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去夜跑了。” “你这跑厉害了,跟人汽车赛跑呢。” “我就是跟汽车赛跑了。” “你骂人家警干什么?” 梁京京不说话,望着窗外。 具体的她也不记得了,反正走着走着,觉脚都要走烂了,忽然有辆警车从后面上来拦下她,两个警当头就给她一顿训,她心里冒火,噼里啪啦地跟他们一顿吵,也不知道骂了他们什么,就是脏话吧。 她不常骂脏话,但关键时刻骂起来似乎特口。 就好像现在,她轻轻说了句:“关你事。” 谭真一声轻笑,“确实关我事,不知道是谁叫我来捞人。” 夜深沉,城市里的华灯霓虹将这辆小车包裹着,车内渐渐安静。 汽车已经点火,却未发动。 引擎震颤着,气氛慢慢变得有些异样。 车窗上倒映着梁京京的脸,她就这么静静地望着窗外,不知道是在和谁置气,只觉得心中有一份小小的、小小的委屈。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京京听见自己说:“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之前打了两个朋友的电话也没打通,就把你给……” 谭真歪头靠在椅背上,忽然看了她一眼,又看回前挡风玻璃。 梁京京话还没说完,只觉得手背上传来一道温热糙的触,一只大手先是抓住她的手,很自然地就着她的掌心调整了下姿势,微微松开,又再次轻轻握住。 谭真一言不发地握住了她的手。 滚烫的温度从掌心而来,经手臂、口,一直传入心脏。梁京京听着自己清晰的心跳声,就在她觉整颗心快被烫得不行时,热源消失了。 谭真松开她,手放到档位杆上,挂挡起步,“走吧,带你去吃个晚饭。” 第15章 15 “想吃什么?”谭真边开车边问。 抿抿,梁京京还是看窗外,过两秒才放平语调说:“没什么想吃的。” 两只白的手握住膝上的包包链条,左手上还有刚刚那种热燥燥的觉。 “平时喜吃什么?” 姑娘的脸对着窗,轻轻说了句,“随便吧。” 瞄了眼她的侧脸,谭真像是笑了下。“吃随便”,还真是女孩的标准答案。 “那我来定了。” 车穿梭了几条街道后,在一条不宽阔的马路边停下。 梁京京边解安全带边往外看,马路对面挤烧烤店,盛夏之夜,家家店都溢到人行道上,食客们围着一张张塑料桌大快朵颐,烧烤的烟雾阵阵往街上涌。 谭真带梁京京在进了其中一家店,梁京京走进去,谭真说,“坐外面吧,空气好点。” “外面没空调。”这大夏天的。 “这个点不怎么热了,吹点自然风。” 梁京京跟着他从店里出来,挑了张桌子坐下,谭真拿着塑料菜单点了几道海鲜。 打扮明丽、说话很朗的老板娘笑起来一口白牙:“帅哥美女,来两只梭子蟹吧,今天下午才到的货,特别新鲜。” 谭真点点头:“那就来两只。” 坐下后,梁京京弯身摸了摸自己被摩疼的脚后跟。她在派出所的时候已经贴了创可贴,奈何这凉鞋带太细,没走几步,创可贴就被磨得快掉了。 谭真问她怎么了,梁京京直起身,摇摇头,拽下一截卷纸擦桌面上的油。 谭真看着她。 顶上垂下的黄小灯泡照着梁京京略嫌弃的矫情表情。柔和光线下,她的面庞丰盈红润,眉弯弯,一双眼睛不大不小,双眼皮褶子淡而清晰。刚刚他们走来坐下时,周围几桌人都在有意无意地扭头看她。 不可否认,她身上就是有这么一股奇妙的引力。 擦完桌子,梁京京问谭真,“这家你以前来过?” “没。” “这边这么多店,那你怎么就挑这家了?还以为口味特别好呢。” 谭真朝着在那边张罗的老板娘摆了下下巴:“你没发现?这家老板长得最漂亮。” 一直在拿腔拿调地梁京京往旁边看看,“切”了一声,边出了点不屑的笑意。 男人英俊的脸也跟着笑。 梁京京出生在傍海之城,打小起最喜吃的就是海鲜,可她来这儿上学后才发现,什么鱼米之乡啊,海鲜贵得离谱。她算不上是勤俭节约的女孩,但她只舍得在穿衣打扮和化妆品上花钱,吃住一类是能省则省。 此刻,面对不断上桌的爆炒蛏子、椒盐皮皮虾、清蒸梭子蟹……梁京京想维持出的高冷形象一点点地崩塌了,吃着吃着她直接放下筷子,上手掰蟹腿。 这小店看着不起眼,结果东西却实打实地好吃,对梁京京而言,这不断打在舌尖的味道简直就是“家乡的记忆”。 谭真是吃过才出来的,此时远远没她食好。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他手上慢慢剥着一只皮皮虾,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当老师的。” “今年。” “模特是副业?” “算是吧,不过做得少,平时都要上班。”梁京京看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回部队?” 谭真默了一下,“再过一个星期。” “这么快……”梁京京明显有点惊讶,停了停,问,“那蒋思蓝的课怎么办?” “照常,那个房子钥匙在思蓝那儿,我会跟他说好。”谭真低头剥着虾皮,停了下,又道,“不行到时也给你配把钥匙。” 嘴轻抿,梁京京一时没说话。 停了两秒,她拿筷子夹起一只蛏子,挑出里面的,“不用,别回头丢了什么东西说不清,赖我身上。” 谭真抬眸看她,笑了下,把剥好的虾放到她的骨碟里,揪下一截餐巾纸擦擦手。 吃完了谭真去结账。梁京京看着老板娘拿着计算器在烧烤架旁噼里啪啦地按着,她走过去,问谭真多少钱。 谭真拿手机扫付账的二维码,“你问老板呢。” 女老板笑着冲谭真努努嘴,开玩笑地说:“美女出来吃饭哪用管多少钱,有个付账的不就行了。” 付完钱,谭真跟女老板说,“今天这蛏子炒得太咸了啊。” “下次来跟师傅说一声,各人口味不同,有人就是嫌淡。我看这美女喜吃我们家菜的。”老板娘冲梁京京眨眼睛。 “下回来记得给我们打个折。”谭真笑笑,收起手机,很自然地虚揽了下梁京京的,“走吧……” 老旧的桑塔纳在市区的街道上穿梭,路灯在窗外节节倒退,梁京京看着黄的灯在浓黑的夜下一闪一闪,像星星。 车开到楼下,梁京京跟谭真道别。等她下了车,谭真副驾的窗口叫住她:“梁京京。” 梁京京回过身,微侧头,长发半遮脸颊,“还有事?” “明天下午有课,不要忘了。” “哦,记着呢。”梁京京看看他,“他不会又不给我开门吧?” “我明天在家。” 梁京京点头,“我上去了。” 谭真点点头。 不等听到车辆的离开声,梁京京率先上了楼。 走入电梯,按下自己住的楼层,梁京京抬头看看右上角的探头,像照镜子一样对着它,用手指顺了顺浓密的头发。 电梯缓缓上行,梁京京轻轻哼起了歌。 哼着哼着,她看看右手边的一排数字键,忽然有些调皮地把自己那层以上的楼层全给按了,于是一个个数字像琴键一样被弹奏,没发出声音,亮起一圈圈快乐的小红光。 梁京京角微扬。 回到家,梁京京洗澡做美容,随便就搞到了十一点多。 手机一震,“你可以叫我爸爸”发来一条微信。 【你可以睡觉了。】 梁京京拿起来看看,想过两分钟再回,手指却忍不住在屏幕上动起来。 输了几个字又被她删掉。 这头,谭真刚想放下手机看见手机上的对话框一直处于“对方在输入状态”。过了几秒,对方终于发来一条消息。 是一个“我睡觉了”的表情包。 谭真笑笑,没再回,把手机扔到了台灯旁。 安静的书房里,男人头发黑,刚刚洗完澡,他穿着居家的纯棉t恤和运动,坐在书桌前轻轻转着手里的笔。 台灯下,他时而凝神思考,时而在书上写写画画。 跟平时的吊儿郎当不同,此时的谭真目光黑沉,表情认真到近乎冷峻,完全是另一副面孔。过了会儿,似乎遇到难题,他在空白处推算了几个公式,点起了支烟。 眯着眼静静了会儿,他又再次拿起笔。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忽然震起来。 谭真看了看,接起来。 “爸,这么晚还没睡。” “你打算几号回去?”电话里,谭父上来就问。 “快了,再过一个星期。” “你跟队里说好了?”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