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慎坐在后座上,留一点点窗,独自与秋风作伴。 婚姻中的女人总有诸多抱怨,即便音乐、烛光、红酒一样不缺,但她仍然有能力把顶楼餐厅变成漏水厨房。 “死老头不肯醒,我还要陪阮耀明天天去医院装孝顺,讲实话,关我什么事?从前还有盼头,现在?反正一分钱也不留给外姓人。” “阮耀明也越来越混蛋,听说计划欧洲巡展,鬼知道是不是去开*体par。” “还要陪他应酬,天天演戏,我比乔启东都专业。” 但万幸他们还有共同故事。 “听说你下个月要回福利院?是不是又准备捐一大笔?” 酒至半酣,陆慎才答,“建院,我不去,三哥四哥更不愿意回,就当给院长面子。” “老人,谁乐意给她面子?” “结仇不如结亲,我看你应该少喝酒,多饮茶。” “嫌我?”眼珠一转,万种风情都系一身。 可惜对面人低头看表,“我到时间要走,你回家还是继续下一场?” 秦婉如立刻变脸,刀叉砸在骨瓷碟上,引食客频频侧目,“是不是挂十号风球你到要出海?” “是,我按程走。” “罗家俊当时怎么没干干脆脆撞死她?还有个周秘书替她挡,真是——”话未完,就被起身走的陆慎捏住下颌骨,迫使她仰起脸直面他——完全冷漠无情的眼,看她像看陌生人,“小如,东西可以吃,但是……话不可以讲。” 她紧咬下,本是不忿,但他没心情也没力“教导”她,“我的话,你听明白了没有?” 她忍了又忍,最终讲出口,“明白了。” 陆慎适才放开她,随手拿起餐巾擦去拇腹上沾染的粉底与油脂,“无聊就去找乔启东,他最懂女人。” “好走不送。” “呵——”他轻轻笑,前一幕的惊魂片段通通烟消云散,他当即又是贴心、诚恳,宽宏大量的理想情人,“缺钱跟我说,不用去和阮耀明吵架。” “知道了。” “你慢用,我先走一步。”话讲完,人也只剩背影。 秦婉如仰头猛灌一杯酒,哪还有心情继续“慢用”,她只想快步逃出餐厅。 大榄收押所3031号房,罗家俊正在做睡前祷告,与他同房间的抢劫犯周世雄带着一张刀疤脸凶神恶煞,他一句话不讲都已经足够吓人,同居室友三天一换,个个带伤。 但他居然耐心听完罗家俊漫长的祈祷词,“, onea dayourdailybread andforgiveusoursinsasweforgivethosewhosinagainstus evil ,thepowerandtheglory .” 监狱官提醒他们,“到点熄灯。” 周世雄连忙说:“长官,最后三十秒,给点面子嘛。” 罗家俊慢慢将圣经与十字架收回原处,向周世雄道谢,“多谢你。” 周世雄陪个笑脸,堆出一脸横,“不算啦,举手之劳嘛。” 时间回调,阮唯趁陆慎不在,正在明亮灯光下,丰盛食物前双手合十双眼紧闭,虔诚做餐前祈祷, “我们在天上的父 愿人尊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的旨意行 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我们用的饮食 今赐给我们 免我们的债 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 救我们离凶恶 因为国度、权柄、荣耀 全属于你 直到永远 阿们” 祈祷完毕,她独自面对一桌美食无处下筷。 苏楠难得和她多讲一句话,“阮小姐也是教徒?” “倒不是,我小时候常常和我妈一起去教堂做礼拜,长大后遇到难题先做祈祷,让自己静一静。”她长舒一口气,仍然没胃口,却想到其他事,“好奇怪,怎么你们个个都称呼我阮小姐,没有一个改口叫陆太太。” 苏楠语,冥思苦想才回答,“阮小姐实在太年轻,叫太太……有点牵强,不过我以后会改的。” “不用改,现在就很好。麻烦给我一杯酒。” “可是陆先生叮嘱……”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苏楠一步不离,“陆先生说回,就一定回。”正巧透过玻璃窗,远远看见码头灯光闪烁,一辆白游艇正在靠近,“你看,船到了。” 阮唯又叹气,对苏楠讲,“下小雨,你去接他。” “可是……” “我老老实实吃饭。” 苏楠犹豫一阵,终于决定拿伞出门,“阮小姐,我去去就回。” “ok,慢慢来,我是‘用餐’又不是‘进食’,哪能三分钟就解决。” 兴许卓别林都要佩服她这些在任何时候都能发挥作用的幽默。 苏楠腼腆地笑了笑,撑起伞走入雨中。 陆慎上岸时遇见苏楠,第一句先问阮唯,“她呢?” “在餐厅吃晚餐。” “她一个人?” “小北发高烧,阮小姐放她假。” 陆慎追问:“她让你来的?” “是呀,阮小姐担心先生淋雨,让我来接。” 陆慎听完,抿住嘴角一言不发,脚上的步伐却在加快,到最后连苏楠都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他走在越发滂沱的大雨中。 他推开门,走入餐厅。 桌上晚餐已凉透,一瓶普伊富美白葡萄酒被喝得只剩二分之一。 当然还有餐桌边一只轮椅,空告知他何谓人去楼空。 苏楠吓得不敢讲话,陆慎一愣神,突然间向码头折回。 天文台警告还未撤销,风带着雨,讲述一股强撑的气势,台风蝴蝶剩下小小余威,而今夜注定大雨倾城。 ☆、第12章 潜伏 第十二章潜伏 她早已经计算好时间距离,正盼他晚归,趁岛上照明短缺,从左侧沿沙滩绕到码头,再无声无息潜入船底。 最关键是她紧绷带的右腿,已经超出预估,恢复完全。 虽然她每走一步都从脚底疼到关节,但刺痛被兴奋紧张的情绪掩盖,她更多注意力放在周围灯光下来回走动的人。 三分钟后抵达码头,她小心翼翼潜入水中。 秋夜的海水比印象中冷,她必须忍耐。 又像演惊悚片,又像充当人鱼公主,只可惜男主角是只会吃人的海怪, 终于到船舷,她拉紧栏杆,借力上攀,无声无息潜入舱内。 但驾驶室仍留一名船员检查仪表盘—— 她选择出绑在间的西厨刀,它从前被陆慎用来切牛排、做拆骨,现在被她悄无声息地抵在对方后背,“开船。” 声音低得像雨夜游的魂。 那人并没被吓住,反而耐心向她解释,“今晚风大,已经下锚了……” 可惜她不买账,“少啰嗦,陆慎下船不够五分钟,你哪来的时间下锚?” 不等他继续反驳,岸上已经传来嘈杂人声,以陆慎为首,一行人冲入雨幕向游艇而来。 她心急,刀尖划破驾驶员外衣,“我再说一遍,开船!” 那人却不急,“阮小姐,你和陆生玩归玩,不要连累小鱼小虾。” 她越着急,他越轻松。 趁她回头看岸上,一把推开她冲向码头。lZ1915.CoM |