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的夜里,冷不丁的门铃声将虞亭一惊。 她翻身下,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是江求川。 她打开门,江求川带着一身寒气进屋,紧盯她的脸,仿佛要灼出来。 “你还没睡。”她往后退一步,语气平淡。 “你因为公司的事不高兴,没回家?”江求川步步紧。 虞亭侧身躲开:“是,我因为公司的事不高兴,所以没回家。” 江求川一把攥住她的手,摇头:“我不信。” 虞亭仰头,直视他迫的目光:“江求川,我想辞职,我想出国学习一年。” 他手力道加重,蓦地,转身松开:“我不同意。” 虞亭最恨他这种断绝语气说话,她冷笑:“两个月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你不同意关我什么事?我有绿卡随时可以出国。” 江求川:“你想进修,我可以找最好的老师给你上课。” “够了,我受够你这种语气了。”虞亭冲他喊道:“我讨厌那些弯弯绕绕的试探,你明知道我在意什么,还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别人来试探我,你知不知道,当我再别人面前奋力维护我们情的时候,你做出的那些行为让我到多么难堪!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还谈什么,不如趁早离婚,别耽误对方时间。” “你敢?”江求川低的声音沾染怒意。 “我怎么不敢?我不仅讨厌试探,还讨厌你从来不在乎我意见的大男子主义!在医院擅自帮我请假是、让我推掉和朋友的约是、还有你安排的所谓九月底的旅游也是。你问问我的意见就这么难吗?明明很多事我一定都会妥协你,你明明也知道,却连面子工程都不肯走一遭,我是你的伴侣,还是你雇的员工?” “你说不信我是因为公司的事没回家,是,确实不是因为公司的事。我一下楼就看到你和我不知道的哪位坐在车里谈笑风生,我还有什么心情回家?不如不回。” 江求川眉头紧皱,喉结滚动着要开口。 虞亭抢白:“我不想听你的解释,总是用一个个比花还漂亮的话,一次次骗我。” 虞亭转身走进房间,房门被关上,接着,传来一阵锁声,她把门反锁了。 刚经历过夫大战的房间再次恢复安静,一丝风吹走拥堵的情绪,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月亮偏斜。 卧室内已经熄灯,江求川眼里爬上血丝,他静坐在沙发上,一丝不苟的西装早已狈凌。 # 早上五点半,天蒙蒙亮。 卧室房门从里面被打开,虞亭手拎着包,眼底青黑。 “我送……你?”原本口而出的陈述句改成问句,江求川转头看虞亭,嗓子像被一层雾蒙住,哑而低沉。 虞亭没看他,走到门边,穿鞋时眼风扫过,烟灰缸里是烟头。 “不必,”虞亭穿好鞋,走到门边,话音冷淡:“你如果想我好好工作,就别送我。” 江求川的双脚登时像是被钉在地板上,他收回目光,眼睑半垂,好半晌,才说出一个“好”字。 “注意身体,按时吃饭。”他说。 虞亭握住门把的手紧了紧:“嗯。” 关上门,房间隔音效果极好,甚至连高跟鞋踩地的余音都没留给他。 第68章 纵江。 杨肯埋头有条不紊地将桌案上的文件分门别类整理好,耳边传来悉的脚步声,他没抬头:“江总早。” 男人低应了声:“把文件送到办公室里。” “好。” 杨肯抱着一大摞文件进办公室,轻放在桌边。江求川靠在椅子上,紧闭着眼,按着眉心:“去泡杯咖啡。” 杨肯抬头,这才发现江求川居然还穿着昨天的那套西装,衬衫已生褶皱,袖口甚至还沾着烟灰。 他没有多问,依言去帮江求川泡了杯咖啡再走进来,他将咖啡放在桌子左上角,询问道:“江总,需要帮您准备一套新西装吗?” “嗯,”江求川点头,他看向杨肯:“你去……算了,你出去吧。” 他言又止。 江总不说,杨肯也不会多问,低眉敛目走出了办公室。 杨肯打电话给一个江求川常穿的品牌,让他们送套西装来纵江。那品牌的总店在城北,紧赶慢赶花了一个小时才赶到。 杨肯敲门走进办公室:“江总,您的西装到了。” 杨肯抬眼,江求川左手在桌下,右手单手拿笔,这是他胃不舒服的惯用姿势。 “江总,我让人去食堂买份粥来?”杨肯建议,见江求川还没反应,他搬出杀手锏:“夫人以前代过,一定要督促您好好吃饭。” 江求川默了好半晌,手指顿住。桌上,一家三口的合照里,母子俩脸上皆是光灿烂。笔尖再次恢复动作,他没有抬头:“去吧。” 杨肯转身往外走,江求川继续说:“你去美依查一下夫人出差的酒店地址,再订一张五点后的机票。” 杨肯点头:“好的,江总。” 先是杨肯的养胃白粥送进办公室,江求川停下手中动作,强忍着恶心将寡淡无味的白粥吃下大半。他桌边的文件很快矮了一大截下去,将手中合同翻一页,江求川目光扫过白纸黑字,耳边响起敲门声。 “进来。” 杨肯走到办公桌前,将刚从美依问到的消息转述一遍:“夫人和一位女同事去海城出差,预计时间是三天,酒店定在淮海路的四季酒店,夫人的房间是606。” 江求川笔尖没停:“订607和五点后最快的飞机票,另外,把明后两天的重要事项往后推。” 杨肯记下,轻声带上门走出办公室。 办公室里,江求川一目十行,提取关键字款速看完手中的项目策划书,在模糊信息处标出疑问,留下批复,合上策划书放到右手边已经处理好的文件之中。 江求川伸手拿左手边还未处理的文件,抬头,直直对上那张静置的全家福。他的手转而拿起相框,指腹沿着相框纹路轻抚相片左侧,目光深邃悠远,透过相片,脑海中两人曾经的一幕幕闪过。 时钟正点发出“叮”一声,他收回手指,放下照片,拿起左边最上面一份文件开始处理。 从江城飞海城的飞机下午五点后最近一趟在七点,江求川在公司坐到五点半,动身去机场。 飞机起飞之前,江求川打了个电话回瓯海别墅,让王阿姨照顾好江豆豆。 飞机起飞到落地,江求川没有合过眼,他脑海中不断在重复昨晚虞亭的那些话,一遍又一遍。 到海城时是晚上九点半,杨肯为他安排的司机已经在等候:“江总。” 江求川坐进车内,打开车窗:“去四季酒店。” 司机发动引擎,车如线很快消失在路边,融入车海之中。 从飞机场到四季酒店,一个小时的车程,江求川办好入住手续后上楼,他按下数字,电梯门缓缓关上。 # 走出小区,虞亭直接打车去了机场。 和她同行的同事大家都管她叫张姐,年龄稍长,为人十分随和。 去海城的飞机在七点,高空网络全无,她眼睛紧闭,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到海城时,两人打车去公司订好的酒店,虞亭和张姐一人一间房。放好行李又休息调整一番,两人没吃早饭,直接在中午时找了家饭店吃中饭,下午去参加行业会议的开幕。 会议场地是个五百座的会场,已经坐大半的人。两人走到门前,宾的人过问后将两人带到一处,沿着一排座位往里走,张姐当即笑起来跟已经坐在座位上的人打招呼:“蒋珂,你们这么快就到了。” “巧了张姐,快来坐。”被叫做“蒋珂”的人朝两人招手。 张姐带虞亭挨着蒋珂坐下,张姐转头介绍虞亭:“这是我同事,虞亭。” 虞亭向蒋珂点头致意。 蒋珂笑容亲切:“我叫蒋珂,城北一家工作室的设计师,”她撇头看向身旁一直笑容礼貌的男人:“这是我同事,季南。” 都是来自江城,再加上张姐又和蒋珂认识,四人自然而然地成了小派系,开会坐一起,走路走一起,吃饭坐一起。 听完长达四小时的开幕式,吃饭的地方安排在楼下,张姐挽着蒋珂,两人说说笑笑走在一排。虞亭蹲下系了个鞋带,再抬头已经落在后面。 “快走两步我们还能跟上。” 季南站的地方不在虞亭直视范围内,刚刚她没看到他。 虞亭连忙起身,抱歉说:“不好意思,刚刚没看到你这在等我。” 季南没有在意,他笑:“走吧,听说这个酒店味道不错。” 下楼时人很多,虞亭好几次被人撞肩擦过去,她走得小心又谨慎。转弯到下一节楼梯,季南往后退半步,不知不觉中走到虞亭右边,她变成左边是墙,右边被隔开。 “谢谢。”虞亭有些不好意思说。 “没事,”走到大厅,季南人高,很快在扎堆的人里找张姐和蒋珂的身影,“走吧,我看到她们了。” 他走在虞亭前面两步的距离,时不时回头确定她没有走失在人堆里。 一桌十多个菜慢慢上齐,海城菜口味偏甜,虞亭挨个尝了一遍后没什么胃口,只舀了碗汤喝。 吃完饭后主办方没有活动安排,蒋珂和季南有事先走了,虞亭和张姐慢慢沿着街散了会儿步,路边有一个湖心泉,两人停下看了一轮才打车回酒店。 开会每天都要求写报告,虞亭没带笔记本电脑,随便找了纸笔坐在台上写。洋洋洒洒写下一大版,她收了笔盖放在桌上,仰头伸了个懒,窝在竹椅里没动。 台正对面是海城地标建筑,在漆黑中炫着七彩光。 虞亭拿起手机拍了几张,她下意识想点开分享,指尖一顿,将照片分享给了徐函禹。 海城纬度低,又沿海,其他地方都已迈入秋季,海城还热得像仲夏,晚风刮过,凉惬意。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虞亭小跑过去开门,应该是张姐找她有事。 她站在门边将门打开,只过一眼,下意识想将门关上。 男人动作比她更快,膝盖已经抵在门沿边。 “虞亭,让我进去。”江求川说。 虞亭没听他的话,使劲想要将门合上,她皱眉,冷声说:“有什么事等回去再说。” “不行。”江求川语气坚定。 他伸手推门,轻而易举将不过一寸的隙点点推开。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