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请上座。” “好好。”左相倒也真不客气,径直便坐了上去,环顾一周,“怎么不见小公子呢?老夫还带了礼物过来,想要当面给小公子呢。” 晋王爷沉稳的道:“劳相爷费心了,只是小公子已经睡了,不好再出来惊扰相爷。” “老夫之前便听说,晋王府宏伟宽敞,冬暖夏凉,正是最适宜住的地方,今一见,果然如传闻一样,小公子想必也住的舒坦啊,”他顿了顿,不经意的道,“若是老夫什么时候也能住上晋王府这样子的宅子,那真是不憾此生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言。左相这不是□□的挑衅吗?纷纷头接耳小声的谈论起来。 晋王爷也脸铁青,藏在衣袖里的手紧了紧,却不好发作,只得淡淡的道:“左相说笑了,晋王府也不过是一寻常的宅子罢了,都只是住人的地方。” “呵呵,是吗?那看来是老夫听错了谣言。” 林惠涵坐的离屏风近,隐约能见到对面两者对峙,将他们的话收尽耳内。 左相和王爷不和之事,她也早有听闻,但是多年来两人都还算相处无事。而这次,左相为何敢如此大出狂言,挑衅王爷? 她抿嘴,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莫非晋王府出了什么变故? 在她思考间,晋王爷那边已被左相三言两语灌了几杯酒,左□□诈狡猾,说得又在情理之中,晋王爷只得无奈的作陪。 众人本来以为左相这阵势,是要大闹晋王府了,不暗暗捏了一把汗。却不想他只来喝了两杯酒,便起身告辞。 “王爷,老夫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做打扰了,先告辞了。”左相站起来,众人也纷纷停下,跟着起身送行,他笑呵呵的道,“各位不必起身,继续喝酒,晋王府难得宴客,大家可要珍惜,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可说不定了。” 晋王妃苏凌怡脸一下子变了,却不不能发作。 “左相事务繁忙,本王便不作挽留了,老徐,送相爷出门。” 待左相走后,众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议论起来,尽管晋王爷多次出言调和气氛,也再也没有之前那样融洽。 林惠涵将一切收尽眼内,静静的听着众人的猜测。 “如今圣上染了重病,已经多没上朝了,左相竟敢如此挑衅,你们说是不是要出什么什么事了?” “嘘,别说话,朝廷上的事岂是我们能妄猜的!” “这些事早已众人皆知,有什么可关系?”一人不屑的道,唯恐天下不。 “大人,小心祸从口出,到时候被人查到了,可不是那么简单了。” “你……”那人脸白了白,不敢再说话。 林惠涵却听得心得发慌。晋王爷是圣上的人,如今圣上却重病不起,怪不得左相今如此猖狂,莫非圣上已经快…… 她不敢再往下想。趁着众人不注意,她偷偷出了大厅,径直朝苏凌怡的房里去。 推开门,只见苏凌怡坐在一旁,身边的孩子已安然睡,她脸不虞,似有愁。 听见开门声,苏凌怡抬眼朝门口看去,吃了一惊,“惠涵?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她微微一笑,“小公子睡了吧?” “哄了好久,刚刚睡着,”提到孩子,苏凌怡一脸温柔。 “刚刚左相,”她斟酌了一会,“是怎么回事?” 苏凌怡脸一变,沉默了良久,叹了口气,“你别管了,这是晋王府和左相之间的事。” “可是我听说……” “王妃,王爷唤你过去大厅。”突然问兰进了来,打断了她的话。 苏凌怡起身,神严肃道:“惠涵,事关重大,恕我不能告诉你。你要记住一件事,近来京城比较,这段时间无事不要出门,知晓吗?” 她愣愣的点头。 “好了,你先出去吧。我说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是。” 林惠涵恍恍惚惚的回到客厅上,百思不得其解。 “四姐姐,你刚去哪了?我找了你许久呢。”林语芙突然凑过来,吓了她一跳。 她随口搪几句,找了个借口打发林语芙,“我们还是去找大夫人吧,你看这宴席也差不多要散了。” “哦,好,”林语芙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跟着她走了。 被左相打扰一番后,众人的心思也不再在宴席上,个个兴致索然,于是宴席结束得比以往快,接着有不少人告辞。大夫人张氏也带着她们告辞而归。 * 不知是不是被苏凌怡的那一番话惊醒,这几天林惠涵总觉得京城的气氛怪怪的,就连平里巡逻的士兵,也一个个板着脸孔,肃穆严厉。 其中最反常的是,大伯林荣新常常被召入中,往往暮四合才一脸疲倦的回府。除此之外,大哥林智慕也经常不见人影,每每见到他,都是一副愁容,或者沉思的样子。 她跑去问话,他却摇摇头,不肯答,只叮嘱她不能出门。 他说的话跟苏凌怡一模一样。 为什么不能出去?她想了许久,想到圣上的病,想到左相近乎嚣张的挑衅,和晋王府的乌云密布。 京城要了吗?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她不回忆起前世历史书看过的,每一个皇帝的驾崩,都是一场灾难。皇子间的明争暗斗,朝廷的腥风血雨,还有官宦世家的更替,有人喜有人愁。 天低沉沉的,云层厚重得仿佛能随时下来。 林惠涵的心不自觉的沉重起来,总有一种不好的预。 ☆、彷徨 子一天天过去,形势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愈演愈烈。不仅是当官的林荣新和林智慕,便连张氏,李氏,也仿佛察觉了什么。 事情起因于林府的一个管家,在大街上被横穿直撞的马车撞伤了。马车的主人却极为嚣张,还出言不逊,扬言自己是相府的亲戚,只扔下几两银子便傲慢的走了。 后来打探到,那人是相府大夫人的嫡亲弟弟。当时是张氏去处理此事的,把管家带回去,也并不追究。 虽说是一个下人而已,却代表着林府的颜面。然而前几张翰林的下人不小心撞到了他,遭了一顿毒打,张府也没人敢吭声。 短短几天,京城里的人都知晓了那位大少爷的张扬不羁,横行霸道。 林府的大门关了起来,若是无事,连下人也不能随意出入。 往年每每到夏季,林府的姐妹总会聚在一起说笑,而今年却寂静无比,都躲在自己的院子,前几天她不经意碰见了林语芙,却见她一副无打采的样子。 她愈发心神不宁。但是两个哥哥却像约好般,对于外面的形势,抑或是朝廷上的事,一点口风也不透。 所以她只能凭着前世的经验不断的斟酌,猜测,陷入无边的不安中。就像头上悬着一把尖刀,她不知晓何时会掉下来。这是她觉得最难过的一个夏季了。 然而她并没有等得太久,隐藏起来的暗涌很快便揭开了幕布。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早晨,离京城十几里的郊外,突然燃起浓厚的烟,滚滚而来,像洪水猛兽般,夹杂着呼叫声,号角吹响,萦绕着整个京城。 “东/突人攻进来了!大家快逃啊!” 一声尖叫,打破了京城最后一丝表面上的风平浪静。整个京城里的人都恐慌起来了,奔走相告,大人小孩哭喊着,收拾了行李想要逃。 可是能往哪里逃?十几里外就是东/突的兵马!躲回去?几千兵马刷刷两下子便能把京城夷为平地! 所有人都忙着逃难,内心的恐慌已让他们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草木皆兵,甚至没有人去想,这些□□人是如何突破重重防线攻过来的,在此之前为何没有一点风声。而朝中的兵马呢?为什么他们连几千的蛮人也抵挡不住。 所有府门都紧紧关闭。林府也不例外,所有人的神都紧绷着,家丁手里都持着木,一脸防备,在这样的时候,只能咬紧牙关,奋力一搏。 而林荣新和林智慕,府上的主心骨,却在两天前一同被召入中,至今未归,也没有任何消息。 林惠涵在李氏的房里陪着她,惴惴不安的等待着消息。 “也不知晓你哥哥如今在里如何了?这□□人都要攻进京城了,朝廷没有派人去平定吗?”李氏急得脸一片灰暗,坐立不定,连饭都胃口吃。 “母亲,”林惠涵紧紧握着她的手,勉强的安她,“哥哥不会有事的,我们一定都能平安的。” “相国大人都要了,怎么可能没事?!”她突然动的叫了一声,眼圈都红了,“我的儿啊!” 林惠涵心一惊,什么?! “母亲,这是怎么回事?”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左相?这可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啊! 李氏叹了口气,很隐晦的说了自己知晓的事。左相本来便是淑妃娘娘的人,淑妃的二皇子也不是吃素的人。这次圣上重病,而镇国将军在外征战,底下的人起了别的心思,左相老谋深算,抓住机会趁虚而入。 说到这,林惠涵立即明白了。怪不得上次在晋王府那么嚣张,原来是仗了二皇子的势。可那二皇子也太胆大包天了吧,竟然如此不顾王法。 皇家的亲情,薄凉如此,还比不上一个王位,她为他们到一阵悲哀,唏嘘不已,摇头,幸好自己没有穿越到帝王之家。 左相想要造反,那么他首先要对付的人——晋王府!她的心逐渐下沉,那苏凌怡现在如何了?! 对了,林府也是站在晋王府这边的人,而林智慕直到现在也没回来,若是他们成功了,那林府岂不是凶多吉少?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出了一身冷汗。 * 东/突人并没有攻进京城。或者说,并没有带着他的大批人马杀进来。 但是整个京城都被封住了,进不得退不了。 有人亲眼看见东/突的领军跟兵马司的人走在一起,还一副相谈甚的样子。 整整五天了。 林荣新和林智慕依旧没有回来。而林府则被官兵围了起来。林府的人都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一天夜里,突然便冲进来一队凶恶的官兵,举着火把, 把林府包围起来。 “里面的人听着,所有人不准进出,违者杀无赦!” 院子里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哭声,叫喊声,惴惴不安,恐惧在每个人的心里蔓延。 林惠涵便是被喧闹声惊醒的,其实这几天她都没有睡好,都是睡一会醒一会,一点点的声响都能让她突然惊醒。 火光把林府照的彤红,风声吹过繁茂的枝叶,“哗哗”直响。她和夏晓等丫鬟守在屋子里。胆小的秋晓吓得已经小声的泣,也不敢大声说话,夏晓轻声的安她。 林惠涵盯着远处的灯火,一眨不眨,直到眼睛发酸,她也不动一毫,心上仿佛被大石住,不过气来。 接着他们被囚了两天。大门被守得紧紧的,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外面发生了什么,是怎样的形势,□□人如何了,左相如何了,没有任何的消息的传进来,也没有任何的消息能传出来,就连一句坏消息,也没有。 林府就像一座被孤立的小岛,被完全的隔绝,甚至他们连谁下的命令都不清楚。 林惠涵只有望天,天灰茫茫的,像院子一样死气沉沉。她想,是不是也有别的府邸也像他们一样,什么也不知晓,便被锢了起来。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