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石大娘如今事事顺心,佟氏那点儿小心思她又看得一清二楚,当下和蔼地笑笑,也小声回复:“多谢嫂子关心,我自己是过门两年才生的咏哥儿。所以两年之内我绝不会过问他们小夫的事儿!” 其实如英嫁进门,半年没动静,石大娘心里也暗暗着急。但是她晓得这大半年来,石咏连婚假都未休完就开始忙公事,时常忙得不着家,在家时又会在东厢捣鼓各种古董玩器直到半夜,若说有问题,也先是她自己儿子的问题才能说得上其他。佟氏说的这番话,倒让石大娘暗下决心,要多催儿子对这些事儿上点心,千万不能冷落了儿媳妇才是。 石咏此刻正在薛家拜年,与薛蝌相谈甚,不知为何,打了两个大嚏,连忙喝了一口热茶,心想可千万别是冒了,若是将病气过给媳妇儿,可就不好了。 待到正月初六,正是各家出嫁的姑归宁的子,石咏陪伴如英一起回老尚书府。哲彦也陪着子回娘家,这对连襟见了,互相拜过了年。石咏一直觉得哲彦有点儿像是宝玉,大家公子出身,温文尔雅,谈吐清新,透着才气。 只是哲彦也与宝玉一样,与石咏话不投机。两人在一处干坐干说了半晌,都是口干舌燥的,忽然互视一眼,有了默契,一起安静坐着品茶,彼此顿时都觉得:这样多舒服,为啥非得像刚才那样勉强自己,为难他人? 反倒是如此,石咏与哲彦互视一眼,各自对对方生出一点儿欣赏。 如玉与如英双生姐妹两个,自从出嫁回门之后,就再没有见过。两人自从出生开始,还从未分别这么久过,久到足以让两人都忘却了曾经有过的疏离与龃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油然而生。如玉动地握着妹妹的手:“妹妹,别来可好?” 如英点点头,出笑容。 兆佳氏老尚书府中,两人昔住着的闺房还留着。双生姐儿两个手拉着手,一一见过老太太和婶娘,接着便回到昔香闺里说体己话。 “妹妹,你受苦了!”如玉拉着如英坐定之后,从袖子中掏帕子去抹眼睛。 如英:……? “好好一个大家千金,一直住在外城便不必说了,没想到这大雪天的,还要抛头面去给那些穷汉舍粥……”如玉也不想哭,但总要对妹妹的遭遇表示同情。 如英愣了片刻,道:“婆母与婶娘都去,我身为媳妇,哪有不去的道理?” 如玉:“……可不就是这个理儿,你若是嫁得门当户对,也不至于大冷天里受这个苦!你瞧瞧,到如今这小手还是凉凉的……” 如英眨眨眼睛,她本想反驳,说出去舍粥本不是什么受苦,当她穿得暖暖和和的,哪里有受寒挨冻之说?再者,能亲手帮扶那些受了灾的百姓,并不是她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女生涯中有机会体验的。 可是她看了如玉的表情,突然悟到了点儿什么,当下低下头,不再说什么,算是默认了。如玉心里却一下子到舒服很多,见到妹妹的常生活里也有苦处,她心里立即平衡得多。 其实如玉这次回娘家,心里也有一肚子的苦水想要倒。 哲彦是她们两人的表哥,虽然不是一处长大,但两家自小就有往来,彼此知知底。如玉嫁过去之前就知道,她绝不会过穷子,绝不会挨冻受累,因此她听下人说起,说如英婆家一大家子在大雪之后,推去了上国公府赏梅的机会,反而跑到外城城南贫民所居的地界儿张罗赈济,如玉十分吃惊,这种事在安佳氏府里则是想也不敢想的。 然而如玉有自己的烦恼。 哲彦是安佳氏嫡支的嫡子但不是长子。因此如玉上头有老太太、婆母,平辈有妯娌若干,本支的、隔房的都有。一个大家族里,如玉少不得处处小心,免得被人比下去。 正因为人口多,如玉又是刚刚过门的新媳妇,所以庶务上完全不能由她自专,每月不过守着府里拨下来的月例。好在兆佳氏当初陪送的嫁妆丰厚,她又颇有头脑,早先将一部分嫁妆银拿出来,买了一个小铺面,如今租出去坐收租金,手头是决计紧不了的。 但是问题是,她但凡穿件好的,戴件金贵的首饰,或是命小厨房单独做点儿什么,就难免引起府中人的议论,说她这位尚书府出身的大小姐显摆财力,老太太、太太都不这样,她凭什么这么富贵? 可等如玉消停一阵,处处出简朴劲儿了,府里又有人说她故意卖惨,显出穷酸劲儿打婆家的脸。总之她里外不是人。 如玉这样的烦恼,待要与哲彦说说吧,哲彦却丝毫不以为意,说这等蒜皮的小事如玉自己把握就成。 如今归宁,如玉瞅瞅妹妹,见她不过是穿着八成新的衣裳,头上那几件首饰也都是如玉以前见过的,如玉便少不了心里舒一口气,心想,妹妹的境遇,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人就是这样,自己的苦处看得比天都大的时候,瞅瞅旁人,好像比自己还苦么?登时心里便会平衡许多。如玉一肚子苦水,此刻便不想倒了,仔细想想,自己过得也并不算太差么! “妹妹,你说,你那位婆婆,有没有催你……”如玉凑近了说,话说到一半却还是有些说不下去。 如英老实地摇摇头:“没有!”催啥呀? “真的?”如玉不大相信。 她的婆家极重规矩与名声,如玉一进门,婆婆就跟她说好了,哲彦身边确实有三个通房丫头,但是安佳氏敬重兆佳氏的门楣,因此绝不会有人在她之前生下哲彦的孩子,免得了嫡庶。但是这以三年为限,若是如玉三年之内无产育,婆家便不会拦阻通房生子,若是如玉十年无子,婆家便会给哲彦纳一房良妾。 规矩一板一眼,听着冠冕堂皇,避孕的汤药也定时送到几个通房那里。只是如玉这心里头…… 她本想妹妹嫁了个小门小户的人家,没有通房妾室,但想妹婿是独子,想必婆婆也会着急的,却没想到妹妹是这样一副说辞。 “姐,咱们别说这些了,舅舅府里头,有什么好玩的事儿没?”如英看出如玉的心思,干脆岔开话题。 如玉登时无语,心想这妹妹都嫁了人,怎么说话依旧像个孩子?出嫁之后,她就再也不能像以前做闺女时候那样随心所,必须要看清周围每一个人的嘴脸,摸清每一个人的个,必须紧紧盘算着自己手头那点儿银钱,毕竟自己往后一生几十年,都注定要在这内宅里慢慢度过。 可是为啥妹妹就一点儿没变,还和以前在家做闺女的时候是同一副德? 如英瞅瞅姐姐,登时笑道:“妹妹这儿,倒真有些有趣的新鲜事儿!”她说着抱着如玉的胳膊,神神秘秘地说:“姐姐还记得昔妹妹曾经有一本‘诗小姐’教人作诗的小册子吗?” 如玉点点头,如英便笑道:“如今妹妹已经和人通上了信,就算是自己写的拿不出手的句子,也能寄给人家,请人家指点一二了呢!” 如玉:原来英姐儿这么闲那……不过话说回来,她以前在闺中喜的那些消遣,自打嫁给哲彦,就再也没多少工夫碰了。 如英却早已笑得眉眼弯弯,又补上一句:“人家也把不少南边的事儿写信告诉了我,如今听说她在南边独力办起了女学,聘了女夫子,专教女孩子读书认字,不拘家世年纪,只要有兴趣的便可以附学就读,也不收束脩……” 一面说,如英一面动地手,眼中出向往,口中说:“这才是真正对寻常女儿家有助益的事儿啊……真想有机会去南边看看。” 如玉在一旁听得张口结舌,两人原是双胞胎,心意相通,相互理解,不在话下。且两人同婚嫁,至此不过七八个月的时光。然而此刻如玉已经完全听不懂如英在说什么,不明白如英在想些什么。两人差距如此之明显,如玉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会这样。 或许,她一开始就未曾真正理解过这个妹妹,所以才会导致两人在婚姻大事上有截然不同的选择与结果。 初六归宁之后,石咏陪着媳妇儿一道在外走动的机会便更多些。这他陪着如英一起去了金玉胡同,如英与十三福晋在内院说了好久的话,而石咏则在外书房陪着十三阿哥,两个时辰之内,总共只来了一拨前来给十三阿哥请安拜年的贺客,这与金鱼胡同当年十三阿哥刚刚复起时的鼎盛气象实在不可同而语。 十三阿哥却早已是宠辱不惊,不过有一搭没一搭地与石咏聊些闲话。 待到如英出来,石咏小夫一起告辞,十三阿哥亲自送至了府门处,目送石咏上马,如英上车,小夫两个缓缓离开金鱼胡同。 石咏骑在马上,李寿跟在后面,一起伴着如英的车驾缓缓而行。 这时候数骑风驰电掣地飞奔而过,石咏刚开口招呼一声,这几骑已经奔得几乎没影了。 石咏想,这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没过多久,刚刚奔过去的人又调转马头奔了回来,马上一人道:“茂行,好兄弟,快随哥哥来,哥哥有要事,得你帮着做个见证!” 却是贾琏,一张脸绷得紧紧的,一丝笑容也无。 可是这一位,好端端的,不是本该在山西过年的么? 石咏本不知道贾琏回京的事,这时见到,知道事情怕是严重的,赶紧回头与李寿吩咐一句,又在车驾一旁告诉如英一声。如英只让他放心去。石咏便一提马缰,跟上贾琏,也不问去哪儿,两人并骑,很快赶上了早先与贾琏同行的其余几骑。 石咏见同行的尚有宝玉,当下打了个招呼。宝玉却讪讪的,非常不好意思。 一时数骑奔至西城,石咏看这路径依稀认得,却是往御前侍卫丹济家去的。果然,贾琏径直奔到门口,翻身下马,也不等人通报,直接往里闯入正堂。 丹济匆匆出来,见是贾琏,脸上一阵儿红一阵儿白的,向贾琏见礼,口称“内兄”。 石咏与宝玉跟在贾琏身后,宝玉脸一变,想上前拉住贾琏,但是却被石咏伸臂一拦。 只见贾琏突然从袖中拔出两把尺许长的尖刀,刀身锋利,“嚓”的一声便扎入丹济面前那张红檀木的八仙客桌,直有一寸来深。 “丹济,这文刀切,武刀剔骨,你打算选哪个!” 贾琏寒声发问。 第263章 原本石咏一早就打听过年节时贾琏会不会回京, 但得到的消息是贾琏在任上事务繁忙,路上一来一回徒耗辰光, 便不回来了, 待明年需要回京述职的时候再与诸位老友叙旧。 因此石咏全无准备, 完全不知道贾琏为什么会于此时突然出现在京中。 刚才众人一路奔来丹济家, 除了贾琏的两名长随之外,宝玉和一名小厮也混在马队里。石咏与贾琏说不上话,便想从宝玉这儿打听打听, 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儿。岂知宝玉支支吾吾, 一直不肯明说,只反复让石咏劝一劝贾琏:“石大哥, 若是琏二哥哥太过动, 行事有什么不妥当之处,拜托你千万劝谏一二。” 一时众人进了丹济家, 石咏眼见着丹济出来, 一见到贾琏, 那脸就变了。双方是姻亲,石咏便猜此事一定与有些关系。 他一向知道贾琏是个热心肠,而是他唯一的亲妹妹, 这门亲事又是贾琏多少忤了父亲的意思, 一力张罗起来的。若是这婚事不妥当,贾琏岂不是被丹济啪啪打了脸? 果然,一见到丹济,贾琏二话不说便亮了刀, 说了那“文刀切、武刀剔骨”的话,唬得宝玉只管往石咏身后缩,同时捅捅石咏。 石咏知道贾琏一定有分寸,但是他这般做派,一方面是气得狠了,另一方面也是要拿出气势,恐吓丹济。若说贾琏唱的是红脸,那他就还需要一个唱白脸的。再加上宝玉推他,石咏赶紧上前,站在丹济与贾琏两人之间,伸出双臂,让双方冷静。 “丹济大哥,琏二哥,大家都先冷静冷静。”石咏转向丹济,“说实话,小弟今过来,对府上的事一无所知,是被琏二哥临时拉来的。但不管怎么样,凡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所以小弟劝二位,大家有理都往桌面上摆,小弟来做个中人,替双方说和说和,化解矛盾,可好?” 贾琏递给石咏一个眼神,石咏便知,这白脸唱对了。而丹济亦地给石咏直作揖。宝玉则在石咏背后悄悄地舒了一口气。 “丹济大哥,你我相识多年,也勉强可以算是有同僚之谊,琏二哥,与我家,则是亲戚。因此这件事上,我尽力不偏不倚,绝不偏帮哪一边,但也盼着两位别藏着掖着,你们两家是姻亲,有什么不能摊开来明说的?” 贾琏握着他的文刀武刀,咬着牙望着丹济不说话。丹济则躲躲闪闪,不敢正视贾琏。石咏实在是无奈了,忍不住开口问:“丹济大哥,尊夫人可还好?” 他料定此事与有关,所以单刀直入,直接问的情况。 丹济一下子红了脸,点点头说:“昨儿刚请太医来看过,换了一次夹板,太医说了,正骨正得很好,还需要静养一阵,但复原以后是不碍的……” 石咏目瞪口呆,这都正骨了:丹济这是?动手打老婆了? 贾琏听着也是愤恨不平,登时拔出两柄利刃,“嘿”的一声,重重朝那红檀木的桌面扎下去,这回更好,各自没入半截刀身。贾琏磨着后槽牙说:“丹济,你得意了你,你当我们国公府这么好欺负么?” “琏二哥别动怒,先听丹济大哥把话说完!”石咏转过头,严肃地望着丹济:“丹济大哥,你若不将情况说明,兄弟也无法公正地评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丹济登时脸带羞惭,吐吐地对石咏、贾琏一干人,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原来前里丹济升职,下属一起给他庆祝,多灌了几杯黄汤。丹济酒后失德,抬举了的一个陪嫁丫鬟,并未开脸做姨娘,只是依旧在房里伺候。当时也没说什么,只是这个丫头自己抖了起来,动辄以未来的姨自居,没什么脾气,丫头招摇便让她招摇,难免放任一回。结果那丫头越发自觉得了丹济的宠,连也要退避三舍,久而久之,竟穿用起的东西。 一向跟着的大丫鬟绣橘看不过眼,与这丫头起了争执,两人推搡起来。刚开始也没吱声,但是后来丹济回到家中,两人还在打,见此事实在不像话,便亲自过来劝,没想到被那丫头伸手一推。刚好那阵子雪后地滑,当即摔倒,将左手小臂摔折。 摔伤的时候,丹济就在当场,看着这情形吓坏了,给打架的丫鬟两人各自甩了一耳光便去请接骨的大夫。正了骨之后,大夫原本开了镇痛的汤药,可是却被底下人将药换掉,生生痛了一夜,待到第二天上马佳氏来看儿媳妇才觉出不对,方才将院子里服侍的人全都撤换下来,带了丹蓉一道,亲自照顾儿媳。 丹济家绝非没有将国公府不放在眼里,而是太放在眼里,才恳求原谅,刻意捂下了这消息。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消息不知怎么就先传去了山西,贾琏是年节的时候听说的,当即气炸了,越只带了几个从人,快马回京,回京回府还未坐热,直接将宝玉抓了出来,两人一道出面,上丹济家兴师问罪。 石咏这时候当即说:“丹济大哥,这是贵府上内宅之事,其中内情如何,小弟不便评价。但只说一句,荣府二姑确实受了伤,此事不假吧!就凭这个,丹济大哥应当向二姑道歉,向琏二哥道歉吧!这事儿怎么了结,理应由琏二哥这边来说。” 丹济点点头,如今他都悔死了,向大舅哥道个歉又不会死人,他当即非常诚恳地深深一躬,对贾琏道:“二哥,这事儿确实是小弟的错,二哥指教的是,小弟知道错了,从今往后,必定约束下人,绝不敢再怠慢贵府的姑……” 贾琏冷然道:“只有这么些事么?” 丹济当即噎住,脸上的神情透着尴尬万分。 石咏也没想到,竟然还有内情,连忙咳了咳,又问:“丹济大哥,难道此事还有别情不成?” 丹济一张脸涨得通红,道:“事后查出来,那丫头私自藏下了不少当陪来的妆奁。” 贾琏冷哼一声,继续问:“还有呢?” 丹济估计也是要面子的,到了此刻,憋红着脸,额上青筋爆着,却实在开不了口。 贾琏给石咏使了个眼,石咏会意,当即道:“当荣府二姑嫁来的时候,各家保留了一份嫁妆单子。我看即使妆奁的数目有误,不如再寻个中人,然后再请个掌柜,将姑的妆奁再清点一遍,这样可好?” 丹济一听说要清点嫁妆,再也憋不住了,终于开口吐:“我姐姐也是迫不得已,才向内子借银子的。” 他的态度很诚恳,转身进了内院,少时捧了一叠子字纸出来,认真地说:“向内人借的每一笔银两,我都写了字据,这些钱,我必当原数奉还,分毫不差!” 他一面将这些字纸给石咏,一面还说:“家姐与姐夫那边,此前遇事需要钱财打点,家姐已经想尽了办法,并将家中值钱的物事典当一空,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寻到我这里请我帮忙的。我……我亦手中拮据,只有向内人求援……” 石咏翻看那些字纸,果然都是丹济亲自书写画押的借据,大约是写下来之后,他们夫两一起收着的。此外,石咏见到这借据下面还埋着一叠当票,便拿在手中一张一张地翻看。 “尊亲府上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以致于丹济大哥如此拮据,竟要动用尊夫人的嫁妆银子?” 丹济听了,长叹一口气,虽然事情不大体面,但是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虽然无奈,丹济还是说了出来。原来丹济的姐夫是正蓝旗佐领齐世雄,前些子与当初驻防城外的正白旗佐领梁志国一样,接令出城,带手下旗丁出城驻防,驻防的地点并不在树村,而是在畅园南面。 齐世雄带旗丁驻扎,搭建行辕的时候却出了事故,处理不当,行辕倒塌,将麾下几名旗丁成重伤,数之后更是一人伤重不治毙命。因此齐世雄无奈之下,四处筹银,抚恤死者家眷,为伤者治伤,同时打点上司免得丢了官职。齐世雄夫两个都是散漫的人,手上从来攒不住钱财,这才想到了小舅子这里,听说小舅子娶了一房富贵人家出身的媳妇儿,自然是当做金山银山,使劲儿地借了。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