酒楼,安家的买卖都做的了主,只去求求自己的干妹子,这事儿还不平了吗,想着便收拾收拾进了安府…… ☆、第 86 章 芙蓉蟹斗 周和也不傻,知道自己这么去有些不妥,虽是干哥哥,到底不是亲兄妹,而且,自打安然一走,两下里走动的生疏了,即便他们一家子如今的体面,都是大老爷瞧在干妹子面上赐的,却也明白大老爷没把他们当回事儿。 要不是这件事儿实在过不去,周和也不敢来找安然,即来了,也不敢自己一个人,拽着他媳妇儿陈氏。 陈氏是个种地的乡下丫头,生的壮实,人也规矩老实,虽不如焦杏儿生的好看,却是个过子人,自打进了门,孝顺公婆,敬重大哥,妯娌和睦,不管里外上下都收拾的妥妥帖帖,大概是觉得嫁到周家高攀了,故此,对周和更是言听计从,周和让她往东,绝不敢往西,老实的有点儿过头。 陈氏虽老实,周和在外那点儿事儿也多少知道些,她倒不怎么在意,出门子的时候,她娘就千叮咛万嘱咐过了,说嫁这么个人家不易,要是男人在外头有个风账,算不得什么事儿,这年头有银子有体面的才找女人呢,真要是穷的叮当响的,哪有这个闲钱呢。 也知道自己模样儿不济,周和是酒楼的管事,天天在外头见世面,找个女人也寻常,反正自己如今大了肚子,赶明儿生下儿子,即便周和纳妾,自己也是正经的大房。 拿准了这一点,陈氏对周和真是百依百顺,让干什么干什么,不过,这进安府,心里也有些忐忑,虽总听婆婆说起干妹子的事儿,却也知道周家到底跟干妹子没什么关系,婆婆都不敢再把人家当成干闺女,就别提自己了。 更何况,陈氏未到过这样的深宅大院,立在外头一瞧,这体面威严的大门,心里先就怯了,一把抓着丈夫:“周,周和,俺怕。” 周和就瞧不上她这小家子气的劲儿,没见过世面,这点儿跟焦杏儿比,差了一天一地,不耐烦的道:“怕什么,咱干妹子如今是安府的大夫人,说一不二,更何况,如今这府里的大总管是刘喜儿,去年还是大厨房咱娘手下打杂的呢,他敢难为咱么不成。” 陈氏却道:“那那你跟俺说句实话,今儿倒是来干啥?” 即便知道周和在外头有女人,可陈氏也未往这上头想,这事儿跟干妹子提不上边儿啊,而周和的子她又相当清楚,大夫人回来有些子了,娘一再嘱咐,不许他们来找干妹子,说以前是以前,如今时过境迁,已得了不少好处,就好好过子吧,别妄想些有的没的。 故此,周和忽然拽着自己来安府,陈氏心里真没底,总觉得有什么事儿似的,可周和死活不说。 看门都是机灵人,没有不认识周和的,一瞧他,忙客气的把两口让到里头坐着还倒了两碗茶,自己陪着说话儿,寻个小子去给大管家刘喜儿报信儿。 刘喜儿正料理丁守财留下的烂摊子呢,从京里出来的时候,师傅就嘱咐他了,大老爷既叫他跟回来,十有八,九就是要接丁守财的差事,丁守财在府里干了十年,这老混账,心黑,拿了多少好处不说,更安置了不少自己人,嘱咐刘喜儿若是接过手来,头一样就得把各处丁守财的人给换了,不然,以后有的是麻烦。 刘喜儿紧记着师傅的话呢,这些子没干别的,把几个要紧地方的人换了一茬,不过,安府大人多,事儿更多,也不可能一时半会儿就理顺,。 虽说忙,刘喜儿却异常兴奋,自己去年还在外厨房里挑水劈柴呢,这府里的下人谁见了自己,都不乐意搭理,如今真是一天一地的差别,真有几分衣锦还乡的觉。 心里却更明白,自己如今的体面是怎么来的,只要自己兢兢业业的办差,这体面就能一直到自己进棺材。 正想着,看门的小子跑了进来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刘喜儿眉头皱了皱,果真来了,昨儿晚上,安子和急匆匆的进府来寻大老爷,说的就是周和的烂事儿。 这小子还真有胆儿,前前后后竟挪了柜上五百两银子,五百两啊,如今冀州城最好地段的两进院子,也才百十来两,好几伙,这才多少子,就走了五百两,这都干什么去了,也没见他家置房子置地啊。 这时候跑来,不用说,定是怕保不住差事,来求大夫人的,这事儿还真有些棘手。 没人比刘喜儿更清楚大夫人跟周家的关系,大夫人是真心拿周家当娘家的,大老爷却不然,本来就瞧不上周家,这周和还出了这么档子事儿,这要是传出去,不等于给大夫人脸上抹黑吗。 正因如此,安子和才没声张,而是来回大老爷,可没想到,周和倒是快,今儿就跑来了。 刘喜儿皱眉想了想:“他自己一个人来的?” 看门的小子忙道:“带着他媳妇儿呢,两口子一块儿来的。” 刘喜儿点点头,这小子还有心计,不过,这件事自己可做不了主,代小子先去稳着周和两口子,自己转身进了内宅。 这一晃三个月就过去了,过了头仨月,安然的孕吐终于好了,安嘉慕刚高兴没几天,就发现他媳妇儿太能吃了。 前头是什么都不吃,把自己差点儿没愁死,幸亏林杏儿那个药膳的单子来的及时,虽说仍天天吐,到底能吃下点儿东西了。 谁知这一过三个月,他媳妇儿就跟开了闸一般,这一天从早上起来睁开眼就开始吃,一直吃到睡觉,半夜还总心血来的想吃东西,有些他听都没听过,更遑论做给她吃了,又不舍得她自己动手,便跟她问了做法儿,自己去灶房鼓捣,这才几天,安嘉慕觉得自己的厨艺简直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 安然也发现,自己男人原来竟是块当厨子的好材料,出于一种才之心,便教了他不少菜,也成了两口子之间另类小乐趣。 自打夫人不吐了,这正房里上夜值班的仆妇,便经常瞧见大老爷跟大夫人半夜不睡觉,在小厨房里鼓捣吃食,说说笑笑,亲亲热热,有时瞧着都叫人脸红。 之前安然不吃东西,瘦成了皮包骨,把安嘉慕心疼坏了,这才不到半个月一张小脸都吃圆乎了,这脸一圆,倒是越发显小。 岳锦堂昨儿打趣说:“这要是出去,谁能信你这么个小丫头是安大厨啊。”安嘉慕心里便有些不,虽说自己本来就比安然大不少,可以前没什么觉,如今这孩子都有了,他媳妇儿却越来越,自己反而越来越老,这么下去,要是安然嫌弃自己怎么办。 不过,这些别扭的心思,他绝不会让别人知道,尤其岳锦堂,不然,这混蛋不定怎么笑话自己呢。 说到岳锦堂,安嘉慕一开始以为他是冲着厨艺学院才来冀州的,可自己这都忙活一个多月了,也没见他掺和,心里不免有些奇怪。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