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那舅少爷的死因还要查吗?”白芷扯开话题。 “查!” 陆心颜深口气,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开的。 既然躲不开,不如把握主动权。 入夜,江氏陪着史氏跪坐灵堂守夜。 陆心颜施施然而来,“夫人,舅夫人,你们跪了一天肯定很累了,先去歇息会,我来替一会。” 江氏眼皮子都懒得翻,“不用你假好心,我不累。” 史氏道:“珠珠有心了,我也不累。” “那我陪你们一会。”陆心颜也不坚持,跟着跪在旁边。 “你又打什么歪主意?”江氏低声警告,“陆心颜,这是江府,不是侯府,出了事没人罩着你,你少给我惹麻烦。” 陆心颜道:“夫人猜对了,我确实正在打歪主意。” “你给我滚出去!”见她直认不讳,江氏怒吼。 “夫人,舅夫人,你们不想知道舅少爷的真正死因吗?”陆心颜道:“反正我是很好奇的。” “父亲已经让人查明是酒醉失足溺水。”江氏道:“你当时也在场听到了,还有什么好查的?” 陆心颜道:“夫人,白芷的本事别人不知,你是知道的,许多医术高明的老大夫不能察觉的情况,白芷都能想到。” 江氏心一动,“你带白芷来,是想让她…” “没错。” “你从一开始就怀疑阿淮的死因?”江氏皱眉,“为什么?” 陆心颜在侯府三年,因为有孝在身,甚少同外界接触。 以前江氏对她虽不至讨厌,也谈不是喜,加上身份未明,因而并未让她与江淮一家过多接触。 所以江氏绝不会自作多情认为,陆心颜是因为江淮是她名义上的舅舅而不愿意相信江淮是失足,想查明真相。 陆心颜随口道:“谈不上怀疑,只是觉得有些蹊跷,想知道真相而已。” “你用查明阿淮的死因,来足你的好奇心!?”江氏然大怒。 “夫人严重了。”陆心颜耸耸肩,“如果夫人因为某些私心,不愿意查明真相就算了,我也省得惹祸上身。” 江氏呼急促几分,“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陆心颜两手一摊,一脸不愿多说自己猜的表情。 江氏又气又怒,偏又拿她没办法。 牙一咬,问史氏,“弟妹你怎么说?” “我…我听大姐的。”史氏垂头道。 江淮死了,唯一能真心待她母女的,只有江氏,史氏心里虽然很想查明,但她不想因此得罪江氏。 江氏本来是不想轻易如陆心颜的意,才将难题给史氏,哪知史氏又踢回来了。 终究还是姐弟情占了上风,江氏头一扭,“快点查!但我警告你,不许对阿淮不敬!” 陆心颜没计较江氏的不良态度。 向青桐白芷一使眼,两人走向棺旁。 青桐帮忙解开江淮的衣衫,方便白芷查看。 江氏和史氏眼光一直往那边瞟,既是想多看江淮一眼,又担心青桐白芷会不小心伤了江淮的尸身。 “别看,只会越看越伤心。”陆心颜道:“你们的执念越深,死者走得越不安心。” 江氏瞬间红了眼眶,脆弱的史氏,更是低声泣起来。 那边白芷秀眉微蹙,神情有两分凝重。 片刻后让青桐替江淮穿好衣。 “如何?”陆心颜问。 白芷言又止。 “直说吧。”陆心颜心中微冷,看白芷的神情,结果还是没逃她的推测。 白芷道:“舅老爷全身多处不明显的淤青,确实是酒醉后摔入河中溺水而亡。” 江氏一阵失望,带着两分愤怒,“这就是你们查出的结果?跟之前有什么分别?” 她心对自己恼怒不已,恨自己轻信陆心颜的话,让江淮死后还受除衣之辱。 陆心颜没理她,对白芷道:“继续说。” “舅老爷身上的淤青,有两处比较可疑,就是双膝和下巴的淤青。”白芷道:“如果舅老爷醉酒了,走路踉踉跄跄,会左摔一下右摔一下,也会双膝跪地扑通摔倒。不过一个人双膝跪地时,必会惯用手去撑,而舅老爷手心并无伤痕,一个人醉酒后浑身发软,双手的力量无法撑住全身,便会整张脸朝下,在脸上造成伤痕,但舅老爷只在下巴往里的地方有淤青。” 陆心颜:“所以…” 江氏和史氏禀住呼。 “我只能假设出一种可能解释:一个有功夫的人,在一处河边,先点定住了舅少爷,然后让他跪在地上,再用一指抬起他的下巴,将酒强行灌进去,酒灌得足够多后确定舅少爷一定会醉,然后解开他的让他走。那时已经醉了的舅少爷,整个人晕晕的,也不知摔了几跤,然后滚到河里,造成酒醉失足溺亡的假像。” 江氏猛地站起身,呼加剧,“你…你是说阿淮,真的是被人害死的?” “夫人,我只是据舅少爷身上的伤痕推断一种可能。”白芷道:“但是不能排除膝盖和下巴上的淤青,不是醉酒之前其他意外造成的。” 史氏突然失声大哭起来,“相公昨天中午离开的时候,是我亲自帮他换的衣裳,我发誓相公膝上和下巴处没有一点淤青!大姐,你要替相公作主啊!呜呜~” “我要去找父亲!必须派人彻查阿淮的死因!”江氏愤怒地冲往江仁海的院子,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时辰。 不一会,江仁海铁青着脸来了,还有哈欠不断的卢氏。 他亲自来到棺前,强忍着悲愤,解开江淮的衣衫,将他身上每一处淤青都仔细看过。 最后确认白芷的推断,十分有可能。 江仁海颤抖着双手,亲手替江淮系好衣衫,闭目良久,才将悲伤情绪调整好。 睁开眼,眼里寒光四,身居高位之人的威严遍布全身,“尤管家,传我命令,连夜速查我儿死因!不,将最近与我儿往的人,去的地方的相关人等,包括送我儿尸首回来的人,明全部召来,我要亲自审问!” 江仁海静静看向棺中江淮,“我…绝不能让我儿枉死!” “阿,阿晓,你们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这一刻的江仁海,又回到痛失孩儿的老人模样,“今晚换我来守夜,谁都别来打扰我!就当作…当作…向阿淮赔罪,我没能信他真是下定决心戒酒。” 一向怪责江仁海不疼江淮的江氏,见此情景,心中一酸,拉着史氏离开了。 “老爷,我让人给您备点薄酒小菜。”卢氏体贴道:“当是与阿淮对饮了。” 江仁海点点头。 陆心颜对卢氏越发刮目相看,一般人这个时候定会说要留下来以表衷心,卢氏却直接顺着江仁海的话,还能体贴地想到让两父子单独对饮。 看来卢氏对于江仁海的子,拿捏得十分到位,知道何时硬何时软、何时顺着来何时暗中挑拨。 本来就是枕边人,又生了一对生子,加上这般用心,江氏斗得过她才怪了。 不过这也让陆心颜越发肯定,卢氏与江淮的死,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知明会发生什么事呢?陆心颜心想,思前想后,不安的觉更加明显。 第二天一早,江府里多了很多人,全是这两个月来,同江淮见过面的好友,以及江淮去过的地方的老板。 江淮先前是认识一些狐朋狗友,不过自从十七那年突然懂事后,便断绝了与那些人的来往,结的都是一些地位不高的正经人家的公子们,因为地位高的嫌江淮学识太差,不愿与他来往,所以只能结一些地位一般的朋友。 虽然那些人多少是因为江仁海的关系,才与江淮相识,但论其品,确实都不算太差,在一起也是说些正经事为主,偶尔喝酒去青楼,也是极少的情况。 一番询问下来,直到下午,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江仁海疲惫不堪,“送阿淮回来的那位义士找到了吗?” 尤管家惭愧道:“当值夜的守门人,是一位管事从外地刚来的侄子,对京中人不,只知道那位公子十**岁模样,样貌俊雅,身形高大,气度不凡,一看就是高门大户人家的公子,别的,就不清楚了。” 江仁海眉心,一个新进京城的乡下人,连看个丫鬟都像大家小姐,他口中所说的气度不凡,能不凡到哪去? “老爷,小的刚才在外面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一位家丁来报。 这几来了不少贵人,虽贵人装扮不俗,不会冲撞,但若是贵人的仆从那就不好说了。 尤管家不想给府中惹麻烦,“何以知道对方鬼鬼祟祟?” “小的这两天一直在门口接待客人,那人从昨天早上开始到今天,在咱们门口晃悠了不下五次!而且每闪小的一看他,他就立马跑了。” 看来真是有问题,“带上来!” 不一会,一位二十五左右的年轻男子被带到江仁海面前,普通青长袍,身形瘦弱,神情畏缩。 “你是何人?为何在我府门前晃?”江仁海低声音,平里审问犯人的气势一出来,吓得那人立马跪在地上,“说!我儿之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那人吓得赶紧道:“小的明巍,曾与江大公子见过几面之缘。那晚江大公子落水,小的亲眼所见。” 线索突然而至,江仁海却觉心中越发悲痛,“明巍,将你所见一一从实招来!” “那晚我与几位好友相约吃酒,结束后回家路上,经过一个巷子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极细地惊呼声,我开始害怕得想跑,又怕跑动时声音太大惊动对方,便屏住呼停下脚步,躲在一柱子后面一动不敢动。 紧接着便传来咕噜咕噜声,我捺不住好奇,悄悄贴在墙边往里瞧了瞧,巷子里很黑,但那晚有月,我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背对着我,正往跪在地上的一人嘴里拼命灌酒,我只瞧了两眼,便不敢瞧了。 不知灌了多少酒后,有沉重的脚步声从巷子里传来,我躲在柱子后面,亲眼见到那个黑衣人提着一个人往前走去,借着月光,我大着胆子看了看二人长相,黑衣人蒙着脸,看不到,不过他手上拎着的人,却正是江大公子,我当时惊得差点尖叫出声。 那黑衣人将江大公子拎到离河不远处,将他放下,然后江大公子踉跄着向前走,摔出几次又爬起,就这样一直走到河边,一脚踩空倒了进去。 他醉得太厉害,只微弱地喊了两声救命,便没了声音。黑衣人直到看着江大公子沉下去又浮上来,才笑了两声,嘀咕着一句话,离开了。” “什么话?”江仁海忍着悲痛问。 “他说可以去向陆小姐差,拿到一笔厚重的赏金了。” “陆小姐?你是说幕后指使黑衣人杀我儿的,是一位姓陆的小姐?”这样的话,江仁海本不应该问,可他还是问了。 “我,我不清楚,我只是如实说出亲眼见到和听到的话。”明巍缩着肩膀道:“黑衣人离开后,因为我不会游水,便迅速去找人来救,结果发现河面上无人,当时我还以为是自己酒喝多了眼花,便没放在心上,直到昨天听说江大公子醉酒溺水,我才觉得事有蹊跷,想上门来探个究竟。” 江仁海本无心听他后面的话,高声道:“来人,速查京中有女的陆姓人家…” “不用查了!”江氏的声音带着愤怒,在门外毫无征兆地响起,“我知道是谁!” —— 此时在房里休息的陆心颜,突然右眼皮直跳动。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