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珠摇摇头:“皆不是。” “那是什么?” 裴珠用饭的时候,一时好奇,问过许知远:“母亲常年茹素,咱们要不要陪几?”分开用饭虽好,可她常年独自用饭,阿宝来了,才知道一家人一桌子吃多么热闹。 许知远点点头:“那也成,我跟娘说去。” 一道吃过两顿,裴珠就问:“娘是发了什么愿要吃长斋?还是因信佛?” 这个许知远还真不知道:“是罢?打我记事儿起,我娘就一直吃素了,我从没问过,要不然你问问。” 竟然让她当面问? 看裴珠面异,他笑了:“你当面问,娘肯定高兴。” 裴珠看看他,又看了眼丫头们,下回用饭时,她就壮着胆子问了:“信佛的夫人们,也有初一十五才持斋的,娘是因为什么吃长斋?” 许夫人面肃穆:“知远小时候生病发热,好几都退不下去,大夫叫预备后事。” 许知远听住了,这个他从不知道。 “我向观音大士发愿,若是知远能好,我便吃素。” 裴珠轻轻点头,因发了愿这才吃素,她刚想说两句母亲诚心祈求,观音菩萨才有求必应,因诚则灵。 许知远也是面孺慕,没想到,娘是因为他才吃了这么多年的素,心里疼惜亲娘。 嚅嚅开口:“娘……” 他才刚开口,便听许夫人接着又道:“誓发的急,忘了加个期限。” 从此只好吃长斋。 许夫人依旧面肃穆,对裴珠说:“我是前车之鉴,你往后若要发愿,记得加个子。” 裴珠强忍住笑意,身边的丈夫脸都已经僵了。 她也面庄严:“多谢母亲教导,儿媳铭记在心。” 第209章 发现 嫁娶不须啼 怀愫 裴珠回门, 三房大散喜钱,丫头婆子书僮小厮们个个脸上都喜气盈盈的。 立穿了一身桃红新比甲,往螺儿福儿屋中去:“今儿七姑娘回门, 厨房里赏下好些菜来, 我们院得了好些,给你们姐妹分了一碗水煠一碗炙鸭子, 记着你俩吃酒糟蚶, 也要了些。” 螺儿正在屋里收拾东西, 见立来了, 赶忙站起来给她让座。 福儿给立倒茶:“多谢立姐姐,姐姐快坐, 上回姐姐说想条配比甲的白绫裙子,我挑了个花样,姐姐看看花?” 立有些吃惊,螺儿姐妹那是少夫人娘家来的陪嫁丫头, 身份不一样。 虽比不上戥子和燕草, 但她俩也是数得上的,都知道她们姐妹活计好,可螺儿除了做少夫人的衣裳外,就只给结香做裙裳衣裳。 再有人想托着她们裁衣做鞋, 两人也忙不过来, 没想到福儿会给她描花样。 “这怎么好。”说着嘴角翘起来,坐到门边,一边晒太,一边拿起花样子看, 脸上出惊喜的神情。 福儿微微笑:“我记着立姐姐还有件石绿的新比甲, 这裙角上绣桃花桃叶, 两件都能配,要是把带拿来,我在衣带上也绣两朵桃花,既不费事,又巧。” 立笑了,妹妹确是比姐姐会来事儿。 螺儿平里只跟结香戥子一块,倒是福儿,会跟她们一道说话玩乐。 福儿拿起点心盒子,揭开一看道:“怎么没橘饼,我记着立姐姐吃这个。” 立方才特意给姐妹俩留她们吃的菜,螺儿一听没有橘饼,立时就道:“我去屋里瞧瞧还有没有。” 等姐姐走了,福儿又拿出一条帕子,工细绣,绣了团龙彩凤。 立惊叹:“这是什么?竟做得这样好?” 福儿笑了:“我正想叫立姐姐替我瞧瞧呢,忍冬的姐姐要成亲了,她活计差些,央我替她做一条,好送给她姐姐。” “立冬呀。”立笑了,她这些按节气排名的,都陆陆续续到了年纪,立冬在裴三夫人院里,一直是二等丫头。 打小她们就有情,立冬成亲,立也被请去吃酒了。 “你做得这样好,谁看了不喜。” “立姐姐,你们真有二十四个人?怎么没按年纪排行?”福儿好奇问道。 “哪有二十四个呀,像有些不好听的,就没人叫。院里也不会一气儿二十四个人,都是四个四个补上来,按节令起的名字。” 虽没橘饼,但有芝麻南糖,立最这两样,她吃着南糖听福儿发问。 “那你最早?” “立冬几个是最早的,立冬,小雪,小寒,白……” 福儿说:“我听决明说,少夫人没进门前,留云山房里就只有一个丫头,就是白。” 立闭口不言。 福儿却吐吐道:“其实……那天夜里,我看见白姐姐了。” 立咽了口唾沫,她们都只是听说,白说被卖就被卖,都猜她是爬了,少爷盛怒之下,才把她们一家提脚卖了出去。 “好妹妹,你说说,你都看见什么了?”立好奇心起。 “那天少夫人回娘了,院里就只有我跟我姐姐在……”福儿说着,一脸害怕的样子,“我姐姐不许我说的。” 立愈加好奇了:“那这样,你晚上到我屋里来,就说是替我做裙子。” 不等福儿摇头,立就道:“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话音刚落,螺儿进门:“可巧房里也没有橘饼,我让婆子现去买来的。” 房里当然不会有,福儿接过纸包,立又喝了一杯茶吃了块饼,当着螺儿的面故意道:“夜里你来,要是做得晚,就睡在我那儿。” 螺儿等立走了才问:“说什么了?” “立姐姐叫我夜里去给她做裙子。” 螺儿点点头:“既应承了她,那不如拿回来,我们一起还做得快些。”她心疼妹妹,给姑娘做鞋做袜已经够忙了,还要替立绣裙子。 “没事儿,我捎手就做了。” 夜里一点灯,福儿就拿着针线箩往立屋中去。 立是一等丫头,又在裴府这么多年,她攒下的东西更多,桌子上还摆了个软垫,给福儿加了个蜡烛:“你同我说说,你那天瞧见什么了?” 姐妹们偶尔谈到白,都要啐一口,骂她猪油蒙了心。 可她到底干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立姐姐不如先给我说说罢,我见白姐姐也没几回。” “那有什么可说的。”立想着要从福儿嘴里打听白的事,再说院中谁不知道白?便把白怎么调到留云山房来的给说了。 “那会儿,我们还当少爷要给她体面了。少爷那时急症,大夫来都直摇头,寻常是白和银杏值夜侍候少爷。” “真的?什么病?” “只知道是急症,大夫每回来说的那些,我也听不懂。”立说得越来越慢,“我那会儿问过银杏,银杏把我骂了一顿,让我少打听。” “有回我在梢间里煎药,还听见少爷在说什么,我以为是叫人,赶到屋中,又没叫人。白还把我赶出去,连药都不用我煎了。” 然后白就伤了手。 少爷自那起便一天天好起来,因白伤手有功,伤还没好就被调到留云山房。 “要我说,银杏那才是聪明呢,又得了赏钱,又指了门好亲事。” 银杏出嫁时,裴三夫人给了厚厚的妆奁,嫁的还是管事的儿子,这儿已经跟到外头当掌柜娘子了。 银杏?福儿把这个名字记下:“她的亲事怎么个好法?” “怎么不好呀!嫁进门就用上小丫头,没多久又怀了孕,不必再到园子里当差。”再等几年,她丈夫也是个小管事了。 再想想白刚调到留云山房来的时候,都以为白以后就是半个主子。 立那会儿处处围着白转,替白做衣做鞋,当跑腿的小丫头……有什么用,全打水漂喽。 “你快说说那天夜里的事儿!”立说完那些旧事,用胳膊肘碰碰福儿,她跟千叶也问过结香,结香到底年岁大,一个字也不吐。 “那天,将要关二门的时候,白姐姐忽然过来找我们姐妹说话。” 立一听就道:“怪不得呢,我说那天那么晚了,她还要去山房,她就是等着关二门。”二门一关回不来,可不就有由头了。 “她说有事要禀报少爷,可又偏偏坐在咱们屋里不动弹。” 立直翻眼睛,待听到白去了书房,她屏住呼。 “少夫人不在,我姐姐本想拦的,可……” 立叹息:“你们姐妹忠心,可这种事儿你们怎么好出头。”爷们家不想,那干净也没用。 “里头说了好一会儿话,等一声哭音之后……”白就被人带走了。 福儿越说越觉得不对,这样大事,她竟到这时才查探。那时她只以为白是爬的丫头,这样的人见得多了,自甘下,偏还觉得别人清白碍了眼。 跟立的话,放在一块想,就真的到要卖了她一家?燕草犯了那么大事儿,也不过卖了她一个人。 燕草的父母妹妹,都还留在萧家呢。 立抬眉,见福儿的眼睛在灯火映照下暗幽幽不见底,她心里打了个突。 一个小孩子,眼睛怎么这样吓人。 再看时,福儿又变回那天真模样,低头密密实实绣着花,还对立道:“反正,我们就一心侍候少夫人就是。” “很是,咱们就侍候好少爷少夫人,比着银杏,再不会差的。”立只当自己眼花了,也低头做起活计来。 隔几就要坐船去诸暨了,妹妹不在,螺儿便想收拾收拾屋子。 她这辈子都没出过京城,能跟着姑娘坐船出去,那是想也没想过的事儿。 船上风大,得收拾两件夹袄,去了那边再回来怎么也得夏天,要将夏秋的衣裳都带足。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